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女人村

兩階山比較偏僻,不能坐火車和飛機,只有長途汽車能到那裡。

一路上,燕風可算見識了在鄉下開野車是什麼樣子,不僅車嚴重超載,而且開起來飛快,在盤山公路上都敢橫沖直撞,如果沒有膽量,可不敢坐第二回。

當天到了山下的小縣城時,天色已經晚了,燕風只好找了個小旅店先住下。那間小旅店又小又破,板壁又薄,在他的房間能聽到隔壁的男女正在大嘿咻。這讓他有點起火,本想躺在床上想想案情的,結果不得不上街去轉轉。

他這次來查案,沒有用公開的身份,因為這件案子太詭異了,他便裝前往還保不定有人暗中盯著他,給他制造阻礙呢,更何況明著來?所以,他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名普通的旅行者。逛了一會兒,他發現這個鎮子和普通的農村鄉鎮沒有任何區別,人們有著山區人的淳樸,也因為接待了過往的旅客而變得有些油滑,但總體上感覺不錯,沒有大城市給人的緊迫感,治安上似乎和景縣有的一拼。

眼見天黑得透了,估計隔壁房間的戰事也歇了,燕風決定回旅店去,但就在這時,路邊一個小攤子吸引了他。擺攤子的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婆婆,看來有些窮苦,賣的東西是用各種石子、木珠、羽毛、獸牙串起的珠鏈,簡陋但又漂亮。

天這麼晚了,老婆婆卻沒有收攤的意思,看樣子也沒有吃飯,燕風有些於心不忍,在路邊攤上買了一碗酸湯煮豆腐。送給老婆婆吃。

老婆婆先是很驚訝,而後感激的對燕風笑笑,指著地上的珠鏈說著什麼。她說的話燕風聽不懂。估計是當地地土話,但是他明白老婆婆的意思。老人不想白拿他的東西。想讓他拿走一串珠鏈作為報答。

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想起了烏拉,伸手拿了一串很繁復地鏈子,覺得配烏拉的火辣個性正合適。但才要把這鏈子放進衣袋裡,腦海中就閃現出烏拉地屍體。還有她的頭是安在一個高大男人的身體上。

這嚇了他一跳,慌忙把鏈子又放下了,轉而拿起一串鑲嵌著兩顆綠色花石,木珠間夾雜褐色鳥羽的鏈子,心海中慢慢浮上了玲瓏的臉。

「你很心喜這個女娃子呀。」老人突然說話。

燕風吃驚地看著老人,愣愣地問。你拿著這個鏈子地時候,心裡一定在想一個女娃子,她一定是你很心喜的。對不?」老人微笑道:「我會說你們的話,只是有時候不願意說。」

「沒有。」燕風的臉皮一向是很厚的,可此時卻被老人看的有點不好意思。「我就是隨便拿一串,反正這鏈子很漂亮。送給朋友也不錯。」

「羞呢。明明想女娃子,還扯謊!」老人還是笑。粗糙乾癟的臉上,一雙眼睛奇異的充滿生命力,「男人家的臉上有這副表情,也就什麼都說出來了。」

是嗎?他喜歡玲瓏嗎?這麼多年了,他一個女人也沒喜歡上,現在竟然喜歡一個因為案件而相識地人嗎?可是這樣是對不起烏拉的!是他害了烏拉,假如他們的感情沒有出現問題,假如他和她一起去了兩界山,她就不會變成那個樣子。她現在算什麼,人妖?

這是他地錯,她縱然是這一輩子都折磨他,他也沒什麼說的。也許找回她後,只要她沒有犯下殺人罪行,他還是要照顧她。假如她要做變性手術後嫁給他,他也只能同意,因為那是他欠她地!

想到這裡,他又放下了那串晶瑩地鏈子,又拿起原來那串,「還是這串吧,多少錢?」

「強迫自己喜歡是沒有用的。」老人答非所問,同時拿起那串晶瑩地鏈子放在燕風的手裡,「拿著,一個頂一個。」

燕風愕然,但沒有推辭,只是仍然放下了十塊錢。

老人也不推辭,只道:「大家都叫我黎姥姥,你有事就大聲叫我,我聽到了就來幫你。記住了,一個頂一個。千萬記住,一個頂一個!」

一個頂一個?什麼意思?是讓他接受玲瓏,放棄烏拉嗎?可是他怎麼做得到,盡管愛情在烏拉失蹤前已經死亡,可烏拉變成現在這個樣了,他怎麼能拋棄她?

甩甩頭,拋開這些兒女情長的念頭,燕風回到了旅店中。

這一夜他又開始作夢了。他不是愛作夢的人,後來在烏拉失蹤後開始噩夢不斷,烏拉失蹤了十年,這噩夢也就折磨了他十年,直到前些日子,他明白那些夢境可能是烏拉利用草藥而制造的,他就不再為噩夢困擾了,可今天他再一次陷入了夢境之中。

只是,這不是噩夢,而是混亂的夢,醒來後他甚至都不記得了,只記得烏拉的模樣漸漸變成了玲瓏,而且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他夢中喊:一個頂一個。

第二天早上,他問清了道路,自己步行上山。上山前,店老板還對他說,兩階山的風景是不錯,不過外地游客去的多,他們本地人是不常去的,頂多到了半山就不往上走了。

「為什麼?」燕風非常好奇,畢竟他是來查一樁詭異案件的,越是神奇的事,他越要打聽。

「因為兩階山腳下的村子是個女人村,村子裡沒有一個男人,陰氣重。」

「哦,這是什麼民族風俗?」燕風知道這邊少數民族多,還以為是當地風俗。

「不是民族風俗,就是--唉,你自己去問吧。」店老板不肯說了。

因為他支支吾吾的,燕風覺得裡面可能有問題,當下也顧不得他一個男人,卻要去一個全是女人的村子合適不合適,立即離開了。

村子就在山腳下,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閉塞,不過確實比較貧困,房子全是泥屋和草屋,女人們穿的也很破舊,而且越往村子裡走越發現,這裡不僅沒有男人,也沒有未成年少女和小孩子,最年青的女人大約也有二十多歲了。

燕風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女人們的關注,她們依然各幹各的事情,不熱心也不冷漠,完全當燕風是透明。顯然經常有旅行者上山,村子裡雖然沒有男人,但這些女人是見過男人的,並不是傳說中的女兒國。

「這位大嫂,我想在村子裡住一夜,不知道行不行?」燕風問一個在井邊打水的中年女人,因為她的衣著接近於鎮上的人,應該是常出門的,可能懂得普通話。燕風沒有猜錯,大嫂聽懂了他的話,抬頭看了看他道:「這要問一下村長。」

燕風一聽,連忙殷勤地幫大嫂提水,想讓人家幫他去問問村長,哪知道那位大嫂拒絕了他的幫助,只淡淡地告訴他在井邊等,然後就去問村長。燕風大概只等了十分鍾就得到了答復--不行。

這個他已經有心理准備了,實際上話一問出口,他就後悔了,這一村子大大小小都是女人,估計連公的牲口都沒有一只,人家怎麼會同意讓他一個陌生男人住進來。其實他只是想接近村民,打聽一下村子裡為什麼都是女人。還有,假如十年前烏拉失蹤的時候到過這座山,也許村民會提供一些線索,想住在這裡是為了圖方便、省腳程。

可是如果人家不願意,他住山下縣城的旅店也可以,從那裡上山並不太遠,他就當是鍛煉身體就好。

「這山叫兩階山,就是在半山腰有一個明顯的界限,整座山分成了上下兩段,你最好不要上山頂,在半山腰玩玩就好。」臨走時,大嫂囑咐了他兩句。

「為什麼呢?」燕風見縫插針,連忙問道。

「不為什麼,怕山頂上有危險,你是外鄉客,可能不知道,所以要提醒你一下。」

「有什麼危險呢?我還正打算到山頂看看。」

「所有路過這裡的外鄉客,我們都會提醒的。」大嫂答非所問,「你如果硬要上去,我們也沒辦法,但是你記得,我可提醒過你了。」說完,不再理會燕風,離開了。

燕風對這裡的事越來越感興趣了,當下也不急著走,在村裡東逛西逛。村裡的人並不阻止他,但也不理他,無論他如何沒話找話說,得到的只是冷淡的回應,鬧得燕風無趣得很。

在城市的時候,號稱刑偵之王的他在工作裡備受關注,在生活中也因為長得帥、氣質好而受到女孩子們的追逐,就連「兩條人命」不也追得他沒地兒藏、沒地兒躲的嗎?可沒想到在這裡,他卻被徹底無視。

不過,這更讓他覺得這裡面有問題。村人對外人的冷淡顯然不是為了憎恨,否則也不會提醒外來人山頂上有危險,可是山頂上又有什麼危險讓這些女人諱莫如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