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清蒸鯉魚大部分都進了魏籮的肚子,吃完以後,魏籮心滿意足地舔舔嘴角,「大哥哥,下回你給我做烤魚吧。」

這是吃上癮了。趙玠把她抱回屋裡,用巾櫛給她擦了擦嘴角,道:「吃飽了?」

魏籮接過金縷端來的釅茶漱了漱口,吐進青釉纏枝蓮花紋碗裡,又含了一顆透肌五香丸,含笑點頭道:「飽了。」吃魚的時候難免會遇到魚刺,趙玠便先幫她把魚刺挑出來,再餵進她嘴裡,魏籮全程都沒動過筷子,別提有多享受了。趙玠倒也不嫌她麻煩,反而有些樂在其中。

趙玠把巾櫛扔進銅盂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那好,現在該我吃了。」

魏籮一怔,下一瞬便被趙玠攔腰抱起,往內室走去。她驚訝地拍了拍趙玠的肩膀,著急道:「不行,我們不能……我現在有身孕了。」大夫在走廊跟他說的話,她在屋裡都聽到了!為了保證胎兒平平安安的,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都不能行房。

趙玠腳步一頓,也想起來了。這姑娘吃魚時就不老實,一直有意無意地撩撥他。他早已忍耐不住,想把她剝乾淨扔到床上去,目下聽見這句話,臉色沉了沉。趙玠把她放在床榻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一臉心虛的魏籮,一言不發。

魏籮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好吧,她承認剛才是故意的,明知他只能看不能吃,卻還是趁著吃魚的工夫偷親他。眼下將他撩撥得一團火,她卻不負責任了。

少頃,趙玠抓起紅緞繡鴛鴦被子蓋在她的頭上,轉身去了一旁更衣。

魏籮從被子探出一個腦袋,瞅著趙玠的寬肩窄腰,視線往下,看到那一處鼓起,紅著臉愧疚地說:「要不……我幫你吧。」

趙玠剛脫下天青色繡金的外袍,此時正側著身子拿紫檀嵌銀絲插屏上的寢衣,從魏籮那個角度,恰好能看到他腰身勁瘦,腹部的肌肉緊繃,看著雖然賞心悅目,但是只有魏籮知道,在床上時他的腰是多麼凶悍有力。此時趙玠聽了她的話,穿衣服的手一頓,偏頭看去,鳳目露出幾許促狹的笑,「哦,你想怎麼幫我?」

魏籮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身子往後縮了縮,邀請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趙玠換好寢衣躺上床榻,側身看著她,伸手把她撈進懷裡,「嗯?」

魏籮臉蛋兒紅紅的,也不是沒幫他做過這種事,只是如今由自己提出,有些不好意思罷了。她牙一咬,心一橫,腦袋往被子底下縮去。

……

過了許久,魏籮從被子裡鑽出來,越過趙玠往床邊爬去。

趙玠把她抱過來,手掌放在她的唇邊接著,「吐掉吧。」

魏籮悉數吐了出來,雙頰潮紅,杏眼含春,軟綿綿地倒在趙玠懷裡輕輕喘息。

趙玠把她放在軟枕上,自己起身去一旁洗了手,回來手裡拿著一塊打濕的巾子。他輕輕拭去魏籮臉色的東西,薄唇噙笑,低頭親了親她的唇瓣,「好吃麼?」

魏籮嗔他一眼,不理會他這個問題。

*

懷孕頭兩個月,魏籮委實沒有多少感覺,蓋因她的妊娠反應不明顯,既能吃又能睡,絲毫有像梁玉蓉說的那般痛不欲生。

可到了第三個月時,魏籮就體會到什麼叫孕吐了。

就拿她前陣兒最喜歡的魚來說。如今別說吃魚,光是聞到那股魚味兒她便受不住,她想吃的烤魚也遲遲沒有吃上。廚房每日變著法子的做菜,就是希望她能多吃兩口,可是她實在沒胃口,即便多吃了兩口,晚上睡覺前也會一口氣吐出來。

不過短短十來日的功夫,這小臉就瘦了一圈兒。

而這段時間也是魏籮脾氣最不好的時候。她對待下人挑剔苛刻不說,對趙玠也常使小性子,稍有些不順心便發脾氣,還容易掉眼淚。趙玠的脾氣竟是出奇的好,凡事都包容她,她任性撒潑他都縱著,從來沒有任何不耐煩。

譬如有一回魏籮不慎打碎了一對紅翡翠鐲子,明明跟趙玠無關,她卻衝著趙玠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還不斷地推搡他,要把他趕出屋外。趙玠低頭瞧著這姑娘,摸了摸她的頭,順從地走出了屋外。一個時辰後他回來,手中拿著一個紫檀鑲嵌天竺水仙紋的長匣子,放到魏籮面前,打開,裡面是十對材質不同的鐲子,有翡翠也有瑪瑙,全部價值不菲。魏籮抬頭看他,他笑道:「還生氣麼?」

魏籮覺得趙玠怎麼可以對自己這麼好。她也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但是有時真的控制不住情緒,腦子裡想的和表現出來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她點了點頭,伸手抱住趙玠的腰,把頭埋進他的懷裡一聲不吭。

當天晚上,魏籮沒胃口吃飯,忽然想吃御和樓的糖醋醃蘿蔔。

只不過天色已晚,想必御和樓早就關門了,就算過去也未必買得到。

魏籮懨懨地坐在羅漢床上,賭氣道:「我就是想吃。」

趙玠好氣又好笑地彈彈她的腦門,哄道:「好,好。我去給你買。」

魏籮眨眨眼,沒有說話。

深秋的夜晚寒涼,趙玠披上黑緞狐狸毛裡子披風,走出屋外。朱耿很有些同情自家王爺,忍不住提議道:「王爺,不如讓屬下去吧。」

趙玠搖搖頭,走了幾步,才彎唇道:「你去有什麼用?她只是想鬧騰本王罷了。」語氣雖無奈,可眉眼裡的寵愛和縱容卻是一目瞭然。

朱耿微微一愣,心道這寵妻的學問實在太大了,他就是學上一輩子也學不完。

一個時辰後,趙玠提著御和樓的糖醋蘿蔔回來,並幾樣小菜一起擺在圓桌上,遞給魏籮一雙玉箸,道:「吃吧。晚上你便沒吃什麼東西,一會兒吐不出東西來,只會更加難受。」

魏籮夾了一塊糖醋蘿蔔咬了一口,御和樓的醃蘿蔔又脆又酸,帶著些微甜味,以前她不喜歡,只覺得這個味道很古怪,可是最近卻格外想吃。她吃了兩口,又吃了幾個水晶冬瓜餃子,還喝了半碗銀耳蛋奶羹,比往常吃得都多。

用過晚膳,她這回沒再吐出來。

魏籮洗漱完畢,披著散花綾寢衣,見趙玠正坐在花梨木玫瑰椅中看書,她忽然遣退了屋裡的所有丫鬟,一副有話想跟趙玠說的表情。趙玠放下手裡的書冊子,好整以暇地抬頭,含笑揶揄道:「怎麼,這回又要把我趕出去?」

魏籮說不是,毫無預兆地撲進趙玠的懷裡,緊緊地摟著他,悶悶地說:「我是不是很討厭?」

趙玠放下書本,把她抱起來放在腿上,捧著她的小臉問:「為何這麼問?我的阿籮自然是最討人喜歡的。」

魏籮卻一點兒也不覺安慰,蔫蔫地說:「我覺得我很無理取鬧。」

趙玠低低地笑,不說話。

「還很胡攪蠻纏。我這幾天常常衝你發脾氣,還故意指使你,讓你為難,其實我本意不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總是管不住自己。」她垂著腦袋,歉疚地握著趙玠的手指頭,半響慢吞吞地道:「對不起。」

趙玠心中一動,把她的腦袋按到自己胸口,歎了一口氣道:「傻姑娘,為何向我道歉?無論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是心甘情願的。」他想起方才書上看到的內容,又道:「何況,這並非你的錯。女人一旦有了身孕,十之八九都會變得焦躁易怒,跟別的女人比起來,我的阿籮乖巧多了。」

魏籮仰頭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趙玠抬了抬眉毛,執起手邊的書遞給她,指著其中一頁道:「這上面寫著。」

魏籮盯著那行字看了看,見上頭果真寫著「妊娠常苦煩悶,皆是子煩」之類的字句。她再翻到封面那一頁,只見上面是四個大字——《經效產寶》。魏籮一愣,沒想到趙玠居然會看這種書,她問道:「你從哪兒弄來的這本書?」

趙玠道:「我讓朱耿從坊間尋來的,上面記載的倒是詳細。」他想起什麼,又道:「所以你也無需愧疚,你如今是咱們靖王府的小祖宗,更是母后的心頭肉,我若是不順著你,順著誰去?」

魏籮嘴巴一扁,瞧著像要馬上哭了。

趙玠哭笑不得,刮刮她的鼻子,「書上還說妊娠最易哭鼻子,嗯,看來沒錯。」

魏籮環住他的脖子,臉貼著他的臉龐,囔囔地道:「若是我生完孩子以後,你還會這麼疼我嗎?」他對她這麼好,真是既讓她感動,又讓她惶恐和不安。

趙玠笑道:「阿籮,我是因為你才喜歡這個孩子,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才喜歡你的。」

魏籮摟著趙玠許久沒動。這世上大抵沒有比趙玠更會說情話的人了,她心想,自己心裡好像藏著一罐蜜,被趙玠打翻了,蜜汁流進了四肢百合,每一個毛孔都透著絲絲縷縷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