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爹爹的童養媳之十

顧明月和任務女主的第一次碰面是在一個日暮將沉,雲火燃空的傍晚。

遙遠的明月在紅紫色的天幕裡露出半面瑩瑩的身姿,淺色薄透的柔光隱隱消消,掩沒了陰暗面,與瑰麗的彩霞融合在一起。

夏蟲啾鳴,百鳥歸途,山林晚風如輕紗,漫過搖曳如波浪的樹叢,籠上枝梢。

惠娘的到來並不突兀,顧明月早就等著這一天了,她坐在園子裡的竹椅上看到謝朗抱著一位身著淡紫綾羅兼鵝黃衣緣廣袖雜裾的女人踢開荊門時,只作了一副好奇看到生人的樣子小跑了過去。

謝朗橫抱著香氣濃郁的女子,她身上的味道是用名貴的香料調和而成,甜中帶著幽媚的冷意,初聞時確實讓人心馳神往,聞久了卻少了自然清爽的雅趣。

惠娘攥著男人的蓑衣前襟,把臉埋在雄性氣息充沛的胸膛前,也不嫌用乾燥植物編織的衣料膈得臉痛,小鳥依人地享受著暖人的安全感。

惠娘心裡美美地想入非非中,謝朗顛覆了她對獵戶窮酸粗魯的印象,他就是放到繁華富庶的地方,一身氣概也是英氣奪目得讓人心生嚮往,俊得壓倒一片敷粉塗朱的所謂纖細美男。

她早就看膩了時下矯揉造作如同女子的男人,沒見過謝朗的時候與他們縱情享樂也無不可,但見過合乎自己心意的男人後,曾經勾引纏綿過的男人便在比較下顯得不堪入目了。

武夫的體魄加上的臉,謝朗讓惠娘體會到了久違的怦然心動,兼之其遇到她時面色漠然,不見驚艷之色,實為少有,不禁讓她心生好感,起了征服的慾望。

「爹爹,這位大娘怎麼了?」

顧明月指著窩在謝朗懷裡不動的惠娘奇怪道,腳被咬又不是全身癱瘓了,要不要這麼柔弱無骨。

謝朗聽聞小女人喚扒在他身上不動的女人「大娘」,心裡悶笑不止。腳傷了導致身子貌似也殘了的姑娘年輕貌美得很,衣服款式顏色也符合當下懷古審美風尚,被稱作大娘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他的依兒莫不是吃醋了,彆扭地絞動十指,烏黑靈秀的眼睛飛快地撇了他一眼後就鼓著腮幫子垂眸生悶氣。被在意著的感覺讓謝朗飄飄然,本身覺得惠娘嬌滴滴挺麻煩的男人,起了逗弄之心,把懷裡的女人又抱緊了一些。

天時地利人和,正好可以藉著這顯然對他有點心思的女子來試探顧明月的感情。

惠娘被叫大娘臉部肌膚都快氣歪,好在她面朝男人胸口又一直垂著頭,既能讓她用白皙光滑的頸項勾人眼球,又能狀似含羞帶怯地讓人瞧不到表情。她聽得爹爹二字,想必這聲音的主人是男人的女兒,她正估摸著怎樣給顧明月留下和善美好的印象時,身子被束緊的感覺讓她心頭一喜。

就是嘛,哪裡有男人會不為她著迷的,這個獵戶只是不善表達罷了。

惠娘心裡揚揚自得地翹起頭,臉上卻換上了柔弱可憐的表情,她蛾眉輕蹙,面頰嫩紅,狹長上挑的丹鳳眼裡盈出水光,絳唇微開地正要楚楚可憐地說點什麼來博取同情,卻在看到顧明月的一瞬間啟口無言,所有對自己美貌的得意與沾沾自喜霎時間蕩然無存。

她引以為傲的美貌與對面的少女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若是少女是天邊的雲霞,那她就生生地被比入了泥潭。

「大娘,你怎麼樣了?」

漂亮得讓惠娘心生嫉憤的少女又吐出了讓她胸口一窒的話語,惠娘還掛在人家爹爹的懷裡不想下去,憋著一口氣出也不是發也不是。她對謝朗有意,因而既不能叫顧明月喚自己姐姐,也不能讓她繼續把自己叫老叫醜,於是只能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道:「小女子名喚惠娘,謝大哥對我有救命之恩,謝姑娘不妨喚我惠娘就好。」

顧明月望向謝朗,只見他點點頭,溫聲道:「惠娘與僕從走散。被水蛇咬傷一隻腳踝了。我帶她回來休息一下。」

三句話就解釋出了惠娘與僕從走失後,獨自一人尋找出山林的路卻無意間發現了兩人居住的山谷。

她在山谷溪水邊休息時被水蛇咬,然後碰巧遇到了回途的謝朗,請求他幫忙解毒,最後因為天色太晚謝朗出於好意把她抱回來的過程……

當然整個過程熟知原著劇情的顧明月都是清楚的,若是不清楚她也只能靠聯想才能猜測謝朗簡潔語言後的複雜故事。

幸虧兩人平常的熟悉對方的說話方式,謝朗這麼言簡意賅也是確信顧明月能夠聽明白。

「原來是這樣,幸好爹爹發現得早,否則水蛇就算毒性低也會讓人發高燒呢~」顧明月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她狀似有些苦惱地說:「啊呀這怎麼可以,爹爹從小就教導我要有禮貌,怎麼能直呼年長之人的名諱呢,我還是叫大娘更尊重也親切些。

她說得那麼真誠,弄得惠娘自己都辨不清眼前的少女是否是故意的了。

這小姑娘每一出口就讓她想吐一口血,偏偏對方還表現得毫無所覺,言語動作處處傳達著善意,惠娘若是不虞未免顯得不識好歹,因此她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了。

誰叫她覬覦男人健壯寬闊的胸膛呢?

顧明月見到惠娘臉皮的厚度絕非常人所能比,尋常人這時候早就聽話聽音地自己下地來走了,她卻還能靠在謝朗懷裡面帶歉意的笑容和她對視。

顧明月決定是說不行就動手,她面色關係地把惠娘從謝朗的懷裡「扶」了下來,攙著她的胳膊就往大堂裡的飯桌上帶。

惠娘以為謝朗會出言制止顧明月,會讓她在那溫暖堅實的懷抱裡多帶上幾刻,可惜這一次男人意外輕鬆地放手了,眼帶笑意地注視著小女兒的行為。

想追男人就需要放下適當的矜持這一點,惠娘知道的清清楚楚,從她手裡經歷的男人不知凡幾,怎麼會被一個小丫頭的三言兩語與討人嫌的行為愚昧地氣昏了頭,犯下一些有礙於與謝朗發展關係的低級錯誤。

謝朗在抱她回來時一路無言,一臉謝絕對話的樣子,她試圖找些話題聊過,想套一套男人家裡的消息,但是沒有男人的配合話題怎麼都接不下去。

惠娘以為他是極其不喜人言,可他卻在回來的短時間內吐了這麼多字,想必是極其看中疼寵女兒的。故而就算惠娘心裡腹誹山裡的野丫頭好沒教養與禮儀,仍是笑著被她拖到了飯桌前。

桌上只有一盤炒野菜,一碗燉臘肉,兩碗湯以及兩碗米飯,比起尋常種田一年裡才能吃一次葷腥的人家,顧明月和謝朗的伙食好到沒邊了。

惠娘掃了一眼讓她毫無胃口的飯菜,心裡對謝朗的勇猛又加了一分。

「怎麼辦,不知大娘今天會來,飯菜不夠,要不大娘吃我的那份吧,我人小餓一兩頓不是問題,大娘受傷了應該吃飽點傷才好得快。」

再去做飯?顧明月才懶得這麼伺候惠娘。

謝朗一聽顧明月要讓出晚飯,心裡就對帶惠娘回家有些後悔了,有些埋怨起自己管那麼多閒事做什麼,害得小女兒可能會因此操勞及餓肚子。

謝朗怎麼捨得讓顧明月餓肚子?

「吃我的吧。」男人一錘定音,隨後作勢就要走,惠娘覺得自己表現得善解人意的時候到了,將將要拉住他時,身邊的顧明月速度快如閃電地已經行動了,從拉到抱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這樣吧,我的那份和爹爹一起吃。」

顧明月先按著惠娘坐下後,又拉著謝朗坐在自己身邊,你一口我一口毫不顧及外人在場地餵起飯來,而惠娘被養得口味挑剔,桌上樸素的飯菜讓她完全沒有食慾,礙著謝朗的面子只得一口一口勉強地往嘴裡塞,囫圇吞棗地嚥下飯菜。

她不是滋味地瞧著顧明月和謝朗的互動,兩人雖然是父女,卻親密得有些過分的詭異,會不會是她多想了…..

謝朗用眼角的餘光一直觀察惠娘的臉,沒有漏掉她疑惑的神色,面上怡然自得地享受著被投餵食物的樂趣,他對於顧明月展示親密的行為愛到不行,小女兒吃醋卻不自知的樣子最動人心弦了。

會被惠娘看出端倪之類的事情,謝朗懶得去考慮了,他沉浸在後世所謂「秀恩愛」的成就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