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浴桶的親吻似乎別有一番意趣,唇齒相依時陳儼動作熟稔地拆開她的髮,手順勢往下,好不容易解開她外袍,咬著她耳朵嗓音低啞道,「一起洗罷……」
他潮濕溫熱的手指輕而易舉地撩開她的中衣,解開她的裹胸,低下頭唇舌流連,常台笙閉了閉眼,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嗯,」
「冷。」
某人正疑惑時,常台笙卻從矮墩上起了身,褪下衣裳進了浴桶,與他面對面坐了下來。她身子往下 ,肩膀沒進熱水裡,終於舒服地嘆了口氣。
她適應了一會兒水溫,緩過神來取過旁邊架子上的乾花簍子,倒了一些在浴桶裡,用手輕輕撥開。黯光裡花瓣浮在水面,香氣隱隱浮動,很是誘人。常台笙閉上眼打算泡一會兒,這時對方卻將手探了過來,在水下捉住了她的手,再與她十指交叉相扣,彼此熱量傳遞,指間的力量也令人心安。
屋中小爐上一壺水正在燒,將開未開時,有輕微聲響。常台笙闔眼靜聽,過了一會兒,沸水翻滾聲驟起,「咕嚕咕嚕」很是熱鬧。沒人去管那已經燒開的水,浴桶中水溫尚熱,泡了會兒身子發燙,額頭竟沁出一層薄汗。
常台笙睜開眼,看著黯光中陳儼的臉,上身前傾,順手取過擱在一旁的手巾,浸濕了幫他洗澡。她力度控制得極好,但對於什麼都看不見的陳儼而言,她抓著手巾在他皮膚上徐徐擦過,無疑是沉默又隱秘的撩撥。脖頸耳側都是她的氣息,混著乾花香氣,令人著迷。
他抬手搭上她後背,滑膩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流連,他一點點尋著常台笙身體上的敏感之處,可常台笙卻似乎沒多大反應,直到他將手移至她腰側輕輕觸動時,常台笙忽頓住手上動作,咳了一聲,正色道:「先洗完澡。」
陳儼的手迅速往下,一路滑至她腳踝,輕輕握住:「已經結痂了麼?」
「傷藥比我小時候用的那種好,故而也好得快。」常台笙輕描淡寫地回了他一句 ,慢悠悠地繼續手上的動作。
陳儼安安靜靜地享受了一會兒,忽想起什麼來,道:「過會兒會有人送湯藥來,所以大概需要盡快洗好,雖然我很希望能多洗一會兒。」
常台笙頓時很緊張:「什麼藥?你開始服藥了麼?」
「不,是給你的。」陳儼力道均勻地揉捏著她的小腿,接著回道:「沒算錯的話你月事也快到了,難道你想到時候又痛不欲生麼?」
原來是調經的藥。
常台笙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回:「未必會準時來。」雖然上回吃了一陣子藥,但似乎並不見好。商煜甚至說她這樣受孕都很困難,但……她暫時還不想考慮這個問題,故而就算失調,就讓它先失調罷。
她並非不喜歡孩子,甚至心中也隱隱存了那麼一點念頭,但、現在還是算了……
一來她暫時沒有精力,二來她又怕常家的怪病會傳到將來的孩子身上。不確定的因素太多,她實在不敢冒這個險。
但陳儼不想讓她痛的這份心,卻讓她心頭萌生暖意。
「還真是貼心啊,陳大人。」她淺笑著在他耳畔說話,唇瓣輕輕蹭到他的耳垂,陳儼忍耐了會兒,道:「你一直在考驗我的意志力,若不是過會兒有人會來送藥,我必定早就……」
常台笙臉上笑意更深,陳儼捉住她的手,身子前傾就壓了過去,吻住她的唇,手則托在她腦後不讓她往水裡沉。
柔軟的軀體就在懷裡,與她肌膚相親,能感覺到她的鼻息與身體的顫動,陳儼覺得美妙極了。此時爐上的汩汩沸水聲依舊,常台笙閉上眼,腦海裡暈暈乎乎。陳儼迅速地攬著她起了身,精準無誤地扯過掛在架子上的乾淨毯子,覆住她的肩,就將她抱起來出了浴桶。
他甚至用不著常台笙給他指路,徑直就走到了床前,平穩又小心地將常台笙放下,頎長的身體就覆了上去。
輕車熟路。
一陣撩撥讓常台笙忍不住輕嘆,她輕喘著道:「不是要等人送藥來麼……」
「那要等到何時……」意志力忍到極致的某人此時甚至希望蘇府小侍手腳慢一些。
沸水聲一直不停,水泡鼓起又破裂,聲音此起彼伏連成片。床榻上的二人亦是如這沸水般熱烈,短促的喘息聲交錯,越發有默契。
因擔心隨時有人會來敲門,常台笙一直強忍著,然而緊繃的神經最終被擊潰時,她還是忍不住張嘴出了聲,同時腦海裡閃過一片空白,手臂也下意識地將陳儼攬得更緊。陳儼喘著氣將頭埋在她頸窩處,背後是她緊緊攀附的手臂。他微微抬頭,一下一下地親著她的側臉與脖頸,想要給她更多溫柔的撫慰。
可這時,蘇府小侍卻抬手敲響了房門。水壺裡的水已燒乾,屋內只剩下情/事後神經鬆懈的輕喘聲,誰也沒有動。那小侍見裡頭亮著燈,遂覺著有些奇怪,又抬手敲了敲門。輕緩有節奏的敲門聲在這雪夜裡聽起來格外清晰,那小侍又極有耐心,接連敲了好幾次,這才陡然明白了什麼,恍然大悟地忙將藥盤擱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補了一句:「藥放在外邊了……」
小侍說完就飛快地跑了,常台笙聽那遠去的腳步聲,忽然笑起來,手順著他的脊背移至脖頸,手指探進他的發間輕輕按揉:「陳大人,你不去取藥麼?」
陳儼閉眼抱著她不動,比起之前的賣力,此刻親近無比的溫存讓他感受到的幸福更多。甜膩膩的,好像可以填補心中所有的缺口,似乎都要滿溢出來,讓整個人都籠罩在那幸福感之中。
體溫、呼吸時身體的起伏、一下一下的有力心跳,這真實的存在感,混著對方的氣息,結成一張密實安全的網,好似沒有什麼能侵探其中。
「藥要涼了。」常台笙輕撫著他的頭髮,氣息逐漸平穩,她語聲溫柔,又有些無所謂的意思。藥涼了就涼了,她亦很享受這溫存時刻。
身體漸漸變涼,常台笙試圖伸手去將裡側被子拖過來,陳儼卻在這時坐了起來。常台笙知道他要去取藥,遂將中衣遞給他穿上。陳儼套上中衣裹著毯子開門將藥盤拿進來,手試了一下碗的溫度,打開碗蓋抿了一口這才遞給常台笙。
常台笙半坐起來,拿過藥碗一飲而盡,將碗擱回了床頭小案上。
她剛要躺下,陳儼卻忽地俯身吻住她微腫的唇。常台笙輕啟唇瓣,唇齒間便漾開了一片甜膩味道。
共苦,亦同甘。
餵完這顆甜到心裡的糖,陳儼這才坐起來,又耐心地給她涂完燙傷的藥,幫她穿好足袋與中衣,這才放下床帳,重新攬著她躺下。
他摸到她額頭鬢角濕髮,輕輕撥開,道:「下雪天真好啊。」
常台笙輕環住他的腰,低低笑了笑,似是仍不饜足,加上剛喝完藥沒有睡意,她親親他唇角,又往下輕咬他下頜與細薄的頸間皮膚。堅硬的牙齒施以的力量卻帶著溫柔,又有幾分挑釁的意味:「等開了春等不到雪,陳大人難道要去造雪?」
「當然不。」陳儼認真道,「難道我不造雪你就不打算要我麼?看在我表現如此優秀的份上,你應當考慮一下是不是以後可以換成下雨天、出太陽的天氣、陰天……噢,還是隨性好了。」
常台笙臉上笑意不減,她抬頭認真看了看他的臉,半晌沒有說話,卻將腿搭在了他身上,翻了個身,覆在他身上,側過頭,耳朵貼著他心臟的位置,感受著那有力又穩當的心跳聲:「聽蘇曄說給你找了位大夫,他今日與你說了麼?」
「說了。」南京的某位名醫,說讓他試試。
「他說年後興許要帶你去南京,我卻可能沒法陪著你。」
陳儼自然是要去南京的,南京的盜印翻刻十分之猖獗,他同蘇曄一起去南京,一來可以治眼睛,二來他定要給那些竊奪他人成果的傢伙一些顏色看看。
但常台笙此言卻分明是不放心他去南京。
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很委婉地說道:「比起照顧人,蘇曄在這件事上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勝過你許多倍,你得承認這一點。」
「是說我照顧得不夠好麼?」常台笙語氣裡有絲絲酸意,「那你同蘇曄過日子罷。」
「啊,你居然連蘇曄的醋都吃。」陳儼吃驚地回了一句。
常台笙自然知道他說這話是為了讓自己放心。有蘇曄陪著,應當不會出什麼事,也不必擔心照顧不周的問題。但她還是捨不得,可縱使捨不得,也沒有辦法。蘇曄說那位名醫從不出南京城,又說並非十天半個月就能治好,對於她而言,這時間太長了。年後芥堂搬刻坊的事將提上日程,還有一堆別的事要處理,何況還有人如今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芥堂。
常台笙伸指輕揉他唇角,想了會兒道:「去了南京只能與蘇曄在一塊兒,稀奇古怪的人不要見,還有……若上街的話,好看的衣服也一律不許穿了。」
「你難道怕南京的姑娘太熱情將我搶回去麼?」
「嗯。」常台笙沉聲回他,「怕極了。」
她低頭封住他的唇,不打算讓他再開口,這雪夜亦終於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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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蘇府的另一邊,盧氏卻還遲遲未睡。
她自貼身小侍那裡拿過一隻藥瓶,輕輕拔開塞子,低頭嗅了嗅,偏頭問:「確定有用麼?」
小侍忙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