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中庭的旨意,要跪下才能聽封了?」青薇在一旁默然許久,然而卻在此時殺意湧動的大殿之中突然大聲說道,「你刁難人!」她這一路與墨沉舟等人相處極好,如今見有人敢這般逼迫墨沉舟,還不大了解墨沉舟心性的她便擔心友人吃虧,脫口說道。
卻不見此時,墨沉舟的面上已然是寧靜一片,毫無波瀾地問道,「跪下聽封?罪同叛逆?」她目中陡地一冷,森然道,「你敢辱我?!」便見她手中一點,一盞金燈浮現而出,一道細微的火線迅速地將整個大殿團團圍住,竟是叫人無法逃脫,而虛空之中,點點的青芒若隱若現,帶著幾分凜冽的殺意,之後,她方才確定一般地問道,「可是大天帝之命?」
「大天帝的旨意,你竟然不跪?」眼見此間竟是殺氣彌漫,然而想到自己一方還有數人,料想墨沉舟不敢大庭廣眾之下擊殺這麼多的中庭仙人,這仙人竟然又將心中的恐懼丟在一旁,只冷笑道,「況且我等,可是代大天帝行旨,這種身份,你還敢站著聽麼?」
「你是什麼東西,我管不著。」墨沉舟嘴角露出一絲猙獰,陰冷道,「我只問你,是不是大天帝命我下跪?」
「什麼?」
「我南方諸仙在三十天浴血,大天帝袖手一旁也就罷了,如今,竟是要得寸進尺?跪接旨意?!安敢辱我!」墨沉舟突然厲聲道,「便是大天帝又如何?管天管地,他竟還管我南方仙界之事?管得太寬!想要耀武揚威,去他的中庭抖威風去!我們,他還管不著!」
「你竟敢辱及大天帝!」那人真是目眥欲裂,怒聲道,「我中庭,轄制仙界諸天,你竟然這般不遜!」然而目中便帶了幾分驚慌。
他本以為以大天帝名號,會逼迫這墨沉舟就范,卻沒有想到這人竟然不遜到了這個地步,竟似連大天帝的賬都不賣。
「辱他又如何!」墨沉舟腳下一踏,便是地面開裂,數道裂縫在瘋狂延伸,渾身氣息突然暴動,將整個大殿震動得一陣爆響。便在這狂暴的靈氣之中,便見得這女仙厲喝道,「我墨沉舟,跪爹娘跪師長,憑什麼跪他大天帝!中庭又如何?我今日,便要叫那大天帝知道,給臉不要臉,再敢辱我,反他娘!」
「就此,再不以大天帝為尊!」
「中庭的封號,很了不起麼?」時空破碎之中,那幾名仙人便聽得墨沉舟冷聲道,「南方諸天,憑什麼叫他插手其中?兩廂退讓些全了面子也就罷了,還真以為他有這麼大的臉?撕破了臉,大不了就是一個死!你真以為,誰沒有死過不成?拿來!」
她手中一道金芒直刺那仙人,便將那卷軸卷了過來。上下看完,面上便生出冷笑道,「安天公?也罷!」她將那卷軸往著已然站到她身後目中冷凝的宋風懷中一摔,哼道,「你也有封呢。」然而之後,卻是森然道,「口口聲聲說什麼跪下聽旨,你們好大的架子,還敢叫我墨沉舟等著?」
便見得那片空間之中,無數的青芒飛快地躍動,竟是眨眼間便將那幾名轉身欲逃的仙人掃成了肉醬,這才冷笑一聲,自那血肉中抓出了一枚金光閃閃的儲物戒,撇著嘴嫌棄了一下顏色,這才打開,便見得其中百裡方圓的空間之中,竟是被各色的仙寶堆得滿滿的,更有明顯靈氣勃發的幾物,透著不凡。
目中一凝,墨沉舟便見得其中竟然還有一棵高大數萬丈,蒼翠的樹冠遮蔽了整個空間的梧桐來,感覺到其上輕靈活躍的仙靈之氣,便生出了幾分違和,竟覺得這梧桐,不像是給她作為封賞,不過倒是成全了冰凰火鳳。心下計較了片刻,墨沉舟便揚手將大殿之中的血氣揮散,在見得她突然暴怒而目瞪口呆的廣法仙君的視線下,微微頷首,便閉目傳音。
許久之後,待得墨沉舟斬殺了這幾人的怒意平息,便見得大殿口處,便是三道鮮艷的靈光,幾聲輕快的鳴叫,便見得冰凰火鳳與孔雀露出了身形。見了這幾個家伙十分活潑,墨沉舟目中微緩,將那梧桐與其中幾種與鳳凰有益之物挪到一個儲物戒中,這才拋給了努力在臉上擠眉弄眼的火鳳。
見她這麼「大方」,火鳳便低頭無精打采,還在傳音道,「主人,不要這麼大方啊!」
墨沉舟嘴角一抽,覺得這話可不是這家靈獸的風格啊,誰不知道火鳳是撿便宜絕不放過的呢?便忍不住問道,「你又發什麼瘋?」
「孔雀這討人厭的家伙還在,又要分它一點兒了。」火鳳唉聲歎氣道,「還有這麼好的梧桐,我和小凰一起住,多麼愜意啊,現在它見著了,這不要臉的,一定會要求和我們一起住的!」說罷,便開始在墨沉舟的神識中嘮嘮叨叨,全都是這死孔雀和自己搶奪自家兄弟的仇恨史。
墨沉舟不去看火鳳苦大仇深的臉,也對這三只之間的愛恨情仇沒什麼興趣,也不在意,只問道,「要不然,還我?」
「還是算了。」火鳳就是翅膀一哆嗦,飛到了自家主人的身邊討好道,「這都是主人的心意,我都知道的。」見得冰凰已經在秦臻的身邊鳴叫了幾聲,便飛到墨沉舟的身邊怯怯地湊過來,便讓出了自己的位置,由著墨沉舟在冰凰脖子上的軟毛中抓來抓去,見著了自家兄弟舒服地瞇起了眼,心說這若不是自己的兄弟,只見著哪只靈獸敢靠近自己的主人,非廢了它不可。
待得冰凰享受完了,還是對那異種梧桐感興趣,火鳳只看了那抓著卷軸激動得渾身亂顫的宋風一眼,便迫不及待地抓著冰凰飛了出去。孔雀還在青薇的身旁小聲說些什麼,見得自家好友被那肥鳳凰給拐走,便急鳴了一聲,追了出去。
無奈的青薇在自家靈獸找到了伙伴又安慰又無奈的感情中只好一笑,便見到了抖得犯了病一般的宋風,不由問道,「道友?」別是瘋魔了吧?
「茹地侯,從此我就是茹地侯!」這一聲便叫宋風回神,突然抓住了前方墨沉舟的肩頭,狂笑道,「竟然是侯位!這一次,我是發了!」中庭的爵位之中,到了侯,那土地都能超司水國兩個!那司水國就為了那麼點兒土地便將他驅逐,如今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想到那苛待自己與妹妹幾千年的老家伙躲在靜室中捶胸頓足的模樣,宋風便覺得實在解氣。
正在想象來日當他回到司水國的威風,宋風便聽得墨沉舟道,「茹地侯?」她咂摸了一下,便譏笑道,「入地猴?」誰這麼缺德給他取的這名號啊?真是個殺千刀的!
宋風便覺得一盆涼水兜頭潑了下來,這才也回過味兒來,心中一邊恨墨沉舟挑起了這個名字,又開始恨那取了他這封號的家伙,渾身抖了片刻,便吼道,「閉嘴!」爺爺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侯呢!小小墨沉舟,實在不被入地……茹地侯放在眼裡了!
「這貨,竟然還敢吼我。」墨沉舟先是要叫宋風知道知道誰才是老大來著,然而想到方才自己也很不厚道,便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又色厲內荏地對一旁帶了極淡溫和的秦臻道,「先記著,來日我就收拾他!」
秦臻見墨沉舟嘴硬,也不多說,只「嗯」了一聲,摸了摸她的頭。
見墨沉舟這次慫了,宋風便得意起來,覺得自己雄起了。
挺胸凸肚地擺了一個造型,又見青薇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宋風覺得自己算是一個仙界標准的高富帥了,便擠出了熱情的笑容來道,「青薇。」他面不改色地將「道友」這等疏遠的稱呼撇到天邊兒去了,親熱地說道,「阿薇,這一次的封賞很豐厚呢,你來看看,有什麼喜歡的沒有?」
「都是道友用命換來的,道友自己留著吧。」青薇良善,見宋風這般大方,便紅著臉婉拒道。
墨沉舟斜著眼睛看宋風這個心懷叵測的家伙越發地將青薇說得迷糊了,竟然還不知不覺間被這家伙拉住了小白手兒。一看宋風那張臉,墨沉舟都快吐了,也不去管那司禮星宮的仙人的殘骸,抹了一把臉與秦臻道,「這年頭兒,真是不無恥混不下去啊。」宋風這樣兒的,若不是這麼無恥哄騙無知少女,估摸一輩子都要打光棍兒了。
宋風耳朵多尖哪,早就聽著了,卻全當她在放屁,將青薇侃暈,稱呼也從道友變成了宋大哥,頓覺仙生圓滿,又封爵又是美人兒在望,簡直就是雙喜臨門!就連墨沉舟那張臉,也順眼了許多,寬宏大量地原諒了她。
眼見得此間塵埃落定,墨沉舟方吐出了一口氣來,看都不看那一灘血肉,便甩手閉關恢復靈氣與傷勢,一時間三仙宗竟是風平浪靜,再也沒有一絲波瀾。
三仙宗太平了,司禮星宮卻是舉宮震動,那星宮一側供奉的本命元神燈突然熄滅的瞬間,本就滿眼怨毒的司禮星君陡然張開了眼,之後那半空,便有無數畫面閃動不休。暴怒的女仙,不遜的狂言,還有數名仙人的冷眼旁觀,更叫他覺得墨沉舟這一次,又是一個耳光打在了他的臉上。
這小小的玄仙若是不收拾了,司禮星宮只怕從今以後便會成為中庭的笑柄,以後哪個仙人,又會將他司禮星君放在眼裡?有心問罪墨國,然而想到司水星君將這墨國護在羽翼之下,他的目中便是一縮,不願再去招惹強敵,便只將這件事全算在了墨沉舟的身上。
感受到司禮星君滿心的怒火,星宮之中眾仙便不敢抬頭,生怕被這位星君遷怒。然而卻在數息過後,聞得那司禮星君竟然笑了起來,便互視露出了驚容。
莫非,是被那女仙給氣瘋了不成?
怎麼還笑上了?
然而司禮星君卻喃喃道,「墨沉舟,這次你自己找死,便怨不得本星君了。哪怕是司水,也護你不住。」那種種狂言,甚至牽涉到了大天帝的威嚴,司水星君再橫,也絕對不可能橫過整個中庭與大天帝。
心中計較了片刻,司禮星君便冷笑了一聲,轉身便推開了眾仙,準備前往大天帝處告狀。然而卻在此時,聞得一聲溫潤的笑聲道,「星君,這是要去哪裡?」
聞得這笑聲,司禮星君便是面上一喜,抬頭看去,便見得一名溫潤俊美的青年,含著笑意倚門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