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櫻對霍雲松生氣了。
「我什麼都告訴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和你兩個人過日子,你事事遷就我,我卻連你喜歡什麼都不知道,我生氣了!」
霍雲松試圖哄她:「那是因為我最喜歡櫻櫻,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不聽。」孟櫻把耳朵捂上,背對著他不肯理他。
霍雲松用力把她抱回懷裡:「不生氣了,我不說不是因為還沒到吃螃蟹的季節麼,所以才沒有想起來。」
「不聽。」孟櫻翻過身把他推開,再翻回去生氣。
霍雲松看了她一會兒:「阿櫻。」
孟櫻聽他說。
「你這樣我很想親你。」他咬了咬她的耳垂,怎麼都覺得她實在太招人憐愛,連生氣都是。
孟櫻這下是氣上加氣:「我在生氣,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霍雲松終於有那麼一丟丟理解當初左晨旭為什麼喜歡欺負孟櫻了,她這所謂的生氣吧,比撒嬌還惹人喜愛,恨不得趕緊摟到懷裡親親抱抱哄哄。
「那你打我一下吧。」他佯裝嚴肅,「我保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誰要打你了,我說我生氣了!」孟櫻臉頰微粉,眼睛明亮,霍雲松在心裡默數了三聲,實在沒辦法忍住,翻身把人壓倒:「那我只能這樣讓你消氣了。」
事後,孟櫻氣鼓鼓地說:「我和你說,別以為你,別以為那個一次我就會原諒你。」
霍雲松微笑:「那就兩次。」
孟櫻:「……」
第二天,霍雲松問她:「還生氣嗎?」
孟櫻瞪著他:「生氣!」
「別生氣了,是我不好,我以後不會了。」霍雲松半蹲下來,握住她的手賠禮道歉,「原諒我吧。」
孟櫻滿意了:「那不可以再不告訴我,我也想知道你喜歡什麼。」
「我喜歡阿櫻呀。」霍雲松親吻她的手背,「最喜歡,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就算在一起那麼長時間,最親密的事情也做過不止一次,可孟櫻每每聽到他這樣的話都會難為情:「都已經在一起了,不要再那麼說了。」
「不可以,愛這種事,做起來是很重要,但說出來也同樣。」他說,「我希望你知道我一直愛著你,好嗎?」
孟櫻怔了怔,點點頭,又覺得不夠,輕輕說了聲:「我也是。」
霍雲松唇角上揚:「這個季節螃蟹還很難得,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孟櫻說:「那你要多吃一點。」
霍雲松喜歡吃蟹並不是什麼秘密,人不可以無癖,也總有喜歡或者不喜歡的東西,張岱還是個吃蟹狂人呢。
但和某些人愛吃魚也擅做魚不同,他從前可沒親自下廚做過,尤其是這簍螃蟹很是難得,起碼還要有半個月才會有螃蟹上市,而且極其昂貴,這幾隻吃了恐怕要等一個多月才能吃到價格不那麼貴的螃蟹。
謹慎起見,霍雲松決定不做任何多餘的加工,直接煮熟就吃。
螃蟹不加鹽醋而五味全,吃過蟹肉再吃其他食物,只能說是除卻巫山不是雲。
所以為了避免吃了胃難受,霍雲松給孟櫻燉了一碗白米粥,讓她先吃一小碗墊墊,又準備了一點果酒驅寒。
當然了,蘸的醋裡也不能忘記加上薑末。
孟櫻故意捏著一隻蟹鉗,把整隻螃蟹拎起來在他面前晃晃:「要嗎?」
「螃蟹那麼多,又不是非它不可。」霍雲松拎起鍋裡的另一隻螃蟹給自己,笑盈盈地說,「我只非你不可。」
孟櫻有些羞澀,但更多的卻是被男朋友哄好的開心,霍雲松說得對,甜言蜜語永遠都不能少,它能讓平凡的生活變得比傳奇還要具有吸引力。
霍雲松第一次徒手吃螃蟹,還有點不知從何下手,想了半天才去拿了把剪刀出來,總算順手許多。
孟櫻把不容易吃的蟹鉗丟給他,看他幫自己一個個剪開,這才拿了筷子小心地把蟹腿蟹鉗裡的肉都挑進了殼裡。
做完這一切,她才在蟹肉上澆了醋汁,慢慢吃了兩口就停了下來,霍雲松哪怕在品嚐自己最喜愛的食物時也注意到了:「太涼了?我替你把酒熱一熱吧。」
聽過燒酒要熱,到沒有聽過果酒也要熱的,不過也無妨,她點點頭:「不要太燙了。」
「我用熱水燙一燙就好。」
過了幾分鐘,他燙好了酒出來,給她斟了一杯,坐回去的時候才發現屬於他的碟子裡多了好些蟹肉,而孟櫻的螃蟹殼裡已經空了。
「我過兩天要來例假了,這個太涼了,還是不吃了。」她抿了口果酒,青梅酒香氣清淡,微微含酸。
霍雲松知道這只是藉口,但她的寵愛讓他心口發酸又發甜,他什麼都沒說,默不作聲地都吃完了。
自己的好意被人這樣毫無保留地接受,孟櫻也覺得開心極了,倒酒給他:「你也喝一點。」
霍雲松故意問:「那要是我喝醉了做壞事怎麼辦?」
「那你就和狸奴睡。」
「狸奴倒是肯定會歡迎我的。」他很篤定,「不過,它是母貓,你不吃醋呀?」
孟櫻斜他一眼,難得風情:「我不吃醋,你就好同意呀?」
他笑了起來:「我當然是堅決不同意的。」
孟櫻也跟著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徒然傷感:「我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也許很小的時候,父母都還很疼愛她的年紀,她也有過這樣隨心所欲的日子。
想笑就笑,想發脾氣就發脾氣,想哭鬧就哭鬧,因為知道自己最親的人會無條件縱容自己的小脾氣。
可後來到了姑奶奶家,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她知道自己被拋棄了,這個被叫做「姑奶奶」的人收留了她。
她要聽話,才有地方住,有飯吃,有學上。
慢慢的,就開始懂事聽話,就安靜耐心,就溫順乖巧。
直到遇到了他,她才重新做回那個任性的小女孩兒,生氣的時候可以發脾氣,不生氣的時候也可以發脾氣,因為知道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離開她。
霍雲松把她拉進懷裡:「這樣的日子,我們會過一輩子,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做你自己,知道嗎?」
「我已經很開心了。」她說,「什麼時候,你也能像我一樣開心呢。」
霍雲松輕輕笑了起來:「都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我□□都已經稱心如意,有一一二又如何呢?人生不能太圓滿了,月滿則虧,這樣剛剛好。」
孟櫻居然覺得有道理:「那也對,我已經很幸運了,這樣就好了,那些事都不要緊。」
霍雲松忍不住笑起來:「阿櫻,幸好是你選了我,要是你選的不是我,我會嫉妒得把那個人碎屍萬段。」
「啊。」她好像被驚訝到了,「是我我就不會,我從來沒有想過你這麼好的人會喜歡我,如果不是我的,那也是應該的。」
霍雲松吻住她的唇,還依稀殘留著蟹肉的鮮味與醋的酸味,當然,還有酒的味道。
七月三十過後,中秋節很快就要到了,比國慶還稍稍早了幾天,那也就意味著……螃蟹真的還沒有上市。
霍雲松很遺憾,但孟櫻告訴他:「要中秋了的話,鮮肉月餅應該就有了。」
和一年四季都賣鮮肉月餅的店舖不同,青萍縣有一家特別有名的點心店,名叫【八珍點心鋪】,曾經上過中央電視台的美食節目,在附近都極有名氣。
這樣老字型大小的點心鋪製作點心永遠遵照時令,清明的時候有青團,端午節的時候有粽子,夏季會有綠豆百合湯和涼糕賣,重陽的時候自然是重陽糕。
臨近中秋,自然是月餅的季節,在各色的咸甜月餅裡,又以鮮肉月餅最為出名,每天早上開店不到半個小時,鮮肉月餅就會被一掃而空,下午三點左右還會再上一次,如果都錯過了,那就吃不到了。
霍雲松買完菜回家的時候繞路去買,恰恰好趕上了最後幾個,拿回家的時候還是熱乎的。
這要趁熱才好吃,他捧著月餅去叫孟櫻,她聞見香味就起來了:「你買到月餅了?」
「是,今天去晚了,差點買不到,沒想到居然那麼受歡迎。」
孟櫻起來洗臉刷牙:「青團和粽子家裡都能自己做,但沒有誰家是做月餅的,他們家的鮮肉月餅又最好吃,很難買的。」
「那我明天先去買了月餅再去買菜好了。」
孟櫻照例早晨喝一碗豆漿:「這家豆漿也是做了幾十年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方子,比自己家裡磨出來的還要香。」
說著又想起來,「我不是特別喜歡吃麵點,不過我們下次可以去吃菜市場旁邊的那家麵館,他們家的面也是很有名的,湯底好就算了,面也好,別人家裡都做不來。」
這樣藏龍臥虎的店舖在青萍縣還有好幾家,有一家做醬鴨做得特別好,醬汁鮮亮,燒得入味,不知不覺就能吃下好幾塊;又有一家的湯包特別好,咬破一個口就有鮮美的湯汁湧入口中,綻放舌尖;當然了,那個經常在傍晚才出攤的老太太炸的臭豆腐也是一絕,沾上醬一口氣可以吃下好幾塊。
霍雲松正聽孟櫻繪聲繪色描述著這些民間小吃,她卻突然停下了:「咦,有消息推送,梅鄉要開什麼國際會議?」
他的笑意一頓,漸漸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