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熏香裊裊,徐徐傳來,香味甜得發膩。
李頌只覺得腹中騰起一股火,將他渾身都燒得燥熱,想做些什麼紓解。他今日也喝了酒,但是他的酒量向來不錯,那淺淺的幾杯根本不足以把他灌醉。然而一進到房中,看到魏籮的身軀,他便不由自主變得奇怪。
當她柔若無骨的身體纏上來,在他耳邊吐氣撒嬌時,他不受控制地抱緊她,與她緊緊相貼。
魏籮,魏籮……他念過這個名字多少遍,又愛又恨。她對他做過那麼多過分的事,偏偏他卻不能真正的厭惡她。他有時候恨她,其實更恨自己,那麼多女人,為何非要對她心動?
顧不了想她今日為何忽然換了一種態度,大抵是太渴望她對自己笑,對自己撒嬌,以至於她可憐兮兮地說一聲「我好冷」,他便情不自禁地把她箍得更緊。今日是她招惹他的,即便她一會兒後悔了,他也不會停手!
李頌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狠狠地啃咬她的嘴唇,像狼一樣,迫不及待地將她吞噬,與她融為一體。懷中的嬌軀不住顫抖,但是他卻不想對她溫柔,越狠越好,這樣她才不會忘記他……他這時候已經不能想別的事情了,只想欺負她,狠狠地欺負她,讓她在他懷裡哭泣求饒。
床頭的帷幔落下來,擋住了裡面的光景。
只能聽到少年急躁的喘息和女孩嬌嬌的低吟,聲音窸窸窣窣,不多時便有衣服從裡面扔出來,亂糟糟的,落了一地。女孩兒太小了,弄起來很有幾分吃力。那一聲聲嬌媚的嚶嚀,從檻窗裡傳出來,還沒傳開,便消散在空氣中。
一夜春宵,兩人異夢。
次日寅時末,天邊一抹魚肚白,山掩青黛,晨曦微露。一隻麻雀停在廊廡下,嘰嘰喳喳叫了一聲,旋即又撲稜撲稜翅膀飛走了。此時姑娘小姐們尚未起床,只有幾個丫鬟在廊下行走,匆匆忙忙,為自家小姐準備熱水和巾子。
銀樓立在魏箏房間門口,先是側耳聽了聽裡面的動靜,沒聽到什麼聲音後,才敢敲門而入。
她端著銅盂走近室內,繞過四扇山水紋屏風,來到床邊。
床頭一地的衣服,她掩唇曖昧地笑了笑,繞到一旁,掀起銷金幔帳。正準備叫裡面的人起來,她看清床裡躺著的男人時,頓時睜圓了眼睛,嚇得連連後退數步。銅盂掉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熱水頓時灑了一地!
男人被這一聲吵醒,皺了皺眉,睜開眼睛。
李頌頭疼欲裂,往常喝醉酒都不會有這樣的結果,今日不知怎的,頭疼得非常厲害,彷彿被人拿東西鑿開了腦仁兒一般。他半坐起來,想起昨天晚上的畫面,那雙漆黑的桃花眼難得地泛上柔光,他把魏籮欺負得太狠,那麼小,根本承受不住他。但是他卻沒有停止,狠心地進入她最深處……不知道她現在還疼不疼?
他想,既然她已經是他的人,無論以前他們之間有多大的仇恨,他都願意冰釋前嫌,對她負責,不讓她受委屈。回去以後他便此事跟父母說了,他會去親自登門向英國公府提親……他低頭,看向懷裡的小姑娘,笑意赫然凝在臉上。
他慢慢變了臉色,眼神陰鷙得可怕,一瞬間結了一層冰霜!
蓋因懷裡的人不是魏籮,而是魏籮的妹妹魏箏!
不是她,那他昨晚疼愛的人是……
他握緊拳頭,手背上泛出青筋,抬眸看向床頭的丫鬟,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怎麼回事?」
銀樓被他的眼神嚇住,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她怎麼知道怎麼回事?她也想問問,不是宋暉少爺進來了麼?為何會變成了他?
銀樓不知所措,連帶著地上的銅盂都忘了拾起來。誰不知道李頌是盛京城出了名的小霸王,乖戾叛逆,蠻橫無理,招惹了他就別想好過。如今小姐居然跟他躺在一張床上,他的臉色還這麼難看,這下該怎麼辦……
床上的魏箏被兩人的動靜吵醒,臉頰在枕頭上蹭了蹭,輕輕地「哼」了一聲。她雙頰粉紅,身上滿是被疼愛過的痕跡,有的地方到這會兒還疼著,尤其是雙腿那兒……可是她甘之如飴,只要是給宋暉哥哥,她就毫無怨言。昨晚宋暉哥哥可真狠,沒想到他看起來那麼溫和儒雅的一個人,做起那事兒來那麼激烈,她幾乎要被他撞壞了。
她在心中打好腹稿,準備一睜眼就裝出一副震驚錯愕的表情,可是沒想到,根本不用裝——
面前的人不是宋暉,而是汝陽王世子李頌。
她猛地僵住,對上李頌那張陰沉駭人的臉,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倒流了,震驚不已:「你……怎麼是你……」
李頌也想問這句話。
怎麼是她?
跟他歡好的,為何不是魏籮?
他想起昨天丫鬟說這是魏籮的房間,還想起房間裡若有似無的幽幽暗香,抬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五指收緊,惡聲聲地問:「是不是你設計的?」
她故意裝成魏籮,讓他誤會,還在屋裡熏催情的香!李頌恨不得將她一掌劈死,一了百了。
魏箏想要掰開他的手,可是男人與女人的力氣本就懸殊,她根本撼動不了他。她喘不上氣兒,幾乎翻起白眼:「放開我……」
此時此刻,她心如死灰,腦海裡只有兩個字——完了。
*
魏籮昨夜睡得不錯,山間清涼,晚上從窗戶裡襲來陣陣涼風,果真比家裡要舒服得多。
她一大早醒來,挑了一件楊妃色繡金芙蓉紋對襟紗衣換上,又穿一條白綾裙,坐在銅鏡前梳了梳頭髮,又走到一旁的銅盂跟前洗漱。剛擦了擦臉,還沒來得及吃早飯,外面便進來一個丫鬟,支支吾吾地對她說:「四小姐,請您……請您過去一趟……」
正是魏箏的丫鬟銀樓。
魏籮拿巾子沾了沾臉上的水珠,平靜地問:「有事?」
銀樓難堪地點了點頭,左右看了一眼,大抵是不想聲張,小聲地說:「求四小姐跟婢子來吧。」
難以想像魏箏找她有什麼事,魏籮擱下巾子,不緊不慢地走過去:「什麼事?跟我說說。」
銀樓自是開不了口,著急得快要哭出來,「撲通」一聲便給魏籮跪了下來。
事關魏箏的聲譽,魏箏若是出了事,她一個丫鬟也沒有好果子吃。
魏籮訝異地揚了揚眉,實在好奇究竟什麼事能讓她慌成這樣,便答應跟她走一趟。銀樓領著她一路來到魏箏的房間門口,房門緊閉,她推門而入,門內鴉雀無聲。魏籮走進去,外面倒是沒什麼異常,剛走進內室,看到裡面的兩個人時,登時停住腳步。
魏箏穿著鵝黃鑲邊折枝梅花紋褙子坐在床上,低著頭,雙手緊緊地握著床單,指尖捏得泛白。
另一邊,李頌站在窗邊,穿的仍是昨日那身玄青錦袍,臉色陰沉,週身籠罩著一股駭人的氣息。
魏籮眼尖,一眼就看到魏箏脖子上露出來的紫紅淤痕,再聞到空氣裡那股曖昧旖旎的味道,頓時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她蹙了蹙眉,什麼都不問,轉身便往外走。
銀樓慌忙攔住她:「四小姐,您要為我們小姐做主……求您別走!」
魏籮回頭看她一眼,語氣沒什麼變化,說的話卻很殘忍:「她自甘墮落,糟蹋自己,我能幫她什麼?同我有什麼關係?」
銀樓無言以對,噎得說不上話。
身後魏箏聞言,恨恨地盯著她的背影,眼眶泛紅,故意咬著牙說:「怎麼跟你沒關係?他把我當成了你,才對我……」
魏籮果真停步,踅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窗邊的李頌。她眼神透著赤|裸裸的厭惡,讓李頌的心跌入谷底,明明痛極了,卻又不願在她面前表現出來。他掀起嘴角嘲諷地一笑,「究竟是我弄錯了人,還是有些人心術不正?堂堂英國公府的姑娘,用那種下作的手段逼人就範,就不怕我說出來麼?」
魏箏臉色一白,瞪過去:「你胡說八道什麼?明明是你……」
李頌大步走向她,舉起手。魏箏以為他又要像剛才那樣掐死她,下意識往旁邊躲去。可是他只是彎下腰,從枕頭底下找出一個白釉小瓷瓶,拿在手裡轉了轉,厭恨又輕蔑地看向她:「這是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魏箏咬緊牙關,不予回答。
李頌退開兩步,緊緊地握著小瓷瓶,差一點就將它捏碎。可是他沒有,最終扔到了魏籮腳下,什麼話都沒說。
魏籮彎腰將瓷瓶拾起來,拿在手中看了看,見瓶底印著一個「春」字,便大約知道怎麼回事。她沒想到魏箏會做出這種事,她不可能看上李頌,那她原本準備引誘誰?宋暉麼?照現在的結果看,很可能是宋暉離開了,李頌不知道為什麼過來,無意中著了她的道,才造成目下這種局面。
魏箏真是讓她大開眼界。原本以為她以前只是愚蠢,沒想到還這麼下|賤。
魏籮慢慢道:「我會把這件事告訴爹爹和祖父祖母,他們要怎麼處置你……就看他們的意思吧。」
說罷,轉身走出內室,端的是一眼也不想再看。
她一邊走一邊吩咐金縷道:「立刻去準備馬車,我要下山回家。」
金縷連忙應是。
魏箏呆坐在床上,想到魏昆和祖父祖母知道這件事的反應,只覺得手腳冰涼,臉色慘白。
李頌佇立許久,直到那一抹身影走遠了,他才大步跟上去。魏籮走得並不快,他在廊下很快將她追上,攔在她的面前,「等一下!」
魏籮後退半步,掀眸看向他,冷漠地問:「還有什麼事?」
李頌低頭凝視她,那雙眼睛漆黑深沉,將所有的驕傲和不馴都掩藏起來。許久才緩慢地掀起一抹笑,近乎自暴自棄地問:「你不問我為什麼出現在她的房間?」
魏籮看著他不說話。
他啞聲道:「我聽說你病了,以為那是你的房間,所以才進去看你的……」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殘忍地說:「魏籮,我想要的人是你。」
魏籮瞬間變了臉,抿緊粉唇,抬手便往他臉上狠狠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