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魏籮心下一鬆,雖疑惑,但不如一開始那般驚慌。
她知道趙玠不會傷害她,而且這裡是昭陽殿,屏風外面就是陳皇后和鎮國公夫人,諒他也不會對她做什麼。可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要跟她說什麼?魏籮眨眨眼,扭頭掙開他的手,偏頭看他,見果真是趙玠,不由得蹙眉低聲道:「靖王哥哥來這裡做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麼?」
她一邊說一邊掰開他的手,從他懷裡逃出來。這裡不是別的地方,要是被人看見的話,對他們兩個的名聲都不好。
趙玠身穿藏青螭紋蟒紋杭綢直裰,紆青佩紫,這麼直挺挺地立在跟前,更顯得昂藏七尺,霞姿月韻。他這回沒有阻止,而是任由她從自己的懷裡鑽出來,大抵也是顧忌這裡的場合,只剛才輕輕抱了一下,慰藉自己多日見不得她的相思之苦。目下他彎唇淺笑,看著她道:「若是好好說話,你會理我麼?」
魏籮一噎,頓時說不出話。
他說得不錯,她確實不會理他。
前幾天她來昭陽殿跟秋嬤嬤熟悉笄禮的流程,偶爾會遇見趙玠也到昭陽殿來。彼時她仗著皇后娘娘在身邊,對他客客氣氣,保持距離。他好幾次想跟她單獨說話,她都假裝不知道,不是陪陳皇后說話,便是跟在秋嬤嬤身邊。以至於他後來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了,至於怎麼不對勁,她事後想了想,大概跟三哥哥魏常弦養的那只滑條不能吃肉時的眼神是一模一樣的……
她躲了他這麼多天,如今總算躲不過了。
趙玠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小姑娘大抵跟他想的一樣,唇瓣囁嚅兩下,始終什麼都沒說。他知道她還小,這些事情想不清楚不要緊,原本他也不想這麼早讓她知道,只怪她那天醒得太早,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她躲著他,他只能一步一步緊逼,免得一不留神她就跑遠了。
趙玠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是一個金絲蝴蝶梅花簪。簪子做得格外精緻,頭上綴有兩支振翅欲飛的金絲蝴蝶,蝴蝶翅膀上又分別點綴八顆細小的紅藍寶石,栩栩如生,蝶下垂銀絲網,網上結著一朵朵梅花,繁冗複雜,一看便不是普通的簪子,不知要花多少價錢才能打造。
這個簪子跟今日趙琉璃及笄時要戴的簪子很有些像,唯一不同的是這個比趙琉璃那個多了一種藍色的寶石,梅花的花瓣也更加精緻,下面甚至還有綠葉襯托。魏籮掀眸看向他:「靖王哥哥怎麼會有這個?」
他上前,抬手把簪子輕輕插到她鬢邊髮髻上,看了看,蝴蝶簪子繁瑣瑰麗,襯著她粉妝玉琢的小臉,正是好看。「這個簪子是本王命人從宮外打造的,統共有兩個,一個給了琉璃當做禮物,一個留著送給你。」
魏籮難免錯愕,先不說他送她簪子合不合適,單說這個簪子一看就比琉璃的那個更精緻,他卻把這個留著送給她。他偏心偏得這麼明顯,真的好麼?
她問道:「你過來,就是為了送我簪子?」
他抬了抬眉梢,唇畔噙笑:「不然還能是什麼?」說罷見小姑娘臉色有點古怪,他忍不住又逗她,道:「本王這幾天一直想找幾乎把它送給你,可惜你總躲著我,我想送也沒機會,只好藏在這裡,等你換衣服時出現了。」
魏籮臉頰微微泛紅,不知是因為他說起換衣服,還是因為他說她躲著他。她抬手欲摘下來,抿抿唇道:「靖王哥哥為什麼送我這個?我不想要,你還是收回去吧。」
他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俯身與她對視,眼睛對著眼睛,鼻子對著鼻子,「為什麼不要?」
她答得理直氣壯:「無功不受祿。」
趙玠啞聲一笑,碰了碰她的鼻子道:「你怎麼沒有功?這些天你為了琉璃多次進出宮廷,難道不是功麼?」
她想了想,還是不大願意接受:「那也是我跟琉璃的事,跟你……」
有什麼關係?
趙玠打斷她的話,「本王是琉璃的哥哥,自然應該替她謝謝你。」
好吧……他這個理由勉強站得住腳,她就不跟他計較了。魏籮掙了掙手腕,「那你放開我……」
正說話時,屏風後面的宮娥等候許久,不見她出來,忍不住走近叫了一聲姑娘:「魏四姑娘,您換好衣服了麼?皇后娘娘在等著您呢。」
她立即噤聲,圓溜溜的杏眼看著趙玠,抿起粉唇,示意他趕緊離開。
可是他非但沒有離開,反而探身在她唇瓣上碰了一下。他微微鬆開她,見小姑娘一臉驚訝,既生氣又不敢出聲的模樣可愛到極致,他忍不住再次低頭咬住她的小嘴,含在口中吮了兩下,頗有些意猶未盡。
他不是說只說兩句話麼?如今親她又算怎麼回事?
魏籮擰起眉尖兒,正準備張口咬他,他已起身鬆開她。
屏風後面傳來腳步聲,聽聲音似乎不止一個。宮娥的聲音再次響起,卻不是對著她說話:「參見皇后娘娘。」
陳皇后跟鎮國公夫人一起過來,問道:「阿籮的衣服還沒換好麼,本宮瞧著過去好一陣兒了。」
宮娥搖搖頭說沒有,「婢子方才問過了,魏四姑娘沒有回答,想必是還沒換好。」
陳皇后從她的話中聽出裡面只有魏籮一人,忍不住看了宮娥一眼,不大滿意地問:「你怎麼沒進去伺候?杵在這裡好看麼?」
宮娥見她動怒,忙不迭跪下認錯:「婢子疏忽,娘娘恕罪,婢子這就進去伺候魏姑娘……」
陳皇后擺擺手道:「罷了,本宮親自進去看看。」
說著,舉步往屏風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