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爹爹的童養媳之六

初夏的清晨,山林裡雲霧迷濛,晨露深重,徐緩清風帶著涼意,吹醒了白鳥走獸。

謝朗和顧明月起早收拾好了行囊,掩上家門後朝著季江城的方向趕路。男人後背的籮筐裡放滿了各式各樣處理好的動物皮毛,今日準備拿到市集上去換些銀錢補貼家用。

這一趟的趕集之旅,按著謝朗平日的腳程不過約莫一個半時辰就能到,但因為這次多了個顧明月,他們在路上的時間就會被拉長,小女孩兒的體力畢竟跟不上而立之年的男子。

顧明月很少有機會在山裡行走,她至多是在山谷或附近裡林子活動,平日裡進到山裡,不過是為了採一些野果野蘑菇、挖一些野菜之類的食材,基本不會入到山林深處。

來到這個任務世界的時日裡,她還沒有機會出山谷看一眼。

在羊腸小道上,聽著樹林裡白鳥啼鳴以及風吹過樹葉間隙帶來的清吟聲,看著滿目的生機綠意,顧明月深吸了一口氣,興高采烈地蹦蹦跳跳,一副天然野性的孩子做派。

她很是期待著這次趕集之行,從前世到開始做任務,只要任務時代的背景是古代,她幾乎都是被囚禁在籠子裡的鳥兒,飛不出去也走不遠,不論是貴女還是丫鬟,時時刻刻都要端著裝著,不被約束行為,暢然自得的感覺讓顧明月感受到了自由的滋味。

她的笑容如鑽石般閃爍,明亮的雙眸如繁星般璀璨,整個臉龐光輝燦爛。謝朗看著張開雙臂,時跑時停,雀躍著的小女兒,嘴角勾起了愉悅的笑意,略微有些低糜的情緒也被帶動得明闊敞亮起來。

該來的事情總會來的,只要自己能夠一直看著她開心就好,謝朗如是想。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抵達集市的時候,時間正巧卡在開市的時辰。

謝朗和顧明月在集市的地上尋了一小塊地,往地上鋪好一張褐色麻布,就在上面擺出了從山林間獵得的動物皮毛。

他們並肩席地而坐地少候了一會兒,就陸陸續續地有人過來向謝朗詢問價格。這些人用手在皮毛上東摸摸西捏捏的,眼神卻一直往顧明月的身上飄去,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來問價的大多是年紀不等的少年郎,他們為了能多看一眼顧明月,東挑西揀,磨磨蹭蹭地耗了好一會兒才從一堆皮毛中跳出最不出色的一小塊,付了相應的銀錢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那依依不捨的勁兒讓謝朗看得額頭緊縮,怒意橫生。

這群小兔崽子,也敢肖想他天仙童女一般的小女兒,簡直是不自量力!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謝朗在生出怒意的下一瞬,神色徒然沒落晦暗了起來。

顧明月正津津有味地打量著熱鬧的集市,那些少年男子怎麼能和任務世界裡一水兒的相貌堂堂,器大活好的男主比,在她心裡比得過任務男主重要性的也就是……罷了,有些事情,時時都能在不經意間被記起,卻是不能深想,顧明月深知這一點,輕易不去動塵封的那段記憶。

於是想到前世的時候,她作為玉華郡主的時候,想要購置物品哪次不是直接讓下人喚來知名商舖的掌櫃直接領著貨物到府裡拱她甄選。

就算是做任務的時候,她也沒有過在大街上拋頭露面經歷,這次能夠毫不計形象的盤腿坐在集市的地上,觀察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怎麼會不新鮮呢?

兩人的攤子上偶爾也會有一些中年的男子來挑選皮毛,他們之中有幾個是謝朗的老主顧了,真真是抱著挑選好皮料的心情尋過去的,卻也不能免俗地被顧明月分去了大半注意力。

謝朗還是用那張缺乏表情的嚴肅臉送走了老主顧後,他內心五味雜陳,用莫可名狀的眼神足足盯了顧明月一盞茶的功夫,只看得顧明月毛骨悚然。

被面無表情的男人用複雜微妙的視線注視著,那詭異的感覺實在酸爽。

此時在謝朗的心裡,大概齊想的就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小女兒都長得如此美麗動人,開始吸引男人的目光了…….我做為父親,應該感到歡喜才對,但我實在是愉快不起來……若是她能夠一直屬於我該多好……若是……能成為我的女人……?

在深山裡討生活不易,不光需要強健的體魄,還需要擁有野外生存的知識以及狩獵的技巧,故而能幹的獵戶不多。謝朗作為為數不多好獵手,他的皮料擺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就全賣光了。

男人把所得來的銀錢在胸前,站起身拍拍衣服,拉起顧明月道:「走吧,爹爹帶你去一個地方。」

顧明月不明所以,還以為謝朗要帶她去買些家用品,於是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後,直到兩人停身於一戶人家的大門前。

謝朗走上石階,在上面拉起門環,輕輕地扣了幾聲。少頃,就有人從裡面打開了大門,那是一位長得乾淨喜慶的中年女子,只見她瞇著一雙月牙兒般的笑眼,張嘴寒暄著:「謝大郎,你可算是來了。」

謝朗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指著身後神色茫然不解的顧明月,介紹了一句:「這是小女謝依。」

那位中年的女子,睜大眼睛把顧明月從頭頂瞅到腳跟,嘖嘖地只咂嘴:「真真是為標誌的小娘子,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哭著喊著想娶回家咧~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你放一百個心,我絕對會給她找一個好婆家。」

顧明月聽到這裡,才明白這中年女子竟是民間的私媒。

沒想到謝朗帶她過來,原是打著把她許人的主意,真是可笑透頂,他們兩人夜夜同塌而眠,赤裸相見,關係都到這個地步了,她在這個時代哪裡還有清白可言……但這個男人竟然還想要自欺欺人地給她定親,顧明月都詞窮了,心道謝朗倒是自私,他不想衝破道德底線,所以就算把能做的都快做盡了,仍然不想去捅破那層膜,她可不能讓他如意,世界上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謝朗想了想,內心幾經掙扎後還是頷首表示了認同,伸手準備從胸前掏出些說媒的禮錢,遞給媒人,可手還沒伸進衣領裡,就被一雙小手按住了。

「爹爹,我不想嫁。」顧明月清澈見底的烏瞳裡映著男人的身影,輕啟朱唇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哎呦,謝姑娘,世上哪裡有到了年紀的女子不嫁人的,就算你不想嫁,到了年齡官府哪裡容許你任性啊,到時候連累了謝大郎可怎生是好。」

顧明月充耳不聞,只用倔強的眼神注視著男人的臉。

她當然知道這個時代的女子適齡不嫁實屬違法,會連累家人一同坐牢,可她不怕這些,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戶籍登記簡直是一團糟,她這具身體是被人遺棄的,是不是黑戶都有待商討,更何況她住在深山谷裡,只要不出山,做一輩子老姑娘別人也不知道。

謝朗被看得猶豫了,他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就如此輕易地被顧明月的三言兩語打散了。他甚至都沒有堅持己見一下,沉默著放下手對著中年女子搖了搖頭,在她驚詫的目光下,領著顧明月原路返回了。

媒人這裡謝朗已經來了不知多少次,每次中年女子拿來的男方資料都被他挑三揀四,這也不好那也不行地退了,覺得哪個都配不上他家的小女兒。

今次帶著顧明月來,也是想讓媒人好好相看一下,給她找一個殷實一點老實的夫家。對於自己小女兒的品貌,謝朗那是特別有信心。

但就在剛剛的集市上,在顧明月被少年男子們用愛慕的眼神窺視時,謝朗恍然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忍受觸碰著她,和她夜夜同蹋度過餘生的男子不是自己。

於是在顧明月伸手阻止他時,已經動搖了的男人順勢就為自己找到了台階下,順理成章地遵從了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的私心。

這樣的佔有慾,已經不能算是一個父親對於女兒放不下的心理……他的感情早在那個明媚的清晨,就徹底變質了。

「爹爹,依兒嫁給你可好?」顧明月走在男人身後,聲音裡帶著天真與憧憬。

謝朗身體一頓,隨即停下了腳步,他回身靜靜地凝視著笑意爛漫的小少女,像是克制的火山突然爆發,他快速地拉起少女的胳膊拽著她跑到了一處暗巷裡,一隻小臂扶在牆面上把小女兒嬌小柔軟的身子抵在自己和冷硬地牆壁間,俯身用另一手捧起羊脂玉一般的臉頰,望著還在氣喘噓噓的她,眼神黑得泛出幽藍的光芒,明亮而又深沉,像一池柔靜的湖水。

他的眼神悲喜交加,又夾雜著解脫的釋然,聲音低沉地呢喃著:「再重複一句剛才的話。」

「依兒想要嫁給爹爹。」顧明月語氣篤定,「依兒想要一輩子和爹爹在一起。」

「傻孩子,你還不懂,嫁人的意義。」謝朗灼熱的鼻息撲在她的臉上,鼻尖摩挲著滑嫩的面部肌膚,淡淡地低喃。

「依兒就是想要和爹爹在一起,依兒不要嫁人,一想到要離開爹爹依兒的心就好痛…..」顧明月皺緊眉頭,神色難過地說:「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依兒像這樣離爹爹近了,心臟就好快,身子也覺得好熱,『治病』的時候也是,依兒好似得了更奇怪的病呢……」

「真可憐。」謝朗嘴唇輕佻,額頭底商小少女的,專注地欣賞著她的表情。

「依兒的病都是因為爹爹才有的,爹爹要幫依兒治病呀。」小少女的音色焦急。

「嗯,爹爹會醫治你。」謝朗緩緩地吻上那張香甜如蜜糖的小口,溫柔地輕啄,輕聲道「但治病......並不妨礙你嫁人……爹爹會定期為依兒醫治的……」

「如果嫁給別人就不能每時每刻地和爹爹在一起,依兒願意一輩子不嫁!」小少女突然激動的摟緊男人的脖頸,把臉埋在那氣味熟悉的胸膛裡,「若必須要嫁,嫁給爹爹就好了。」

「好。」

「嗯?」

「我說好,嫁給我。」背著光的男人,看不清表鏡,只是雙目炯炯發光,像燃燒著荊棘叢中的一堆烈火。他腦海中千頭萬緒都在顧明月說出要嫁給他的那句話後攥成了一股繩,攪合了所有的思維與理智。

「就算你以後後悔,我也絕不放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