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吧,」華小滿悲痛的抱頭蹲地,哀其不爭,「你這都陷入三角戀了還有心思研究人家的攻受,什麼人哪你……」
梁晨默默扶正之前被打翻的杯子,皺起眉想了半天,才緩緩的說:「不對啊,三角戀應該是『他喜歡她,她喜歡他,他卻喜歡他』,可現在的情況是,我沒有喜歡他,他的他也沒有喜歡我……」
「打住打住,」唐影受不了的比了個停止的手勢,「聽不懂你在念什麼經!就請言簡意賅的告訴圍觀群眾,你現在的結論是什麼?」
「結論就是,關我什麼事……」不過就是打了回醬油而已。
華小滿坐回沙發上,一雙眼睛骨碌碌直轉:「我說梁晨姐姐,這可是你第一回相親哎,就這麼拿得起放得下?」
梁晨望天沉吟了一下,鄭重的回答:「我就沒拿過。」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放不放得下的問題啊。
那就好那就好。
眾人鬆了一口氣,氣氛瞬間趨向輕鬆活潑的牙尖八卦了。
唐影氣勢洶洶的質問華小滿:「這麼大的八卦你居然沒在第一時間告訴我們!!還藏了這麼多年,出息了啊華小滿……」
說得火起就上手了,掐住華小滿的脖子把她壓向沙發的更深處。
自知理虧的華小滿意思意思的掙扎一下,就夾在沙發縫裡努力發聲辯解:「我當時被震傻了嘛,我以為我說過了。真的!我真的以為我說過……饒命啊小姐,奴婢知錯了……」
趙旭寧捧著杯子笑呵呵的看她們打鬧成一團,而主角梁晨神遊太虛中。
一番激烈的交流後,唐影終於理清了事情的前世今生,終於停□罰華小滿的大業,轉而向梁晨發難:「哎,不是,那意思就是說你壓根兒就不是誠心去相親的?」
神遊中的梁晨立刻回魂,條件反射的端起杯子做防衛狀,強烈抗議:「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啊!我真的是抱著很誠懇的心態去的,只是確實不來電而已。」
「為什麼?」圍觀群眾異口同聲。
梁晨無奈的攤手:「也沒有為什麼,就是不來電啊。」
華小滿坐直,整理一下衣服,好笑的說:「我還以為梁晨是我們中神經最大條的,沒想到她野獸般的直覺竟然如此神準,居然先你們一步分辨出楊崇意同學的屬性。」
你就直說你覺得我是最傻的一個唄。
梁晨翻了個白眼。
「不對,」唐影緊追不放,死死盯住梁晨的眼睛,「總有原因吧?」
梁晨只好認命的老實回答:「好吧,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我不喜歡跟說話聽不出真假的人打交道,太累。」
呃?咦?
眾人陷入沉思。
良久,一直沉默的趙旭寧重拾昔日的文藝女青年腔調,無限唏噓的淺嘆:「哎,一花一季,一愛一生啊。」
「什麼意思?」華小滿一頭霧水的看看趙旭寧,又看看梁晨,再看看身邊的唐影,虛心求解。
唐影笑意叵測的繼續盯著梁晨,卻是對華小滿回應道:「用那句爛大街的小白通俗語來說就是,心裡有座墳,住著未亡人。」
趙旭甯如覓知音,使勁點頭:「有些心情雖然被埋葬了,可那是活埋。」
……是這樣麼?
梁晨茫然的看著她們,自己也不確定起來。
下午茶時間結束以後,唐影和趙旭寧都有事要忙,於是就原地解散了。
梁晨告別姐妹們,心事重重的想了半天,最後索性決定去診所晃晃。
跟同事們打過招呼以後,梁晨敲門進了徐鶴秋的辦公室。
徐鶴秋從書裡抬起頭:「喲西,您老人家休息時間還來視察工作啊?」
梁晨笑著走到他對面坐下:「是啊,趕緊匯報吧。」
徐鶴秋把手裡的書放到桌子上:「請祖國放心,請人民放心,大家都堅守崗位,各司其職,匯報完畢。」
「同志們辛苦了。」梁晨淡定的點點頭,順手拿起桌上的書。
徐鶴秋帥氣的將右掌舉到眉邊一揚,意氣風發的回道,「為人民幣服務!」
「咦,師兄,你居然在看《神農本草經》!」梁晨驚詫地揮揮那本書,無限震驚。
徐鶴秋把書搶回來按在胸前,一甩頭,神氣的說:「那是。本人已立志:做個有氣質的流氓,做個有品位的色狼,做個有知識的文盲!」
梁晨點點頭:「嗯,難得的是你居然看得懂,實力派啊師兄!」
「此言差矣啊差矣——其實哥一點實力也沒有,哥是純正偶像派來的。」徐鶴秋鄭重的更正。
還真是說你胖你就喘啊!
梁晨無語望天。
「對了,看你這樣子不忙吧?」徐鶴秋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重要的事。
梁晨點點頭:「閒著呢,說吧。」
「剛剛言濟時來看診,接了個電話走得急,我藥方都還沒開呢。你閒著沒事兒就出趟公差,幫我把藥送他家去,順便收錢——老子親自接客,看診費可不能便宜,熟人也沒得商量。」
親自接客= =
梁晨黑線:「你不會說話就不要亂加修飾,自曝其短。他之前不是一直針灸著麼,怎麼改開藥了?」
「丫體虛氣弱,針灸無效,」徐鶴秋頭也不抬,一番奮筆疾書之後把處方遞給她:「去樓下抓藥吧,記得一定要收錢,可別因為貪戀美色就徇私舞弊。」
「什麼跟什麼啊就徇私舞弊了,跟你說了不會說話就別亂說。」梁晨嘰嘰咕咕的念叨著,還是接過處方抓藥去了。
拎著捆好的幾副藥站在門口,梁晨突然有些躊躇。
送去言濟時家?她得有多少年沒主動登過言濟時家的門了啊?
這在那個住滿老鄰居的社區裡該是多大的八卦啊,多半不用半小時就會連社區裡的狗在談論這個事。
她腦子又沒被驢踢。
而且,經過之前和姐妹們的對話,她心裡也有點混亂的彆扭了。
她本以為自己放下了,可是怎麼經過大家那麼一鬧,就突然不確定起來了呢?
難道真的像甯寧說的那樣,其實是……活埋?!
梁晨剛一出門,徐鶴秋立馬致電言濟時:「小言子,你沒在家呢吧?」
「沒,在公司。師兄有事嗎?」
「沒在家好,沒在家好,嘿嘿嘿。記住,你今天來我這兒看病了,忘記抓藥走,明白不?」
徐鶴秋沒頭沒腦的一番交代,夾雜著無厘頭的嘿笑,讓言濟時摸不著頭腦。
「什麼意思?」
「總之你等會兒被問到了就一定要這麼反應就對了。你師兄我可是個盡職盡責的好軍師,記得好好報答我啊!」師妹啊,看我這智慧,你師兄我其實是實力偶像派啊嘿嘿嘿。
徐鶴秋太瞭解梁晨了。
他知道以梁晨的性格,多半是不會真的把藥送到他家去的。但既然她應承了別人的交託,就肯定會出現在言濟時面前。
言濟時詫異的看了看手裡已經斷線的電話,心裡隱約生出某種很愉快的預感。
果然沒一會兒言濟時的電話又響了,正在和他一起研究資料的幾個同事驚駭的看著他臉上突然綻放出不可方物的笑來。
妖、妖氣橫溢啊!
言濟時示意大家繼續,自己站起來拿著電話走到角落的窗邊,接通電話,一點也不想壓制嘴角上翹的幅度:「喂。」
聲音清媚,尾音乾淨輕軟的往上,拖得淺淺的,帶著很故意的誘惑。
電話那頭的梁晨顯然愣了一下才開口:「言濟時,你現在在家嗎?」
「沒,臨時有事,在公司加班。你在哪兒呢?」明明忙得快瘋掉的人,卻像是很有閒情的找話起了個聊天的頭。
「我剛從診所出來呢。師兄說你今天來看診忘記拿藥,方不方便我給你送過來?」
言濟時的同事們已經被美色震撼到集體麻痺了。
言濟時換了一隻手拿手機,轉身背對大家,才繼續笑意盎然的說:「沒有不方便,你過來吧。找得到嗎?」
「只知道在CBD那裡,具體不清楚。」電話那頭的梁晨很老實的回答。
言濟時過分愉悅的報上地址,在她即將掛斷電話的時候,又開口道:「不然……我來接你吧?」
「沒事,反正我閒著。你先忙吧,我到你公司樓下給你打電話。」
「好。我等你。」把手機握得死緊,機身的邊緣深深的嵌進掌心。
我等你再主動來找我一次,已經等了好幾年。
言濟時笑得有些軟,帶著酸楚的心情用力的眨了眨眼,目光中如有水漾。
他知道錯了,他真的知道錯了。
如果從前發生的一切都可以歸咎於年少無知的彆扭,那現在,當初的慘綠少年已經長大了,就讓他慢慢的把那些碎了一地的時光重新撿起來收好吧。
這一次,他一定要……
一定要小心的把那些傷人傷己的碎片仔細挑出來,讓那些錯失的美好重新牽絆起來。
他突然想讓她知道,其實他是很喜歡「兩情相悅的青梅竹馬」這個老套的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