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她的生命，來交換身邊這兩位，不過相識數日，可是卻已然結下了很深情誼的朋友的生命，自己會有怎樣的選擇？
墨沉舟的臉色陰晴不定，而她對面的老者，目光炯炯地看著她，目中一道道的流光飛逝，仿佛能夠看穿她的內心。
「沉舟？」阿青雖然不知道老者對墨沉舟說了些什麼，然而卻也知道一定是為難的事情，便擔憂地走到她的身邊，將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聲道，「不要勉強。」
側頭看著這青年，墨沉舟便在他那帶著淡淡青色的雙瞳之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沉默了片刻，這才斂目，對著那很是耐心等待的老者說道，「兩個我都要！」誰說這是單選題了真是有意思了！
這老者一怔，顯然是被天君大人的無恥驚呆了，眨巴了一下眼睛，道骨仙風什麼的都煙消雲散，臉色有些扭曲地問道，「你聽明白我方才問了你什麼了吧？」這哪個時代生出來的死孩子啊，看著墨沉舟不紅不白的小臉兒，這老者忍不住問道，「仙界，還在麼？」有這樣的家伙在，仙界一定已經破滅了吧呵呵……
這貨可比他們方才割裂出去的那點子惡念可怕多了！
「我的要求很過分麼？」墨沉舟也驚呆了！她覺得自己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好吧？
至於仙界，其實天君大人覺得，有南庭的那幫極品的存在，已經離被玩兒壞不遠了。
「你們在說什麼？！」卻在此時，小白的大腦袋拱了過來，大叫道，「是不是在分好處？告兒你們，敢不給本大爺，等著以後大爺幹掉你們吧！」
「我是不是應該先下手為強？」這貨真是太鬧騰，墨沉舟一個隱忍不住，臉色猙獰地對著身旁的阿青問道。
目光溫潤的青年在無盡的仙光之下彎起眼睛笑了起來，在兩個在他眼中很是單純的孩子的頭上拍了拍。
這一拍，就換來□的抬頭一口！
「竟敢褻瀆大爺的高貴的腦袋！」一邊咬著阿青化作枝葉的手，名字與性格很是相稱的二百五惡狠狠地吼道！
老者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之後看向了目中閃過悲傷的墨沉舟，輕聲歎道，「我不能答應你。」
「什麼？」墨沉舟一怔。
那老者將手中的龜板隨意地拋在了地上，在自己與墨沉舟之間信手一動，便是一道金色的光幕落在了二人的周圍，之後輕聲歎道，「他們兩個的命運，我不能改變。」他看著那寂靜地看著遠方的青年，與目光溫和包容的阿青，輕聲道，「這是天道為他們預定的命運，便是我們，也不能改變。」
「胡說八道！」墨沉舟臉色一獰，陰聲道，「少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天道，」她冷笑道，「天道底下的仙人多了去了，改變一個兩個，天道能管得過來？」她這一生，最恨別人跟她扯什麼狗屁天道！自己的命運，是自己走出來的，莫非就因為一句天道，就要連自己的命與未來都賠上去？
那她還活著幹什麼？！
「仙人很多，可是他二人，卻是命定的聖人。」老者平靜道，「當他們出生，這便會一直伴隨他們，直到隕落。」他抬眼，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若是他不隕落，那麼你，也不會有存在的機會。」
「那又如何？」墨沉舟漠然問道，「我們是同一個人，便是他不死，未來，我墨沉舟也定然可以作為半身被他分割出來。就比如你們，」她的目中，突然在這老者詫異的目光中閃過怨毒，「分離出去的那些惡念！」
「你竟然知道這些？」
「惡念，究竟在哪裡？！」
「我不能告訴你這個。」老者斂目輕歎了一聲。
「你知道你們，殺死了多少的仙人麼？」墨沉舟聲音壓抑地問道，「當年諸天的聖人神佛，准聖大羅金仙，都為了這些隕落，甚至有的連家都無法回歸！」她怒聲指著這老者呵斥道，「你們只顧著自己的修行，可是後來人呢？為什麼你們離開，不將這些一並帶走！」
或許，這樣對上古仙人的怨恨，早就存在在墨沉舟的心中，可是隱忍了這麼久，她就是會惹怒了這人，也不想再憋著這股怨毒之氣了。
那麼多的好友啊……
「那也是天道注定。」老者卻在墨沉舟的指責中沒有一絲動容，目光落在悠遠的天際，慢慢說道，「你以為是我們害了你，可是其實，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他寬容地看著眼前激動的女仙，對她做出了一個請坐的手勢，後者冷笑一聲，老實不客氣地坐下，這才聽老者歎息道，「便是沒有我們，他們也還是會隕落。」
「為什麼？」墨沉舟冷笑問道。
「天地之間的重劫，你以為是為了什麼？我們這些仙人即將遠走，你以為是為了什麼？」老者在墨沉舟一愣的表情中，將身前的那一看便不是凡物的龜板往著她的手上一扔，淡笑道，「雖然比不上河圖洛書，不過這也是頂尖的神器了。」
墨沉舟默默將這寶貝收起，臉色一變道，「我們說的不應該是這個。」
「拿著它，待你回到你的時代，總有一天，你會憑著這，來我們的世界尋找我們。」仿佛是在預言一般，那老者輕聲道，「因為你不來，總有一天，也會死在這重劫之下。」見墨沉舟臉上變色，便伸出手止住她的話音，淡淡說道，「天地靈氣，本不過只有這些而已，仙人不死不滅越來越多，這天地無法承載，這才降下了天地重劫。」他留戀地看著遠方，輕聲道，「我們看穿了這些，於是準備一同離開，將這天地，留給你們。」他微微一笑，帶著了然問道，「你的時代的靈氣，已然與如今相差許多了吧？」
「這與惡念有什麼關系？」墨沉舟微微一頓，便嗤笑譏諷道，「莫非也是為了我們好？」
長了見識了！
被人捅一刀還得感激地說聲謝謝！
「便是沒有這個，也會有其他的災劫。」老者只歎道，「至於你的那兩位朋友，命定的聖人，自然無法幸免。」他抬眼，目光深邃，「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天道，是不會容忍聖人一直存在的。」
「那咱們不成聖了！」媽的成聖還得去死一死，誰二成這樣啊！墨沉舟便粗聲粗氣地說道。
「未來，誰說的准呢？」老者好笑地看著她，搖頭道，「命運無常，有的時候，不是你想要如何就如何的。」
墨沉舟真是受夠這神棍一般的說辭了，沉默了片刻，便緩緩起身道，「我只相信，命運在自己的手裡。」她想要努力試試，身邊的這兩個人的命運，是不是真的無法改變。
當年，她重生，不就是改變了每個人的結局？
「你不能告訴他們准確的未來。」老者卻不以為意地說道，「卻可以給他們一個建議。待得你回歸自己的時空，便會明白，無論你多麼的努力，未來，都是無法改變的。」見墨沉舟將要反駁，他便搖頭道，「不要說你的當年，你活在這裡，也是天道注定。」
「什麼意思？」墨沉舟臉色一變。
「你真的以為，你所看到的那個未來，是真實的麼？」老者一雙眼睛空洞漠然得叫墨沉舟心驚，吐出了驚人的言語，「那個時空，不過是天道的擺布，經歷的那一切，你亦可以當做虛幻，最終的結果，你隕落，你重生。一直以來，天道，就沒有要你死去。」
「那才是真相。」老者手中一揮，當年的墨引凰的隕落，再世的墨沉舟的重生浮現在她的眼前，看著墨沉舟顫抖的手，他輕聲歎道，「所以你以為改變的能夠活下去命運，不過都是在天道的操控之下。」
「能夠看到這麼多，前輩究竟是……」
「我麼？」老者抬起頭，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有些悵然地說道，「我也不過是個，想要擺脫天道，可是卻只能無奈束縛的傻瓜罷了。」他手中一挑，便有無數的靈果靈種落在身前，歎息道，「我們就要離開了，這些，便送與你。」見墨沉舟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便溫聲道，「你很有我當年的氣魄，幾百萬年，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你這樣的仙人了，若是他日有緣，你我能在未來相見，那麼，請你記得我今日的幫助。」
「未來？」
「我說過，日後，你會來我們的世界。」老者的目光帶著了然的目光。
正待墨沉舟想要否認這老者的自說自話，便感到腳下，竟是突然一陣動蕩，天地之間竟然開始破裂出無數的痕跡，以她的修為，竟是站立不穩，那遠方的大地之上，無數的光柱沖天而起，向著天穹沖擊而去，便聞得卡嚓卡嚓的聲音，墨沉舟駭然見到，那虛無的空間，竟然開始湮滅。
不是破碎，而是湮滅。
墨沉舟目中一縮。
她感到這個世界，竟然是在燃燒生命一般地消散著。
「看來，我們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了。」老者望著那無數的霞光向著那虛空而去，彌補著那湮滅之處，在墨沉舟被那無盡的威勢壓得悶哼一聲時，緩緩歎道。
更有數名天一般高大的巨人，出現在遠方，用自己的雙手，向著天空托去。
「你看到了麼？」老者看著那幾名巨人面上的痛苦之色，喃喃道，「這就是重劫，我們不離開，那便只有一個死字。」他看著墨沉舟，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我們會給你們留下最好的一切，所以……」他掩下了目中的傷感，「不要怨恨我們啊……」
正在啃著阿青手的小白也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遠方，那十萬大山的方向，突然有暴虐的聲音升起，一頭巨大的，仿佛能夠支立天地的神獸沖到了天上，向著那天穹湮滅之處而去，瞬間，便堵住了那蔓延的空洞。
「爹啊！」小白突然大叫了一聲！
那巨大的□似乎向著它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後便側過了頭。
「這是它的選擇。」將小白死死地扣在身前，那老者淡淡地說道，「離開的仙人是有限的，它用自己的生命，換了在離開時，我們對你們一族的絕對的庇護，」他的目光落在墨沉舟的身上，突然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你一定，在猜測我是誰，對不對？」
「我已經不想知道了。」墨沉舟冷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