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九天

  【65】

  下午五點的時候,我乘火車從實習地回零君家裡。

  他聽到了消息,很早就把餃子煮了,精心調製了湯料。然後給熱水袋充電,烘暖整個被窩——由於我天生手腳冰涼,如果被子不足夠厚實熱乎,我是絕對不會爬上床的。

  我一邊愜意窩在暖洋洋的被窩裡,一邊小心翼翼吃熱氣騰騰的餃子,零君則在一旁看視頻,陪伴我左右。

  我問他:「為什麼幫我暖床?」

  「因為看你可憐。」

  「可憐?」

  「因為覺得你累,是應該休息一下了。」

  我嘴角不自覺上揚,劃開一點弧度,問他:「是因為心疼我嗎?」

  零君聲音低了一點,回答:「心疼,當然心疼啊,而且你沒吃飯,很可憐。」

  或許是因為氣氛溫馨,愛能禦寒,明明是深冬臘月,我也不覺得冷。

  【66】

  吃完了肉汁飽滿的水餃,零君躡手躡腳把我擁到懷裡,摟緊。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百無聊賴地問:「如果你變成了男人,你會是什麼樣的?」

  「要聽真話?」我可不覺得我是個好人。

  「嗯。」

  我深思一會兒,老老實實答:「我肯定會四處撩妹,我搭訕技巧很好的。還有肯定會有初夜情結,因為我佔有慾很強。只許女孩子哄我,我是小公主,最重要的一點,我玩遊戲的時候一定不能打擾我……」

  零君嘴角一抽,咬牙切齒:「你還真是夠渣的,幸虧你是女孩子,要是男孩子,我肯定不會理你。」

  我不為所動,掰了掰手指頭,「那麼你呢?如果你是女孩子怎麼辦?」

  「我應該會對戀人很好,因為我喜歡他,所以就會犧牲一切。現在的人是不是都很流行『學長好討厭』或者『前輩好討厭』這種話?我也應該會學著說的。」

  我鄙夷地看他一眼,「你好噁心,我是絕對不會喜歡你這一款的。」

  「那你喜歡哪一款?」

  我又陷入了深思,遲疑了片刻,答:「我好像不喜歡女孩子。」

  「……」零君無話可說。

  「我估計是個GAY,我只對男孩子感興趣。」我鄭重其事地補充。

  零君無可奈何地瞥我一眼,彷彿在說:當我沒說。

  【67】

  零君昨天給我買了製作雞排麵包的食材,我一大早就從床上爬起來,滿懷期待地等他抵達火車站。

  結果在我看到雞排麵包的那一瞬間,我如石化一般凝固住了。

  零君為了讓我吃菜,無所不用其極,只見得麵包裡面放著三四片比手掌還大的沙拉菜,層層包裹住只有小指頭粗厚的雞排。

  吃完了,我十分不滿,摀住肚子哀嚎:「肚子疼。」

  零君緊張地望向我,問:「是凍著了,還是說……你不能吃沙拉菜?」

  我認真地回答:「恐怕是不能吃沙拉菜吧。」

  「胡扯。」他一聽我的回答就知我有貓膩,很快放下心來。

  【68】

  今天陪零君練車。

  別人都拿後視鏡看行人,也就只有他擺弄了半天后視鏡,只為了能尋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藉以看到我的臉。

  【69】

  零君第一次和我接吻的時候,毫無吻技可言。

  就記得他逆光站在窗簾前,外頭濛濛亮,暖色的光線透過窗,灑在他的眉尾與髮梢,鍍上一層螢白。

  房間門是緊閉的,家裡也沒有外人。

  或許是緊張,零君只敢在和我相距兩米遠的窗前喝水,一口接著一口,不知喝了多少,在此期間,目光都沒對視。

  我怕錯失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也怕之後有人打擾。就厚著臉皮,小心翼翼提醒他:「現在沒人,你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零君詫異地低頭,視線相撞,很快又避開了。

  他回過味來,也小心翼翼坐到我的旁邊,觸了觸我的耳廓,又順勢撫了撫我微微發燙的臉頰。

  這樣若即若離不知維持了多久,零君總算是鼓起勇氣,低頭觸上我的唇瓣。

  要說特別,也沒什麼特別的。

  第一次接吻,連舌頭都不知道伸,潦草結束了。

  時至今日,也只記得那時候的心跳很快,在零君湊近的一瞬間,鼻息紊亂,整顆心臟都兵荒馬亂。

  之後還有一次親密接觸,忘記是什麼原因了。或許是為了哄零君開心,又或許是犯了什麼錯。總之,我一門心思想要討好他。

  我鼓足勇氣,抵上他薄涼的唇瓣……再然後,出於好奇,我伸出舌頭,試探性地企圖撬開他牙關。

  估計是那時候年齡太小,沒一會兒就大夢初醒一般臨陣脫逃,趕緊鬆開了他。

  我的舌尖沒能順利觸碰到零君的唇腔,也沒能和他像小說裡寫的那樣唇舌交織,抵死糾纏。只是這樣主動又大膽的行徑,怕是要在零君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了。

  好久以後,舊事重提,我問他:「你當時是什麼感覺?」

  零君思索了一下,說:「實際上有點驚喜,沒想到你會這麼主動……又有點可惜,具體原因,你應該懂的。」

  【70】

  零君有一段暗戀我的青蔥歲月,那時,他假借補課的名義,霸佔著我的時間,不許我接觸其他人。

  某次背單詞,他突然和我提起:「如果你背了200個單詞,我就給你獎勵。」

  「如果沒有呢?」

  「你就親我一下,」零君幾乎是脫口而出,很快他反應過來,尷尬又羞澀地說,「我開玩笑,你別當真。」

  那時候,我和零君也僅僅只是翻譯與學生的關係,私交甚好,並沒有到戀愛的地步,所以也沒特別將他的玩笑話放在心上。

  何況我心高氣傲,對自己的記憶力頗為自信,就挑釁一般答應了,「別,就這樣,那麼一言為定。」

  隔天,我只背出了150個,自然而然算是失敗了。

  零君也並不想乘人之危,他正打算揭過這篇,卻被我連拖帶拽到其他空曠的教室。

  做人嘛,自然要願賭服輸。

  我把他堵在角落裡的陰暗處,凝視了一會兒這個男人。幾乎是在瞬息之間,我踮起腳,飛快親了一下他的側臉,再然後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