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瑟姆夫人第一反應是自己和漢弗萊密謀之事敗露,漢弗萊老爺不贊同也不道破,藉機警示。她像漢弗萊三十四求助,對方也是一臉茫然。
漢弗萊老爺緩緩道:「這張是加入瑪奇騎士學院的邀請函。」
瑪奇騎士學院雖然不如聖索維榮耀學院這樣有名,但在沙曼里爾南方騎士學院排名中,也有一席之地。漢弗萊三十四有不少兄弟在那裡進修。
但克萊斯的反應出乎其他人的意料。「邀請函被我……弄丟了。」
「弄丟了?」漢弗萊老爺聲調陡升。
克萊斯嚇得跳起來,轉身就跑。
漢弗萊老爺不知他跑什麼,立刻讓漢弗萊三十四追回來。
這叫什麼事!
漢弗萊三十四暗咒,拔腿追去。
從起身的那一刻,克萊斯已經想好了逃跑的方向,腳下不停。漢弗萊三十四眼睜睜地看著他小人小腿卻以飛火流星的速度衝進了主屋,心下大急。
克萊斯跑得很大聲,自信以皮爾斯的耳力很難錯過。
皮爾斯的確沒錯過。他剛開門,還沒弄清楚究竟,就看到一面之緣的小矮子像久違親人般地栽入懷中。一秒鐘的猶豫讓他沒有閃開,回神時,自己的衣袖已經被緊緊地拽住了。
「閣下。」漢弗萊三十四追得氣喘吁吁,「我和格蘭瑟姆先生發生了一點小誤會,我們需要一點時間來溝通和澄清。」
克萊斯躲在皮爾斯的身後,啞聲道:「他要搶我東西。」
雖然皮爾斯不是愛管閒事的性子,但作為一名老騎士,無法對這樣的事視若無睹。「的確需要好好澄清一下。」
「不,不是。」漢弗萊三十四舔了舔嘴唇,「只是發生了一點誤會,並沒有要格蘭瑟姆先生損失什麼,只是做一個交換來導正之前的失誤。」
皮爾斯回頭看克萊斯。克萊斯忸怩著拿出那張邀請函,「他想將這個要回去。」
看到邀請函上熟悉的字體和紋路,皮爾斯眉頭皺出一座小山丘。他今早剛收到同樣的東西,很清楚邀請函背後的含義。
「可以對我具體說說嗎?」他問。
看來這位先生是篤定要管這件事了,尚不知他來路的漢弗萊三十四內心哀嚎,但願葛洛瑞亞如此無關。
克萊斯和皮爾斯關上門密談。
漢弗萊三十四被拒之門外,心急如焚。他拉住路過的四十三,托他捎帶口信與父親。漢弗萊老爺很快回覆,讓他稍安勿躁,此事已交給家主處理。
此言讓不明所以的漢弗萊三十四更加忐忑。邀請函是他向漢弗萊第五要的,對方對丟出這個燙手芋頭舉雙手贊成,沒想到竟引出這樣的事來。他當即回去向父親詢問此事。
漢弗萊老爺坐在搖椅上曬太陽,看上去心情不錯,「與你無關,我的孩子。他們若因此而對你有所不滿,我不會坐視不理。」
漢弗萊三十四鬆了口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張請帖失竊,就這麼簡單。」
「失竊?」漢弗萊三十四瞪大眼睛。
「他們是病急亂投醫。丟了一張找回一張是沒有錯,可不該將主意打在另外兩張上,三減一等於二,一加一還不是等於二。看看他們的腦子,裝滿了棉花麼!當務之急是確保每個拿到邀請函的人赴約,再向雙子島解釋失竊的事。」
漢弗萊三十四有點懂了。
「看他們折騰吧。」自從官場不順,漢弗萊老爺背地裡沒少受數落和非議,現在看到別人焦頭爛額,不由幸災樂禍。
不過若是克萊斯聽到他對此事的評價,一定無比贊成。此時的他一邊向皮爾斯訴說來龍去脈,一邊腹誹著漢弗萊一家的神邏輯。就算自己手頭這一張被他們拿走,請帖依舊二缺一,並不能改變他們面臨的窘境。
皮爾斯不知請帖被盜的事。在他看來,這是單純的出爾反爾,想必是漢弗萊家的人意識到這張請帖貴重,不願無償贈送。
他說:「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你可與漢弗萊商議此事。不過,你確定你要使用這張邀請函嗎?」
克萊斯睜大眼睛看他,手裡的邀請函捏得死緊,猶如一隻被逼入絕境的幼獸。
「我並沒有幫你做決定的意思。」皮爾斯掏出自己的那張邀請函,「我很清楚這趟旅行將面臨的困境,由衷希望你深思熟慮。你尚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去瑪奇騎士學院是個不壞的主意。如果你不喜歡瑪奇,我可以推薦你去……如果不介意去砍丁帝國的話,我可以為你寫封推薦信給帝國皇家騎士學院。」
「我浪費了足夠多的時間,一次又一次地退縮,一次又一次地寄望於下一次,結果一事無成。這次我已下定決心不受任何人與事的干擾,勢必成行。光明女神在上,鑑證我心!」
若皮爾斯認識「克里」夠久,就會知道如此口齒伶俐的他是多麼稀罕。可惜皮爾斯並不,他倒有些讚賞這個矮小的青年了。「如果你心意已決,那麼應該與漢弗萊好好談一談。」
克萊斯道:「您是如何拿到這張邀請函的呢?」
「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回想自己一路走來,皮爾斯唏噓不已,「簡而言之,我花了點積蓄,葛洛瑞亞是我的中間人。」可不是一點積蓄,整整三萬金幣,耗光他所有,若此行又是一場空,他將不得不再去砍丁帝國找老朋友接一點兒來錢快報酬高的任務了。
「您花了多少?哦,我無意探聽隱私,只想像您一樣買下這個機會。」
皮爾斯不知他的背景,認為他這樣的年紀多半仍靠家中接濟,三萬金幣對他而言無異於天文數字。他道:「漢弗萊贈與在先,索取再後,是他們理虧。你以此商談,或有轉機。」
在他的鼓勵下,克萊斯終於打開門。
漢弗萊幾位大佬站在門口。
克萊斯下意識地躲到皮爾斯身後。
皮爾斯有點無奈,正要開口,就聽其中一位慈祥地說:「很抱歉給你造成困擾,格蘭瑟姆先生,我漢弗萊一向言出必行。你完全可以保有這張邀請函,我保證,不會再有人為此提出異議。」
不知道是不是漢弗萊的大佬們終於意識到丟失一張邀請函的根本解決之道是將那張丟失的找回來,而不是去找仍在視線範圍內的兩張邀請函的茬,克萊斯的邀請函就這樣保住了。
但漢弗萊提出一個要求。
「我並非對你的承諾有所懷疑,而是……這張邀請函對漢弗萊整個家族意義重大。為確保它被使用,我想請兩位騎士來確保你的安全。這個世道盜賊猖獗,我不得不以防萬一。」意思是,你乖乖參加,兩名騎士就是保護你的。你要是反悔,這兩名騎士會讓你再反悔一次。
克萊斯看向皮爾斯,詢問意見。
皮爾斯想了想道:「離邀請上的時間還有半個月,正好我要採買一些東西。」他看向欲言又止的漢弗萊,「你不會懷疑我自保的能力吧?」
「閣下自便。」
皮爾斯衝克萊斯眨了眨眼睛。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漢弗萊派了兩名四階騎士保護和押送克萊斯。
格蘭瑟姆夫人頭大如斗。她對漢弗萊三十四抱怨道:「完全無法捉摸你父親與伯父的用意。一會兒要收回去,一會兒又不收回去。這兩位騎士也來得毫無緣由。」
漢弗萊三十四知道內情,反倒不緊張,「相信我吧,尊敬的格蘭瑟姆夫人,一切與預期無異。」
格蘭瑟姆夫人見他信誓旦旦地保證,這才安心下來。只是出了這樣的事,她也不好再留下來,當晚催促奧德莉和克萊斯收拾行李,打算次日離開。
「他們明明視邀請函如燙手芋頭,又對它的失竊如此緊張,真叫人摸不著頭腦。」麥基見克萊斯飯後就站在窗邊俯瞰,戲謔道,「你勾引了哪個漢弗萊的女子嗎?如望妻石一般。」
克萊斯沒做聲。
麥基摸著邀請函,喜滋滋道:「集合的時間是半個月之後,地點在波頓鎮。嘿,你聽過這個地方嗎?」
克萊斯突然轉身出門。
看著禁閉的門,麥基自我反省:「我不會惹人嫌到逼得室友夜不歸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