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劍拔弩張之時,便見得塵緣子撲上來道,「帝君息怒。」他一張老臉正對上廣流仙君的小臉蛋,便是老臉一白,低聲道,「仙君,莫非叫帝君還因這些傷神不成?」
「還用得著你說?」廣流仙君便哼唧了一聲,抓著東臨帝君的手嬌氣地說道,「師兄,咱們先坐吧,人家的腳疼。」
「受了傷還這麼不顧惜自己。」東臨帝君聞聽此言,便轉開了目標,只責備道,「叫你好好留在東庭,你就是不肯,如今發現了吧?外面再熱鬧,哪裡有家好呢?」
「本公可並未怠慢了他。」再情深意切,也不帶這麼拿人當墊腳的,墨沉舟便踹了敖海一腳,叫他別發瘋,只不樂道,「大家都是好朋友,小流的日子過得可快活了。」不帶這麼顛倒黑白的,平時,可都是這變態禍害人呢。
「那他怎麼受的傷?」東臨帝君便冷哼道。
「還講不講道理了?」墨沉舟仰天翻了個白眼,覺得這貨也太溺愛自家師弟了,雖有些心虛,卻還是說道,「在仙界混,哪裡有不受傷的?我從前受的傷比這還重呢。」便是疼急眼了,也沒說哭哭啼啼的。
「我師弟和你能一樣麼?」便又是一聲冷哼傳來。
「你這師兄真討厭。」墨沉舟被這句一噎,便對著廣流仙君傳音道。
「我也這麼覺得。」正被自家師兄按在身邊檢查傷勢呢,廣流仙君便在東臨帝君陡然一抽的表情中小聲傳音回來。
「你說,他境界這麼高,應該能聽到咱倆的傳音吧?」
「那必須能啊!」
「這樣,我就放心了!」墨沉舟目露欣慰地傳音道。
「呵呵……人家也這麼覺得。」師兄此時一定要被氣死了吧?
「你們兩個,都想死是吧?」東臨帝君忍了許久,終於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墨沉舟的頭上,只將安天公打得是眼冒金星,怒聲道,「你為甚打我?」她突然一指道,「為什麼不打他!」那變態就在身邊,東臨帝君竟然視而不見?!還有沒有天理了!
師弟是用來愛護的,不是用來打的。
東臨帝君肚子裡冷哼一聲,一低頭就對上廣流仙君小兔子一般的目光,心中一歎,只露出酷帥狂霸拽的表情,冷酷道,「閉嘴!」扁的就是你!
閉你媽個頭!
墨沉舟是那種被揍就不敢吭聲的仙麼?一腳踹開叫囂給自己討回場子的敖海,她陡然在東臨帝君戒備的目光中站起,冷笑一聲,突然合身撲來,竟是頃刻間便到了這人眼前。就在東臨帝君全身戒備之時,卻見得那女仙突然一個變向,竟撲到了正睜著眼睛看熱鬧的廣流仙君的身上,咬著牙齒就是一通猛揍!
東臨帝君被這變故驚呆了。
任他如何都想不到,竟然還有仙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揍他師弟!聽得廣流仙君在暴揍之下哀哀切切地抽泣,間或發出了疼痛的叫聲,東臨帝君便感到一股火沖了出來,然而仙質在那死丫頭手裡,只好咬牙道,「住手!」
「疼不疼?疼不疼?!」撿著變態肉多的地方再揍了幾下,墨沉舟這才感覺心裡惡氣稍平,此時雖然看似在問廣流仙君,然而一雙眼睛卻緊盯著臉色陰晴不定的東臨帝君不放,等著這貨服軟。
在下界被自家師伯熏陶了這麼多年,弟控這種生物,墨沉舟最知道了!
師弟被揍,對於這家伙來說,可比自己被揍疼多了。
果然,聽得廣流仙君哎喲哎喲地叫,東臨帝君便抗不住了,沉聲道,「是我錯了。」他彈手便是一只溫潤細膩的白玉手鐲,向著墨沉舟拋去,無奈道,「以此為賠罪。」
這手鐲竟是一件可攻可守的高階仙器,墨沉舟一邊在心中感歎這位仙帝出手不凡,一邊放開了廣流仙君,任他滾進了東臨帝君的懷裡哼哼唧唧,便輕咳了一聲道,「方才多有冒犯,還望帝君見諒。」
心中頗有不虞的東臨帝君,見墨沉舟這般大方坦誠,便也緩了臉色,覺得這女仙倒還算是有些優點,想到方才廣流仙君所說的那南方龍族之事,便冷道,「天宿海之事,你想如何?」
「招惹了我,還想要活命不成?」墨沉舟見東臨帝君似有話說,便冷笑一聲後問道,「帝君想要如何?」
「我可不是那混賬大天帝。」東臨帝君神色淡淡道,「南方之事,我若是出手,豈不是叫諸仙以為我是在覬覦南方?」他微微皺眉,又看了廣流仙君一眼,帶著幾分無奈地說道,「你的心事,我也知道。」他一歎,摸了摸廣流仙君漆黑的長發,說道,「當年之事,為甚你還要耿耿於懷?師兄不是說過麼?元英之事,有我便可,無需你來插手。」
「師兄!」被叫破了心事,廣流仙君便是臉色一白。
「想要報仇,分什麼你我!」見這家伙磨磨唧唧,墨沉舟便不耐道,「不管是誰,既然結了仇,自然要傾力報復,不然豈不是等死?帝君修為高,便看不上咱們這些下位仙人不成?」咂摸了一下嘴,頗覺得元英這個名字在哪裡聽過,然而墨沉舟只冷道,「我與小流相交,便是守望互助,他日遇得仇人,大家一起上,害怕報不了仇?」廣流仙君可以為她兄長張目,她為何不能為廣流仙君報仇?
眼見這女仙竟是滿眼戾氣,東臨帝君便是心裡咯登一下,還未待他想明白這其中哪裡不對,便臉色微變道,「好大的口氣!你真的知道元英是誰?」見一旁眾人雖然也是臉色發白,然而卻十分鎮定,便覺得這幫家伙一定是傻了,提醒道,「我說的,可是你中庭大天帝之徒元英天君。」
「多謝提醒。」墨沉舟不疼不癢地說道。
經歷了墨沉舟敢將司禮星宮的仙人剁了,曾經高高在上叫仙仰視的元英天君,也不再那麼叫人害怕了。敖海就在一旁叫道,「什麼大天帝,算什麼!沉舟一句話,我便去宰了他!」
墨沉舟只是搖頭。
她向來不喜歡依靠他人,敖海為她張目,她雖然感激,卻覺得心中不願。她這一生,一步步地慢慢爬上來,從不曾依靠過別人,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然而想到這八成是司水星君的主意,也不願為這些寒了那人的心,只對敖海道,「我自己來。」
「真是我看重的雌龍。」見墨沉舟不願依靠他,敖海竟然還傻笑起來。
雖然司水星君傳授了他追求雌龍的秘籍,然而敖海卻覺得十分不得勁兒。若是一條雌龍,只依靠雄龍的實力行走仙界,自己卻失了爭鬥之心,那還是雌龍麼?還不如被他一爪子抓死算了。如今見自家親愛的真這般自強,便越發地歡喜,只合掌道,「全力地上吧!若是你死了,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這麼不對味兒呢?墨沉舟咂巴了一下嘴,感覺十分堵心,卻還只能強笑道,「多謝你了。」安天公大人的心胸還是很開闊的,換個人,若是被這麼詛咒一下,都得將這貨抽成渣渣。
一旁以宋風為首的家伙們圍攏上來就是一通唧唧喳喳,十分熱心。
看著眼前這幫怪胎,東臨帝君只覺得腦仁兒疼。有一個抽風的師弟就很要命了,如今竟然還出來這麼多的變態,饒是仙帝也抗不住了,見那見勢不妙的塵緣子早就溜走了,他便只能無奈道,「真是多事。」
「與帝君無關。」墨沉舟翻著白眼說道,「我等為的是小流,與帝君沒有半仙石的關系,何須帝君置評?」言下之意,便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
見這墨沉舟竟然這麼討厭,東臨帝君真是懶得管她。然而到底是為自家師弟張目,微微猶豫便說道,「我聽到消息,大天帝屬意元英正位南庭。只怕……」當然,想要托元英上位,也得看他東臨答不答應了。
「只怕大天帝是要失望。」墨沉舟便冷笑道。
當年南庭行事,這幾日聽廣法仙君只言片語便可知曉。那南庭極為討厭當年的南賢帝君對大天帝俯首帖耳,沒有半分主張。如今那元英還是大天帝的弟子,更是會聽話的很。就憑這,南庭那些上位仙人,便絕對不會甘心。
想到這裡,墨沉舟便感覺眉心一動。似乎是隱在她額間的碎玉星宮不安地動了動,然而之後,便消失了動作。感覺到那小宮靈一瞬間的不安,墨沉舟便覺得有一種極為古怪的感覺。然而到底想不清這是為何,便丟到一旁冷笑道,「帝君真是沒種。」
「什,什麼?」
「大仇人殺了帝君滿門,帝君卻只能看著他們逍遙快活不敢報復,這等無膽之人,真是妄為東方仙帝。」若是墨沉舟,誰敢傷了她身邊在意之人,哪怕是玉石俱焚,也絕對不會叫仇人好過!
東臨帝君見墨沉舟滿眼凶橫,表情微滯,卻還是歎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感到身旁廣流仙君身子一抖,他便搖頭道,「元英的身上,有小乖的血契,若是他隕落,只怕小乖……」當年他這師弟好不容易有了一位好友,真是傾力相報,竟然稀裡糊塗之間與那元英結成了血契,但有一人隕落,另一個也會折損大半壽元。
當然,若不是為這,當年東庭巨變之時,元英也不會那般好心地留廣流仙君一命,只傷了他的丹田。
「我說過,寧願死,也要叫那畜生給師兄師姐們抵命。」廣流仙君輕聲道。這些年為了這件事,他二人之間時有爭吵,若不是因為這,他也不會負氣離開東庭,獨身一人前來南方伺機報復。
「師兄只有你了。」東臨帝君卻面上帶著幾分酸楚,喃喃道。
當年一同如親兄妹一般長大的師兄弟,相互扶持了幾萬年,卻在他的面前盡數隕落,怎不叫東臨帝君痛苦?如今這個最小的,他是死都不能再失去了。
「若是這般,便毀了那元英的修為也就是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道理墨沉舟明白的很,便淡淡道。
果然這建議便叫東臨帝君目中一亮,再看墨沉舟便更加順眼,頷首道,「你說的這個,倒是有理。」他之前竟是沒有想到。
見東臨帝君似乎相通了些什麼,墨沉舟便不再看他,只對著廣流仙君皺眉問道,「你叫小乖?」這什麼鬼名字啊?!真是叫仙鄙視!
眾人便見,在自家師兄想通了的表情裡笑得妖嬈萬分的廣流仙君的臉,陡然就是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