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空明

這青年出現的詭異,眾人便帶了幾分驚慌。然而此時,見這青年雙目像刀子一般,劍鋒之上鋒利的靈光一閃而過,卻是都軟了腿,其中一人便哆嗦著道,「這,這位前輩,」

這青年卻無動於衷,只森然道,「天元宗,是什麼意思,」說到天元宗時,他的目中冰冷中帶著憂傷,之後便轉為隱怒道,「天元宗是誰都能用的麼?竟然敢以天元宗為名?!合該滿門屠絕!」

這幾人心中膽顫,然而聞得此言,卻是目光閃爍,方才被拒的怨恨盡數發出,卻是壯著膽子說道,「回前輩的話,那天元宗的掌教為我方州掌州,向來倒行逆施,欺凌我等,」見得這青年不耐,便只說道,「特別是天元宗,咱們都說,這般名謂,是什麼人都能用的麼?然而那掌州極為霸道,竟是一定要用此名,我等皆是反對,卻也無可奈何。」這青年一身修為竟然看不清底細,就叫這幾人生出了借刀殺人之心。

若是那掌州隕落,看那個叛逆的妹妹還狂不狂的起來!

這幾人正在心中得意,那青年卻是雙手握緊,死死地看住了那遠方的秦山。許久之後,便低頭看向眾人,挑起了一個冰冷的笑容來說道,「天元宗,是什麼東西,嗯?!」眼見得那幾人面色大變,他懶得多說,只一劍揮出,便見得眼前血光乍現,數個頭顱高高地飛起,瞬間便被劍光攪成了碎片。之後,他方站在眼前的這片血水裡,慢慢以手撫胸,輕聲道,「我的宗門,誰都不能侮辱!」說罷,他的目光便森然地落在了那秦山之上。

此時的秦山,卻是歡欣沸騰。待得這些孩童入門,墨沉舟便將手中的天元宗傳承全部投入了新的傳法殿之中。引著眾人皆沒有教授弟子的經驗,正在頭疼之際,卻是那些曾為爐鼎的女修拜了上來。這些女修當年皆出自方州各個家族,卻是熟悉入門的功法,因此墨沉舟並不猶豫,便允了這些女修的提議。

舒力看見的墨沉舟重視此處,微一遲疑之後,便投入了天元宗的門下,自願做了一名長老。這一次跟著墨沉舟前往那秘府,他受益極大,因此對墨沉舟便極為感激。如今見墨沉舟費神,便想著為她分憂。更何況,這般更可拉近自己與這位掌州之間的關系,無論如何都是不虧的。

解放了的蛟龍便吐出了一口氣,目光落在了那些孩童身上許久,這才感慨道,「也不知道,這些孩子什麼時候才能成長起來。」說罷眼珠子一轉,尾巴掃在墨沉舟的身上道,「墨沉舟,阿古大爺辛辛苦苦十多年,你是不是給點兒好處?」

「想去吃肉,盡管去好了。」墨沉舟真是覺得無本兒的買賣最劃算,摸著懷中的幾個儲物戒來,分外地財大氣粗,揮著手道,「秦山之中,隨便你怎麼吃!」當然,那漫山遍野的靈獸,便叫這家伙追著跑好了。

「肉肉肉,你就知道肉!」蛟龍的鼻子裡噴出一股氣來,道貌岸然地譴責道,「除了吃,你還會做別的麼?!阿古大爺,是那麼貪吃的蛟麼?太看不起蛟了!」伴隨著小鯉魚拼命點頭,蛟龍便大聲說道,「算了,你是不懂蛟心的,那什麼,那蛟就自己取了。」

墨沉舟偏開頭,以免自己一個忍不住給這個家伙一劍。許久之後才緩過氣來,抽著嘴角問道,「你要什麼,說說看?」看起來,這是叫郡主殿下大出血的節奏啊!

蛟龍嘿嘿地笑了起來,腦袋湊了上來說道,「那什麼,前幾年在這幹活兒的時候,蛟發現了一個天然秘境。」它咳了一聲方道,「也就是靈氣多了點兒,你也知道麼,蛟年紀大了,怎麼著,也得有個休息的地方不是?」當然了,若是能在裡面吃肉什麼的,那就太幸福了。

「你打算在此常駐麼?」墨沉舟卻是有些驚喜。

雖然做了這什麼掌教,可是以墨沉舟的心性,不可能幾百年守著宗門哪兒都不去。阿古的戰力不弱,若是它願意守在宗門,便是遠離此處,墨沉舟便也會多少放心。

「這倒不是,」蛟龍看破了墨沉舟的企圖,卻是潑冷水道,「不過身為有身份的蛟,怎麼也得有幾個洞府什麼的。特別是這小家伙,」它正氣凜然地尾巴搭在目露幸福的小鯉魚身上,說道,「這小家伙兒的爹娘,可是仙階。你把它帶到仙界,卻也不能委屈了它不是?」

小鯉魚見蛟龍這般「為它著想」,整只魚都要飄起來了,晃了晃之後,便往著蛟龍的肚皮底下鑽。

對上了蛟龍眨巴眨巴的眼睛,墨沉舟扶額,許久之後,方說道,「都隨你。」好個倒打一耙的無恥蛟龍啊!

於是蛟龍滿意了,卻是卷著小鯉魚便往遠處飛去,口中呼喝道,「咱又有窩了!」

聞得它這話,墨沉舟目中便是一陣黯然。天元宗滅門,其中受創最大的,便是這條連主人都戰死了的蛟龍吧。寂寞活過萬載,如今,方才真正地有了歸依之處。

口中歎了一聲,墨沉舟便命眾人自去整理,正待她準備返回大寧城之時,卻是突然感覺到整個秦山,一陣的靈力動蕩。自那頭頂之上的高空之中,一股沉沉的殺意與威壓當頭壓來。這股天地威壓極為浩大,卻是在墨沉舟臉色微變之時,便聽得那些還未遠離的修士與孩童的口中,大叫了一聲,之後便有血水自口鼻之處溢出。

渾身亦是一沉,墨沉舟心中便是一緊,咬著牙脫手便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陣盤升空,護住了那些弟子,墨沉舟便聞得那高空之上傳來一聲冷哼後,抬起頭大聲道,「天元宗掌教墨沉舟,敢問是哪位道友前來,為何不肯出來相見?!」她說的鎮定,然而卻也知曉,能叫修為如她也感受到壓力,只怕這人,至少是個太乙玄仙。

腦中瞬息而過,想著這幾日的沖突,墨沉舟便以為是哪個苦主帶著長輩前來尋仇,卻是冷笑道,「莫非前輩,還見不得人不成?」

許久之後,便見得那高空之上,現出了一名青年的身影。這青年面色剛冷,英俊至極,卻頗帶了幾分面熟。雙目向下看了過來,這青年便冷道,「小小螻蟻,你也配叫天元宗?!本君命你立刻散去門人,至於你,與此處自裁,本君絕不牽連旁人!不然,」他的聲音一冷道,「別怪本君,將你滿門血洗!」

聞得此言,墨沉舟便是一聲冷笑,心中便升起幾分怒火,冷道,「何方來的狂徒,敢在我的面前,叫我自裁?!你是個什麼東西,真以為本郡主怕了你?!」她生性最恨被人逼迫,臉色陰沉道,「蠢貨本郡主見得過了,卻也沒有見過你這種蠢貨!既然這般說,你就給我去死!」

話音一落,便是一道血色劍芒向著天空飛斬而去,直逼那青年。那青年目中一縮,反手便是一道劍芒。卻聽得一聲駭人巨響,無盡的風暴歇著劍意威壓四處飆散,劍壓之下,眾弟子便俱又是臉色一陣蒼白,顯然是被沖擊而致。

墨沉舟見了,目中便閃過幾分心痛,揚手放出山河圖,便將這些弟子盡數收入圖中,這才往著那青年冷道,「我天元宗與你無冤無仇,為何你竟然咄咄相逼?!」方才若不是墨沉舟的陣盤靠譜,便是這二人的劍芒沖擊,便能要了這些弟子的性命。

「敢叫天元宗,就該滅你滿門!」這青年怒聲喝道。

墨沉舟聞言,心中一動,之後腦中一轉,陡然向著那青年看去。看了數息,卻是與當年藏天境之中見到的一人對上了七八分,雖然多少有些不像,然而卻還是咬著牙恨聲道,「你是空明?!」

這青年一怔,脫口道,「你認得我?」然而之後,卻是見到了墨沉舟一雙恨到了極致的雙目,與此同時,卻是空間一陣波動,自那女修的身旁,卻是跨出了一架極為熟悉的傀儡,訝然道,「阿禹?!」

待得此時,他便怔忡住,之後便聽得遠處,一道銀光閃過,卻是一條蛟龍飛快地飛了過來,口中罵罵咧咧道,「哪裡來的王八蛋,膽敢來我天元宗討野火?!吃了你!」之後卻是一抬頭,見到他的臉,不由出聲道,「空明?!」

聞得阿古也這般說,墨沉舟便知道這個家伙,確實是當年害得天元宗滅門的罪魁禍首。想到這人罔顧了宗門的期望,盜走至寶,叛宗而走,還有那無數的天元宗修士就此隕落,墨沉舟便有些壓抑不住心中的那股憤怒。

就在此時,還聞得這青年帶著幾分驚訝地說道,「阿古阿禹,你們怎麼也來了仙界?天元宗,天元宗,」他喃喃了幾聲,飛快地抬頭道,「掌教這一次,願意將宗門遷到仙界了麼?不對!」他的臉色一變,面上便是不善,指著冷笑中的墨沉舟道,「你又是誰,誰給你的膽子,敢自稱我天元宗的掌教真人?!」

墨沉舟看著這自說自話的叛徒,真是覺得分外可笑。又見得這人還在一副無辜的面目指手畫腳,竟是說不出的惡心,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只森然道,「你為何是這天元宗的掌教,莫非你真的不知?如今此景,不都是拜你所賜?畜生!叛徒!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天元宗的面前!」她伸出手,冷道,「將我天元宗的至寶還來!」

空明的臉色,便是一陣鐵青,冷聲道,「叛徒,你敢這般說我?!」他冷道,「既然掌教真人同意將宗門遷到仙界,說明當年我的建議並未出錯,便是手段激烈一些,可是你以為我不難受?若不是天梯突然斷絕,我早就返回宗門,不過如今也好,我也不與你這小輩說話,掌教真人呢?!請他出來見我!」

時到今日,這人竟然沒有半分後悔,墨沉舟沉默了許久,突然譏諷問道,「你要見掌教真人?」見空明揚起了頭,她卻是帶著幾分冷意道,「或許,你還想見見蒼仙平祖天靈仙子,流雲仙,亦或是,」她聲音微頓,忍不住顫抖道,「你的好弟弟空玄真人?!」

「既然知道,你還在此廢話作甚?!」空明不耐道,「我的事,自會與他們解釋,還輪不上你插手!」

「輪不上我?」墨沉舟轉頭對著肅然而立的阿禹笑了一聲,再轉頭,已然是滿目暴戾,森然道,「那你,便去地府與他們解釋吧!」

話音方落,便聞得一聲龍吟,傀儡與蛟龍,卻是跟在墨沉舟的身後,一同向著臉色驟變的空明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