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醉扶歸(一)

曾有人說過,或許你的人生之中會出現一個瞬間,讓你覺得整個人都像被通體重新洗禮過一般。

這種被洗禮的感覺,可能會出現在接受教條的沐浴,可能會是跨入人生新階段的大門,可能是夢想中的機會從天而降,也可能,是你遇上了一個能夠改變你的世界的人。

謝修弋之於她,就是這樣。

他用他獨一無二的魅力,改變了她的世界。

發自內心地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感覺呢?

就像突然有了無畏的盔甲,也像是突然就有了軟肋。

現在,她終於能夠坦誠地確信,自己對他的情感,是愛情。

在謝修弋對著她做完這個手勢,重新拿起話筒之後,整個觀眾席都陷入了無邊的沸騰。

在柯姣身邊的女孩子,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此時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孩子仿佛像身上的力氣都被人抽幹一樣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整張臉都是紅的,嘴中還不斷地在喃喃自語,「天哪……他剛剛那個手勢是什麼意思?他是在對誰做這個手勢?全體觀眾嗎?」

而柯姣已經再也不敢看向舞臺上。

今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已經超過她的普通認知,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拼命相信這一切全都是真實的。

兩手撐著額頭,在全場熱烈的掌聲中聽他唱完《黑白面具》,她覺得自己現在怎麼也冷靜不下來,整個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想跑到場館外,拼命地跑步。

「喂,」突然感覺到一隻熟悉的手臂從她的脖頸後勾住她。

她一驚,側過臉,就看到是曾倩正貓著腰,蹲在她的身邊。

「我不知道今天晚上有多少人在看著電視和直播,也不知道明天有多少人會看到這段節目,」曾倩一臉曖昧地看著她,用只有她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她說,「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去猜測他這樣一個風評為無情高冷的人,在一個全國都播的新年音樂會上做這種手勢究竟是什麼樣的意義,這場軒然大波,肯定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了,我都想好明天早上怎麼去公司給老闆磕頭賠罪了。」

柯姣咬著嘴唇、紅著臉,特別抱歉地看著曾倩。

「帶了個奇葩藝人,發生什麼我都能淡定了,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個手勢的具體意思,但是我能猜到,應該是在向你表白吧?」曾倩這時賊笑著捏她的臉,「小菠菜,恭喜你,從今天開始正式被巨嬰圈養,我的十八隻蹄髈終於能兌現了。」

「我真的很為你高興啊,雖然這人真的很奇葩很討厭很高冷,」曾倩說了兩句,突然很感慨地抱了抱她,又嫌棄自己,「這種像女兒出嫁的心理是怎麼回事……」

她根本說不出話,連反調侃也做不到,臉紅彤彤的,心裡也有種說不出的感動,滿滿的,澀澀的。

憋了良久,她才低聲歎了口氣,「……我怕我自己不夠好。」

「聽我說,小菠菜,」

曾倩這時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能遇上一個對的人,是幾率很小的事情,你我都很清楚,他天生就是要站在萬人之上的人,他太獨特、太出眾,你今後的確可能會遇到很多難以想像的壓力,包括我,都要反復提醒你一定要小心維護他的身份,但是啊,你要相信他一定能保護好你。」

柯姣側頭看著曾倩,內心一震。

周圍環境嘈雜,可曾倩此時的話,卻像直接響在她的腦中一樣清晰,「你要知道,這個把任何人和規則都不放在眼裡的人,他的軟肋,是你。」

「我剛想起來,前兩天你們鬧彆扭剛和好之後,他在演出中心的後臺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他隨時都做好著會因為要保護你離開這個圈子的準備。」

「柯姣,他太喜歡你了,這種人的愛情,一輩子隻可能有一次,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擔心。」

等柯姣提早離開新年音樂會,坐車去謝修弋家的時候,在計程車上時,她的腦子裡依然反復回蕩著曾倩剛剛和她說過的話。

曾倩雖然時常開啟著逗比和搗亂模式,但是今夜估計是知道她心緒難平,難得說了一些感性的話。

那些話語也的確是起到了不少作用,至少,讓她在一個人在謝修弋家的沙發上等他回來之前,都沒有再胡思亂想。

大概在她到他家後過了一個小時,她才終於聽到了家裡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一抬頭,就看見謝修弋走了進來,一臉倦色地將手裡的外套扔在玄關的櫃子上。

「……你回來啦。」她像被老師點名的小學生一樣,立刻「騰」地站了起來,手足無措地看著他。

謝修弋聽到她的聲音,朝她看過來,然後,面無表情地輕輕抬手,朝她招了招。

柯姣紅著臉靜立兩秒,很聽話地朝他走過去。

一靠近他的身邊,他很快就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懷裡。

「那個……」

剛剛是在黑暗的儲物室,看不到光,可現在客廳的燈開得那麼亮,她被他牢牢抱緊著,心臟跳得快到根本控制不住,只能拼命想話題打破這實在是太曖昧的沉默,「不要緊嗎?」

她說的是,剛剛在演唱會上他對她做那個手勢,是不是給他帶來了麻煩。

「嗯。」他還是惜字如金。

「那就好……」她想想,曾倩的公關團隊也不是蓋的,估計會把他的表白說成是對全體觀眾的表白,還反而給他又添一把人氣了。

「看懂了?」

沉默一會,他突然放開她,舉高臨下地看著她。

柯姣愣了一會,明白了他是在說她是不是看懂了他的手勢,立刻點頭如蒜。

「噢?是什麼意思?」

他開始往屋裡走,可手卻還是摟著她的腰,像抱著個抱枕一樣帶著她在屋裡走動。

柯姣被他牢牢扣著,動彈不得,臉紅得要爆炸,心臟也快要爆炸。

謝修弋把她一路帶到了廚房,然後將她靠在流理台邊,以將她圈在懷裡的姿勢,一邊動作流暢地拿起流理臺上的淨水,倒進杯子裡。

「是…………」柯姣被逼在流理台和他之間,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目光紋絲不動地看著他的胸膛處,磕磕巴巴,「是……」

謝修弋倒完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低低垂眸,「看著我說。」

……

強硬又傲嬌的語氣,一如往常。

柯姣哪是他的對手,迫于淫|威好不容易視線向上,看向他的臉龐,「意思是……我……我……喜……」

四個字的話,竟然被她拖長了一分鐘都沒能說出口。

柯姣,你到底丟不丟人。

柯姣痛心疾首在心裡用力鄙視自己。

他這麼冷情的人,竟然都能在萬人矚目的音樂會上作出這種匪夷所思的高調告白了,她發誓估計這種告白,她一輩子都只能碰到一次,為什麼她連在獨處時對他說句肺腑之言,都說不出來呢?

她從今以後再也不說自己是個總攻女漢子了,她一碰到本命就壓根退化成受了……

「喜歡我?」

謝修弋此時放下杯子,低聲說。

她一顫,輕輕點點頭。

「非常喜歡?」

她渾身發顫,用鼻腔「嗯」了一聲。

謝修弋望著她軟軟的頭髮,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底閃過一絲光,「表示一下。」

柯姣臉紅得都快要人間蒸發了,心一橫,踮起腳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就這樣?」

他微簇起眉,俊眸裡都是玩味,「不合格。」

她覺得自己幾乎就要淚灑當場的時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湊近,吮了一下她的嘴唇。

「這才是標準答案,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