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暮雲碧(二)

平地裡一聲轟鳴。

柯姣覺得渾身猶如電流淌過,酥軟得連骨頭都感覺不到了。

嘴唇被咬住後,她感覺到很柔軟很柔軟的觸感,一開始,只是輕輕的摩挲和觸碰,像是初期的試探。

大概這樣過了幾秒之後,她眼神渙散地看著面前的人稍微離開了一點她的嘴唇。

謝修弋的氣息呵在她的臉頰上,依舊近在咫尺。

嘭通,嘭通,是兩個人同樣速率增加的心跳,好像被同時放大在了整間黑暗的儲物室裡。

「柯姣。」低冷的聲音。

無數次,這個聲音,曾無數次出現在她的耳朵裡,她的夢境中。

她張開嘴,想回應他,卻連一個字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聲帶好像被什麼卡住了,一切的一切都哽在了喉嚨口,從他親口說出那四個字之後,從他吻住她的嘴唇之後,所有的語言,竟然都變得如此蒼白無力。

只因為,他的一句話,將整個世界都變得色彩斑斕。

門外這時突然傳來一聲無比熟悉的聲音,「Tina,你看到謝修弋了嗎?」

柯姣第一時間就聽出來這是曾倩的聲音。

「我找他找了很久,他之前不是一直在休息室麼?怎麼突然就沒人影了?」

她因為說不出話,只是憑著本能地伸出手指,攥住他的襯衣袖子,用眼神示意他趕快出去。

雖然一片黑漆漆的,他大概也看不到她的眼神……

就算她現在整個人就像一團漿糊,可她也知道,他要是再不出去,一定會惹上麻煩的,這裡畢竟是T市的電視臺,星光之夜,他從最開始就被無數雙眼睛留意著注視著,一有閃失,便會釀成無比大禍。

可她也再清楚不過,面前這個人,根本毫不在乎「規則」。

「柯姣。」謝修弋這時又叫了她一聲。

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靠著門的背都已經在發抖了,只能咬著唇看著他,不斷地平緩著呼吸。

「聽話,」在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多的時候,他再次靠近她的嘴唇,「張開嘴巴。」

就像捕獵的雄獅,微微眯眼,利爪已經伸向了久等多時的獵物。

柯姣木愣愣地張開嘴,下一秒,他的嘴唇就再次緊緊地貼了上來。

這一次,他的吻變為了最淩厲的攻擊。

咬,舔,含,她的唇舌都被他的氣息緊緊包含著,無邊的黑暗,無盡的糾纏,他根本連停歇的時間都沒有給她,只是一味地索取。

不斷地進退,不斷地挑逗著她的舌頭,不斷地挑戰著她的心臟。

空氣中,只有喘息聲,以及……那極其曖昧的聲音。

她從未體驗過其他的吻,可來自於他的第一個吻,卻已經讓她戰慄不止,她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招架之力。

……不知道這個吻是什麼時候才結束的。

柯姣只知道,當他離開她的嘴唇的時候,她整個人因為腳軟,直接「啪嗒」一聲滑下來,坐在了地上。

「呵。」

她清晰地聽到一聲短促的笑聲。

「站不住了?」

雖然依舊是冰涼得像泉水一樣的聲音,但她還是聽到了那語音裡止不住的調笑意味。

謝修弋邊說話,邊用兩隻手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還稍微托高她一些,為了讓她可以靠在自己的肩頭。

柯姣兩手抱住他的脖頸,將頭埋在他的肩膀裡,此刻羞得恨不得撓死自己。

第一次接吻後腿軟倒地,這種事情要是說出去估計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了吧!真是羞憤欲死啊!

耳邊聽到他連續兩聲短促的笑,她既驚訝,又免不得更害羞了。

但是,此刻她的腦子裡,真的是一片空白的。

雖然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鴕鳥般的縮著,不肯正視自己和他的感情,雖然現在她已經確信,面前這個男人,應該是真的喜歡著自己,但是她實在還是不能接受,他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跳過了戀愛最初步的階段,直接就進入了……這個環節……

還有,他的接吻技術實在是……?雖然她沒和其他人有過這種親密關係,但她確信,他的吻,也太讓人欲罷不能了……

「好了,要先出去了。」

他將她放下來,卻還是抱著她,抬起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背,「現在,聽我說兩句話。」

「演出結束後,去我家等我。」

「還有,這是我第一次接吻。」

從出口通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柯姣只覺得自己好像重新活過了一次。

此刻的舞臺上,亞洲舞後正在邊歌邊舞,整個場面無比勁爆,可舞臺上再閃耀的燈光和表演都不能吸引她的目光,一切的一切,都無法再吸引住她任何的注意力。

怎麼辦。

她的整個腦子裡,現在只滿滿充斥著一個人。

不,應該說,從來都只有這個人。

充斥著他英俊的臉頰,充斥著他修長的手指,充斥著他偶爾一笑的絕美,充斥著他從喉底發出的性感的聲音。

而現在,又充斥著他令人窒息的吻。

一直這樣緊張地端坐在椅子上,直到她耳邊聽到主持人這樣的一句話,「下面,讓我們有請今年娛樂圈受關注度Top1的歌手上臺,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頓時,全場都開始高呼「謝修弋」這三個字,許多粉絲都興奮得直接站了起來,完全有把直播現場變成個人演唱會的勢頭。

柯姣被這震耳欲聾的呼喊震醒,極慢極慢地抬起頭。

視線裡,有一個人影姍姍從幕後走到幕前。

坐在她身邊的女孩子,本來一直特別安靜地觀看著,直到謝修弋出來的這一刻,那個女孩子猛地就站了起來,「唰」地一下舉出了寫著他名字的閃光牌。

柯姣被震撼到了。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所見他在舞臺上歌唱,不同於從前在YY頻道,萬人齊呼他的名字也只能是在公屏上靜止的文字,而現在,這些激動的尖叫和應援卻是真實在耳邊的呼喊與歡呼。

他被那麼多那麼多的人喜歡著,崇拜著。

無論從過去到現在,一直都是如此。

「我們都知道修弋是有名的不走尋常路、不喜玩笑,」主持人這時笑道,「我們也就不出言調侃了,修弋有什麼要和電視機前的觀眾以及現場的粉絲們說的嗎?」

「新年快樂。」

謝修弋眼眸如墨般平靜,只說了兩句話,「今天唱《黑白面具》。」

這首讓所有人都開始知曉他的名字的歌曲,已經連續三周蟬聯新單榜冠軍。

他這句話一出,台下觀眾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主持人快速退場,只留他一個人在舞臺上。

柯姣望著在臺上的這個男人,逐漸慢慢地找回了神志。

可一找回,卻覺得那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又再次捲土重來。

這世界上,可能只有這個男人能夠做到這樣。

只要他在唱歌,聽眾便無法安心做其他任何的事情。

他能將歌曲的靈魂演唱出來。

舞臺的燈光下,他的側臉完美無瑕,柯姣的目光聚焦在他的五官上,從眼睛,到鼻子,最後再到……嘴唇。

看到他的嘴唇的時候,她渾身一顫,瞬間臉紅得快要滴出血。

她現在,根本無法控制得就會想起他剛剛是怎樣用那張薄薄的嘴唇,咬住她的嘴唇,輾轉摩挲。

她覺得自己簡直都不像自己了,滿心滿眼都裝著這個男人,為他神魂顛倒、不可自持。

她真的,好喜歡他。

再也沒有辦法掩蓋,也再也沒有辦法假裝這不是愛情,從最開始,她就已經義無反顧地拿出了全部的真心。

演唱完歌曲的上半段,進入間奏,柯姣發現,離自己略有距離的謝修弋忽然朝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且很快,他的眼睛就聚焦在了她的臉上。

她知道他在看她,他一定是在看她。

這麼遠的距離,他應該……不可能看到自己坐在什麼地方啊。

而下一秒,在電視機直播的情況下,在在場所有觀眾和粉絲都注視著的情況下,謝修弋突然彎腰將自己的話筒放在了地上。

萬眾矚目之下,他先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左手伸出姆指,其它四指握拳,右手的掌心對著左手姆指,右手掌水準圈幾圈。

最後,他伸出手指,指向了她。

柯姣用力地咬住了嘴唇,甚至都要將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曾經,她寫過一篇男主角因為生病、天生失去能夠說話的能力的作品,當時,在全文的最後,男主角用了和謝修弋一樣的方法,對始終不離不棄的女主角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這是一個甜蜜而溫暖的手語。

我喜歡你。

被無數人喜歡著的我,只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