第 43 章

葉抒微的父母的住處在近郊,開車過去大半個小時,當貝耳朵看見眼前這棟風格雅致的兩層小別墅,真心覺得這一切好像不太真實。

本以為打開門會出現一個和電影裡頭一模一樣的女傭或者老管家,而事實則是,葉抒微的母親劉愛早就親自等在門口了。

葉抒微的母親和貝耳朵想像的很不一樣。

在貝耳朵的想像裡,她應該是一位高貴優雅的夫人,自帶一種氣場,也許態度客氣但不好親近,而眼前這位穿著駝色印花長裙,長髮披肩,身材小巧的阿姨竟然面帶羞澀,看著貝耳朵,很溫柔地開口:「你們來了?今天外面很熱吧,快進來喝點東西。」

貝耳朵成功地被她的聲音酥了酥,但不忘有禮貌地打招呼,把準備好的禮物遞給她。

「真的是太客氣了,謝謝你。」劉愛面帶驚喜,沒想到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家蛋糕店的草莓奶油千層酥,悄悄摸了摸包裝袋,是涼的,應該是裡頭放了乾冰的緣故。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您喜歡。」貝耳朵微笑。

「我很喜歡,先去放進冰箱。抒微,你帶耳朵進去吧。」劉愛囑咐。

耳朵……這個小名從男朋友的母親口中讀出來,果然另有一番風味,貝耳朵又被酥了一下。

於是,飄飄然地跟著葉抒微走進客廳。

室內的裝修是古典風,一些傢俱和擺設陳舊而乾淨,毫無華麗和繁複,此外空氣中還縈繞著一股很淡的中藥味,讓人的心一點點靜下來。

七十多歲的老父親葉遠行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聽到腳步聲,抬起頭,摘下眼鏡,沉默地打量來者。

「爸,她是貝耳朵。」葉抒微牽著貝耳朵的手,來到他面前。

貝耳朵趕緊打招呼,本想叫一聲爺爺好,話到嘴邊討巧地改成了叔叔好。

「哦,坐吧。」葉遠行聲音很沉,瞟了一眼貝耳朵,沒怎麼客套。

貝耳朵有些不安地坐下,手緊緊握著葉抒微的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人家,他氣質硬朗,眉心的褶子很深,鼻子挺直,鼻翼兩側的法令紋非常彪悍,乍看很陌生,仔細再看看,他和葉抒微的五官,眼神,神態都很相似。

葉遠行似乎發現了什麼,眼睛盯了盯他們相握的手,神情略有不屑。

「爸,今天的藥按時吃了嗎?」葉抒微問。

「沒吃。」葉遠行揮揮手,一臉的不耐,「每天都問我這個,煩不煩?對了,你媽呢?出去老半天了,怎麼還不回來?」

「我來了來了。」劉愛本來是款款過來,聽到老公那響亮的抱怨,趕緊加快了腳步。

「你在瞎忙什麼,趕緊給我坐下。」葉遠行不滿地點了點身邊的位置。

劉愛坐下,雙手覆蓋在老公的手上,以作安撫,並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貝耳朵解釋:「讓你見笑了,他就是這樣子。」

「不,沒有。」貝耳朵擺擺手,「我聽說了。」

「你聽說了什麼?」葉遠行抬頭,反問她。

貝耳朵語塞,瞬間意識自己說錯話了,但在葉遠行那雙如鷹般深邃的眼眸質問下,她實話實說:「聽說你們很相愛。」

「就這樣?」葉遠行冷笑,「肯定不止。」

「……您還很粘您太太。」

話音一落,周圍的溫度頃刻下降了好幾度,幸好有葉抒微掌心的溫度包圍,不至於讓貝耳朵感覺到冷。

「你覺得我粘她有什麼不對嗎?」葉遠行又問。

「當然沒什麼不對,這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貝耳朵說。

葉遠行哼了一下,撇過臉去,面色倒是緩和了很多。

貝耳朵見狀求助似的看向葉抒微,葉抒微一臉平常,用眼神告訴她,沒事的,這屬於再正常不過的情況。

劉愛開始打圓場,親切地和貝耳朵聊天,問她平常喜歡吃什麼,常去哪裡玩,喜歡什麼顏色和品牌的衣服,葉抒微對她怎麼樣,有沒有欺負過她,貝耳朵一一回答,因為感覺不到劉愛話裡的任何試探和考驗,身心皆輕鬆下來。

「說真的,你能出現讓我安心了很多。抒微快二十八歲了,之前一次戀愛都沒談過,周圍一個異性朋友都沒有,我快擔心死了,就怕他在這方面不同於別人,幸好幸好,有一天他主動和我說,他有了喜歡的女孩子,我聽了簡直要哭出來。」劉愛開玩笑地說。

葉遠行聞言冷哼了一下,劉愛趕緊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別再作怪。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喜歡的人。」見劉愛這麼快把話說開,貝耳朵也主動坦白自己的內心,「不瞞您說,我以前就想過這輩子找不到喜歡的物件就不結婚了,寧願一個人生活也不要和不喜歡的人湊合,幸好他出現了。」

劉愛聽了忍不住高興,也不忘拿起茶几上的水喂老公喝,葉遠行喝了兩口潤嗓,目光慢慢挪到貝耳朵臉上,沒有情緒地問她:「你喜歡我兒子什麼?」

貝耳朵大膽地回答:「我喜歡他的全部。」

說完連她自己都感動了一把。

葉遠行卻皺眉:「沒想到你竟然連一點都說不出來。」

貝耳朵:「……」

葉抒微拿起茶几果盤上新鮮的葡萄,剝了皮後喂到貝耳朵嘴邊,忽視父親的胡攪蠻纏:「她很誠實,言行一致,確實是喜歡我的全部。」

貝耳朵吃了葡萄後,細想了一下,認真地說:「首先是他的長相和身材。」

葉遠行嘲笑:「小姑娘就是膚淺。」

葉抒微自然地護短:「陳述事實有錯嗎?」

劉愛笑了:「本來嘛,第一眼看的就是外表,人人都不例外,耳朵很實誠啊。」

「還有他的性格,人品,才華,工作能力和態度,屬於男人的責任心等等,此外,他很照顧我,處處尊重我。」

「耳朵,你竟然說出他這麼多優點。」劉愛有些驚訝,「我本以為你是被勉強的。」

「媽,請你解釋一下勉強兩字。」葉抒微說。

「因為你從小到大朋友都很少,小學,初中連高中都有同學向老師打小報告,說你性格難搞,人難相處,看起來好像無時無刻不在鄙視他們,我原以為你在戀愛中表現也差不多,耳朵之所以跟你回家是因為你用了什麼計謀。」劉愛慢慢分析,她對兒子的一切太瞭解了,忍不住拆臺。

「你是被我勉強的嗎?」葉抒微轉頭問貝耳朵。

「不是。」貝耳朵看著二老,竟然有些臉燙,「我是自願來的。」

「那你願意嫁給他,給他生孩子?」葉遠行一針見血到了重點。

貝耳朵說不出話了,沒想到葉抒微父親這麼直接,這讓她如何作答?說願意和不願意好像都不妥當。

「很難回答嗎?你剛剛還信誓旦旦說喜歡他的全部。」葉遠行繼續刁難。

貝耳朵:「……」

「知道一個女人對男人最大的愛是什麼嗎?是願意為他生兒育女,如果這個都不願意,算不上真正喜歡他,只是膚淺地迷戀他這個人而已,這樣的感情不會長久。」

貝耳朵徹底無語了,只好又看向葉抒微。

葉抒微很寵溺地回望她,然後幫她說話:「她已經在默認,你們都別再糾纏這個問題。」

貝耳朵:「……」

劉愛適時介入這個話題:「是啊,耳朵願意跟抒微來我們家已經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這樣的話當然說不出口,既然默認了,我們心知肚明就好。」

就這樣,貝耳朵被葉家三口調戲了一圈,結果就變成了她上門是為了來表達想給葉抒微他生孩子的意願。

……

達成這個共識後,葉遠行對貝耳朵的態度溫和了不少,劉愛更是對貝耳朵很熱情,把她拉去房間一起翻看葉抒微的百歲照,分享自己的油畫作品,還送她自己收藏的各種小禮物,那架勢仿佛貝耳朵不是她未來媳婦,而是一個小閨蜜。

當劉愛把自己手作的一件鏤空的雪花圖案斗篷披在貝耳朵肩膀上,仔細地瞧了很久,說了句等等就跳到梳妝檯面前,翻開其中一個首飾盒,找出一枚天鵝造型的別針戴在貝耳朵的領口。

「這樣就完美了。」劉愛溫柔地撣了撣斗篷上的些許絨線,慈愛地說,「斗篷送你了,這枚別針也拿去。」

「這太貴重了。」面對劉愛的熱情,現階段的貝耳朵只能婉拒。

「哪裡的話,這些都是小東西,我自己的手工活,你不嫌棄就好。耳朵,等你和抒微結婚的時候,我會送你好的。」

「您太客氣了,我其實不缺什麼。」

「我知道你不缺什麼,但這是心意。」劉愛的態度很真誠,「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大可以和我說,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都會幫忙。雖然我做不到像你母親那樣無條件地對你,但我會儘量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耐心和你培養感情,照顧你,關心你。」

貝耳朵被劉愛的一番話感動到了,心想,葉抒微母親真的太謙虛了,從態度上來說,她已經完勝徐貞芬了好不……這樣溫柔的聲音聽著就舒心,難怪葉抒微的父親那麼粘太太。

「過來看看。」劉愛拉著貝耳朵的手來到梳粧檯,按著她坐下後動手翻開幾個首飾盒,「這些都是小玩意,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我送你。」

「您有好多寶貝。」貝耳朵看著琳琅滿目的小首飾和精緻的手工品,忍不住感慨。

「是啊,都是抒微他爸送我的,我們從剛戀愛到現在,他送我的東西我一樣沒丟,放滿了整整五個大箱子,都擱在儲藏室裡,這些倒是小東西了。」

「葉叔叔對您很好。」

「他是挺疼愛我的,物質方面不用提了,其他各方面也都對我有求必應。」劉愛知足地笑了。

貝耳朵沒料到她講話這麼直白爽快,想來是幸福到一定境界才會如此大方地分享與人,十分歆羨地看著她。

劉愛被看得有些臉紅:「你不用羡慕我,抒微在這方面和他爸爸一模一樣。」

提到葉抒微,貝耳朵心裡很自然湧上難以抑制的驕傲和幸福,輕輕點了點頭。

看著眼前一堆的珠光寶氣,貝耳朵一件都不敢挑選,最後還是劉愛強烈要求,把一隻青鳥造型的彩釉戒指套在貝耳朵的中指上。

等到吃晚飯了,葉遠行目光銳利地逮捕到貝耳朵中指上的戒指,悠悠地對太太說:「那是你四十歲生日,我送你的禮物吧,名字叫做你是我今生的唯一。」

貝耳朵正在喝湯,一聽這話,壓力大到連握勺的手都顫了顫,身邊的葉抒微正貼心地為她剝蝦殼,剝完一個先放在小盤子裡,等累計到一定數量再喂她吃,聽到爸爸這麼說,淡淡地反問:「戴在她手上有什麼問題嗎?」

葉遠行拿著勺子敲蛋殼,說道:「我只是覺得你太遜了,自己女人唯一戴的一枚戒指還是你爸出錢的。」

貝耳朵:「……」

葉抒微平靜地對視老父親,一會後收回目光,把剝好殼的整盤蝦放到貝耳朵面前。

「爸說得對,改天我帶你去買戒指。」

劉愛笑了:「抒微,錢不夠的話可以問我們借,不丟臉。」

「不必了,我想我的錢足夠給她買很好的。」

「哼,去年我和愛愛的結婚紀念日,我送她的戒指是六位數,希望你別太遜。」葉遠行提醒。

葉抒微說:「別擔心,我會送比你好的。」

「別想糊弄我,等買好了讓她戴上,一起回家讓我看看,還有價格我也要過目。」

「沒問題。」

貝耳朵被他們父子間一來一往的對話繞暈了,等回神後明白一個事實,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地把大事定下了?

吃飯到一半,葉遠行拿過餐巾擦了擦嘴,又用手捏了捏老婆的臉蛋,再對兒子說:「你吃得差不多了,現在去一趟吉祥夜市把我定做的茶壺取回來。」

劉愛聞言說:「何必這麼趕,明天再去取不就行了?」

「我明天早上就要用那個茶壺喝茶。」葉遠行斬釘截鐵,「這事沒的商量。」

「我去幫你拿回來。」葉抒微起身,而後低頭囑咐貝耳朵幾句。

貝耳朵點點頭,讓他放心。

等葉抒微走後,葉遠行讓家裡的阿姨拿來自釀的楊梅酒,親手倒給貝耳朵喝,貝耳朵不好意思拒絕,隱瞞了自己不勝酒力的事實,在兩老熱情如火的招待下,喝了兩杯。

二十分鐘過去,貝耳朵趴在桌子上。

劉愛見狀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拍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貝耳朵搖了搖頭,繼續睡。

「讓她睡。」葉遠行說。

「可是也不能在這裡睡吧?我和阿姨扶她去樓上的客房。」

「為什麼要去客房?當然是扶她去兒子的房間。」

劉愛忽然明白過來自己老公在打什麼主意,蹙眉罵他不正經,怎麼能這樣坑人家清白小姑娘。

「他們都要結婚了,讓她睡他的房間又怎麼了?愛愛,你忘了?我快八十了。」葉遠行歎氣,「每年去醫院治療都和死一場沒有區別,這一回也不知道會不會查出其他病變,我真的一天都等不了。」

「你也不用急成這樣吧,等他們結了婚再過個一兩個月或許就有了。」

「婚期要看黃曆,還不知道是排哪一天,別再拖了,今天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日子。」葉遠行突然站起來,足足一米九二的身高讓他顯得高大威武,口吻決絕,「把她送去兒子的房間,讓他們今晚就成,這事沒得商量。」

……

葉抒微回來的時候,客廳已經關燈了,落地玻璃窗的窗幔掩得很實,室內一絲光源都沒有,他覺得奇怪,走向二樓,穿著居家衣的劉愛正從兒子房間出來,轉身見他回來了,輕聲說:「耳朵她喝醉了,我讓她在你的床上睡一會。」

「你們讓她喝酒了?」葉抒微反問。

「只是楊梅酒,我們不知道她完全不能喝酒。」劉愛擔憂道,「你進去看看。」

葉抒微走進屋,還沒有到床邊,就聽到身後的鎖門聲,隨即響起父親的低喝:「今晚不完成任務你休想出來。提醒你,我和你媽媽結婚第一個晚上就有你了,我們葉家男人講究的就是快狠准,你可千萬別丟我的臉。」

……

「不過,也別太狠,男人也需要適時地溫柔一下,這樣她才會更無可救藥地迷戀你。」

……

葉抒微皺眉,雖然早清楚父親近些年來熱衷惡作劇,和孩子一樣,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離譜,但荒唐到這份上真沒料到。

此時此刻,窗外的月光流溢在地板上,貝耳朵頭頂那一盞柔柔的燈光宛若柳丁,溫柔又美好,讓人忍不住心生嚮往。

他走過去,直接坐下床沿,看著她的睡顏。

她睡得有點沉,小小的身體陷在他的床中心,兩腿的膝蓋彎起,好像是小朋友的睡姿。

她嘴巴有些張開,他湊近嗅一嗅有股楊梅酒的清香,讓他心神馳往,那排睫毛密密如小扇,更撲打在他的心上。

她就這樣安然地睡在他的地盤上,睡在他從小到大的床鋪上,沒有任何防備。

他深呼吸,然後松了松襯衣的領口,慢慢躺在她的身邊,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叫她的名字,無奈她睡得太熟,怎麼也叫不醒。

他按在她背上的手停頓,而後改成輕輕的摩挲。

他貼過去,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她的臉上是酒的熱度,兩隻耳朵更是紅得不行。

近距離地看她,感受她的呼吸拂過他的下巴,他很安靜地享受這一刻的靜謐,按在她背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

她似乎沒有覺察有人在試圖叫醒她,依舊睡得舒心,還發出類似「嗯」的疑問聲。

「既然醒不來,就安心睡吧。」他收回了手。

只是睡在她身邊的他越來越不好受,他很快確定自己沒法和她這樣單純地共枕到天亮。

他伸出手,探入她的衣服下擺,無阻礙地往上,直到完全掌握她的一個柔軟重心,他頓時呼吸一窒,黑眸的瞳孔驟然縮了一下,掌心灼燙如火焰,慢慢的,他恢復鎮定,開始力道不輕不重地流連反復,足足享用了好一會才願罷手,順勢沿著她脖頸的曲線輕啄。

做完這一切,他下了床,拿下一個枕頭睡在地板上,閉上眼睛,排除雜念,安靜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