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 章
表白

蘇蕊一驚。

廣流仙君美貌耀眼,在他的身邊,幾乎所有的仙人都會成了布景板。若不是曉得了這人的取向,蘇蕊也不會勉為其難地將目光投在別人的身上。卻沒有想到,不過是想要湊合一下,竟叫她發現,這沉默寡言,幾乎被她忽略的青年,竟也是罕見的俊美,況那一身的冰雪冷冽之氣,更叫他多了幾分旁的仙人沒有的風骨。

正在欣賞,蘇蕊已決定將這青年收為入幕之賓,想來尋常仙人,也不會拒絕她這般美貌的女仙。卻陡地聞得一身暴喝,便見那方才出手凶橫的女仙,此時正目中帶著幾分殺機地看了過來,對比了一下雙方的美貌,她便發現,這名為墨沉舟的女仙,雖然容貌美艷,然而卻是一臉的凶性,沒有半分女兒家的柔順,便在心中微微得意,只做出了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柔軟模樣道,「道友為何對我生氣?」一邊說,一邊將求救的目光頻頻投向秦臻。

她早年大道未成,還不敢這般霸道之時,便是憑著這麼一副嬌柔怯畏的神態,叫那些上仙垂憐萬分,繼而得到了好處,方才在蘇國那麼多的子弟之中出了頭,因此如今竟是用得極為得心應手,叫人憐惜。

只是叫她失望的,卻是那秦臻,竟連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感覺到她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留戀不去,竟是渾身突然就是一陣的劍氣崩散,將蘇蕊的目中刺得生疼。

這般毫不動容,簡直就是唬傻子!天底下,哪裡有不愛新鮮美色的男仙?見那墨沉舟還在目光森然地看著自己,蘇蕊便想到或許是這秦臻害怕行事蠻橫的墨沉舟鬧將起來,便在心中微微盤算,之後便露出了委屈的模樣退讓道,「對不住,道友,是我不該亂看。」一副被墨沉舟逼迫的模樣。

「你心裡在想些什麼,本公都知道。」這種不入流的演技,墨沉舟見得多了,正覺得自己方才的反應有些不大對頭,心中猶疑間,也懶得與這蘇蕊多說,只冷笑道,「我警告你,少把你那齷齪主意打到我師兄的頭上。再叫我見著一次,」她森然道,「我就要你的命!」她師兄,可不是誰的爐鼎!

秦臻被墨沉舟的話引得一怔,之後就是目中大亮!雖知道自己在這人心中的地位多有不同,秦臻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麼重,哪裡還想得到那聞聽此言滿面羞愧目中含淚的蘇蕊,只默然坐在墨沉舟的身邊半晌,輕聲道,「我不會看別人。」除了這個人,任何人於他,都不過是毫無瓜葛的路人。

猶豫了許久,秦臻方小心地將自己的手附在了墨沉舟的手上,入手的溫度叫他心中一定,那自飛升到現在一直存在的浮躁感竟在慢慢退去,之後便感到心頭一片清明。

眾人便見得閉目的青年,突然渾身靈氣大作,無數的靈氣瘋狂地湧入了他的身體,便是連氣勢都在節節攀高,竟都是驚愕不已。墨沉舟抽著嘴角看著他,幾乎不敢置信地與廣流仙君道,「他進階了?」她方才說的哪句話叫他悟了?她自己怎麼沒有發現?

哪怕是太乙之下很好進階,廣流仙君也傻了,只呆呆道,「要你的命?」難道這句很是土匪的話中,蘊含著什麼大道理不成?於是他轉臉對宿臨星君道,「你把這話跟我說一遍。」或許,他也能進階一把?

「我就要你的命!」宿臨星君木然道。

廣流仙君琢磨又琢磨,等了又等,都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好處,只好喪氣道,「一定是我聽這話的方式不對!」莫非要摸著墨沉舟的爪子才行?

偷偷嫌棄地瞥了墨沉舟一眼,廣流仙君只哼道,「這不是很好麼?我想著,莫非是那劍魂之故?反正都是好事,你也消停些,叫他好好閉關吧。」之後便看了那還在擺姿勢的蘇蕊,心說爺爺假仙兒的時候,你還在吐奶呢,便也懶得裝蒜,只不耐問道,「你還不走?」

震驚地看了這突然無情無義起來的美貌青年,蘇蕊雖是心有不甘,然而到底知道這眾目睽睽之下無法再與秦臻有什麼接觸,只好圖謀日後,想著一會兒回去先找從前的爐鼎發洩,便只一邊落淚一邊離開。見她離開,廣流仙君這才一甩手與墨沉舟道,「分我點兒。」

心中不捨方才的小財,然而墨沉舟急切地希望這幾個家伙快滾,免得叫秦臻不能安心沖擊進階的屏障,便不耐地甩出了幾枚儲物戒與眾人,便見得宿臨星君突然熱淚盈眶,便抽著嘴角問道,「星君?」又犯什麼病了?

她如今,對於這南庭的仙人有了全新的認識,並深深地為日後的南方仙帝點了一根蠟。

作為如她一般一同作奸犯科的好基友,墨沉舟是著實喜歡修為高沒下限的南庭諸仙的。可若是真誰當了這幫家伙的老大,那簡直就得當牛做馬跟在後頭擦屁股不知多少年,想到仙人那無窮無盡的生命,墨沉舟深深地覺得,那元英天君於這點上,還是很有勇氣的。

不過,看起來南庭仙人很是不爽大天帝,只怕元英天君日後想要正位南庭,也是要夠嗆。

心中幸災樂禍一把,墨沉舟便決定日後得到了封地,她先將這仙人中所有的硬骨頭都教訓一下,叫他們不敢再打自己的主意,到時再將老爹老娘一起接來,大家好好地過日子,正想得美滋滋的時候,便見宿臨星君擎著儲物戒沖到了她的面前,激動道,「沉舟,務必加入南庭!」

「什,什麼?」

「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生命的四分之三啊親!」背誦著當年為了追求羅天聖母,廣法仙君那家伙特地收集來的詩句,宿臨星君深情呢喃道。

「什,什麼?」

「沒有你的世界,那是一片漆黑,你就是我的光!」深情繼續表白。

墨沉舟不由自主地嘔了一聲。

太惡心仙了!

「哪兒看來的?」墨沉舟臉色鐵青地滾到一邊兒吐去了,卻還有一個變態還在津津有味地聽著,還不忘急切問道,「還有麼?」

「不大記得了。」宿臨星君這也是趕鴨子上架,便頗為遺憾道,「早知道,便將廣法那家伙的小本本給借來了。」

「讀給羅天聖母的?」墨沉舟間歇驚悚問道。

那位聖母,還喜歡這調調?人不可貌相啊。

「必須是羅天哪。」

「所以,聖母允了他的追求?」

「這個……」宿臨星君這才有些詫異道,「似乎,是被羅天抽了來著。」想到那一臉深情的青年沖到羅天聖母的眼前,用這樣感人的句子對那母老虎表白,卻險些被抽得去見了祖宗,宿臨星君深覺廣法仙君淒慘,只皺眉道,「羅天真是太過分了!」

「換了我,我也得抽他。」墨沉舟深覺得南庭仙人只可遠觀不可接近,這一接近,那什麼幻想都破滅了。這就是一幫實力強大到叫人不敢惹的二貨啊!

「女仙,不都是喜歡這個麼?」

「你想要追誰麼?」墨沉舟實在懶得和二貨分析這個,況且她也不大知道這仙界的女仙正常都是什麼樣的來著。

「那倒沒有。」宿臨星君猥瑣地笑了,憧憬道,「有我那麼一幫兄弟,還能每天琢磨著怎麼幹壞事兒,這是多麼充實的仙生呀?若是一個不小心娶了個羅天那樣的母老虎,我還活不活呢?」他眨巴著眼睛皺眉道,「不對啊,我不是想和你說這個來著。」似乎歪樓了啊。

「既然這樣,你們還不回去養精蓄銳?」墨沉舟瞪眼道,「到了第九天,又你發揮的地兒!」明明是玄仙,可怎麼就那麼有氣勢呢?宿臨星君條件反射地一縮脖子,突然有一種當年在青帝的縱容下撒著歡兒折騰的時候,突然被那靜默青年一眼看得骨頭發涼的感覺。

搖著頭將這種似乎是遇到了貪狼星君的古怪錯覺晃了出去,宿臨星君也迷迷糊糊地跟在戒嗔與廣流仙君走出了房門。聽得身後一聲巨大的關門聲,這才突然叫道,「又被這丫頭糊弄了!」好生狡猾!

墨沉舟聽著宿臨星君在外頭大叫,只狠狠地呸了一聲,這才將秦臻的身周刻畫出了一個巨大的陣盤,將他護在了其中,使他能夠安心穩固境界。然而卻在內視自己的丹田時,微微皺眉。她的修為,在那日在三仙宗與仙盟的爭鬥之中,便破開了一個極為細微的口子,更加上那段時間頻頻吞服高階的仙丹,使得丹田之中靈氣暴漲,已然有些約束不住境界,便叫她心中很是忌憚。

玄仙進入太乙玄仙,這是一道門檻,多少的仙人卡在了太乙之外,然而對她來說,這樣的問題幾乎並不存在。以墨沉舟的天資,在玄仙將根基穩固個幾百年再繼續境界,這才是正途,卻沒有想到如今竟是要再次進階。

到底問題並不嚴重,墨沉舟便將這件事放在了一旁,專心守護秦臻。修煉不知年,不知在這片天外又前行了多久,墨沉舟便在此時猛地感覺到大船一震,之後便感到一股極為壓抑的氣息在四周蔓延。只在心中感到這第九天似乎是與別處不同,墨沉舟便聞得幾聲厲嘯,大船之上,廣流仙君與宿臨星君的氣勢竟然盡數放開,無盡的靈氣暴漲,便聽得那外界似有刀兵之聲響起,數息之後,這才沒了聲響。

神識之中,墨沉舟便見外界已然是被鮮血染紅,廣流仙君與宿臨星君冷冷地站在船上,將那虎視眈眈圍攏過來的仙人盡數斬殺,直到那些仙人心中有了畏懼不敢再上前,這才驅使著大船向著那第九天的一處全數而去。

那還在遠遠墮在後方的眾仙之中,竟然還有三名大羅金仙,便叫墨沉舟對這第九天的混亂極為詫異。這第九天歸於中庭治下,卻沒有想到竟然還亂得要命,這若是換了個仙人,只怕就要被幹掉了。一時便覺得那大天帝的弟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為何會縱容這等仙人橫行?

先對丹陽天君生出了幾分惡感,墨沉舟便聽得此時廣流仙君似乎與蘇蕊說了幾句,之後面有不愉,卻在大船在虛空之中連閃數次之後,那遠方顯露出了一座百萬仞的高峰直入九霄,一把沖天的乙木靈氣沖天而起,在那雲空之中化作了一片數十萬裡的靈氣雲霧,無數的殿宇懸浮在那高峰之上,到了此處,那些跟隨而來的仙人,竟是不敢靠近,反身便飛離了此處。

便在此時,那山峰之中,突然飛出了幾道靈光,而墨沉舟的耳邊,便聞得宿臨星君淡淡的傳音道,「這就是,鼎星山莊!」

心中正微微一動,墨沉舟便見得秦臻突然張開了眼,雙瞳深處無盡的冰霜倒映,然而看著她的目光,卻還是那般柔和。

一直都不曾改變。

墨沉舟心裡突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