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每當我與遙氣氛正好時,就一定會來壞事的水藍色手環又響起了。
「是市松先生傳來的。走吧!」
遙放下抵額手環後,往來時道路衝了出去。
跑過三處駐地、穿越天狗谷後,我們來到北天狗山。這裡有座沒有哨塔的小山寨,與昨晚大蜈蚣現身的南天狗山山腰,隔著天狗谷遙遙相對。
迎接我與遙的是市松以及山之眾的一個小隊。小隊的六人全是滿臉泥巴的狸頭人,居然採用了這種在實戰中不太管用的怪異組合。
市松跑了過來,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抬眼望著我說道:
「大人,真是好久不見了。那時多虧您了。」
好久不見?啊~~我只是過了四天,他卻過了好久。感覺真奇妙。
「彥市好嗎?」
「嘿嘿,托您的福滴。」
如果這時代有相機,我大概會被迫觀賞這傢伙小孩的照片吧。
「對啦,你說想給我們看的東西是什麼?」
遙從旁催促市松。
「是這樣東西啦。」
市松用手對其他狸人打了信號。看來這隊的隊長似乎是市松。
被送過來的東西,是五個被粗大稻草繩捆得紮紮實實,和熱水瓶差不多大的稻草包。狸人們輕輕將它排在地上。
「這是什麼?」
遙蹲下用指頭戳了戳。市松輕笑道:
「碰的時候最好別太粗魯哦。這個,是炸藥滴。」
遙「嗚哇」叫了一聲退後兩、三步,接著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趕緊躲到我背後。
「這東西是從哪裡拿來的啊?」
聽到遙的問題,市松的短腿咚咚踩踏地面。「剛好就在這下面。土之眾的那群傢伙,不曉得炸藥裡的東西已經被偷換成泥土了,還在死命挖著呢。」
「這是怎麼一回事?」
遙從我腋下探出頭,不停打量市松腳下。
「一大率叫他們從這邊的山挖出坑道來,然後悄悄運來炸藥,想藉此摧毀天狗谷。之所以在南邊引發大騷動,看來也是為了不讓我們去注意北邊滴。」
聽到這話後,遙衝過去握住市松的手,大力地上下搖晃,興高采烈又蹦又跳。兩人好像在跳舞。
「好厲害!好厲害!好厲害!大功一件呢!啊……可是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六顆滿是泥巴的狸頭面面相覷。
「那個,是因為我們六個人去幫土之眾挖了一下洞的關係。當然,是用泥巴變過臉的。」
是這樣啊,原來如此。這隊之所以全是狸人,是因為他們全是特工啊。
遙喋喋不休嚷著「好厲害!好厲害!好厲害!」,同時一一擁抱狸人又跳又轉。
「唉唉,漂亮的衣服都沾滿泥巴了滴。」
市松苦笑說道,但卻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年輕的狸人們被遙緊緊抱住後,也開心地嗅聞著遙的氣味。
望著這景象的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喂!若是敵人沒注意到炸藥被偷換了,那表示,大蜈蚣今天也會出現在南邊的山上嘍?」
「應該是這樣沒錯。這可是大人一展身手的好時機滴!」
看來市松打從土土呂一役後,就對我很有信心。
「不行的啦!即使知道他們會來,像那種怪物一次來三隻,就算是張政也對付不了的。」
沒錯沒錯,一定、肯定以及確定對付不了。不愧是遙,對我的實力一清二楚。
「只有兩隻的話,我想應該就勉強還能對付唷!」
咦……不是,遙啊……一隻我也對付不了的。
「關於這方面,我說不定能幫上點小忙。喂,把那個拿出來吧。」
四名狸人運過來的東西,是一個形似水桶的大甕。裡頭裝著半甕水,底部沉著一大堆看似冬粉的玩意。
這啥啊?——我還沒發問,市松便搶先回答了。
「是笑助的絲線啦。原本是纏在藤橋上的。我用三十把葉菜和河之眾換來的。」
只要能利用就通通都拿來用。市松果然是山之眾。
倘若這群傢伙與現代人開戰,到了第二天肯定就會開始拿自動手槍大射特射,過不到一週,就會狂射飛彈了。
「回收時沒有受傷嗎?」
遙表情訝異,望著甕內。
「雖然不曉得是什麼原因,但它們只要弄濕了就一點都不利……啊!」
市松大叫一聲,因為瞧見遙突然把手伸入甕中觸摸絲線。
「哇~~真不可思議呢。」
遙開始撥著水,把絲線纏在手腕上玩了起來。
「那個……萬一……我又是在騙你的話怎麼辦滴?」
市松語氣畏畏縮縮地問了,遙轉頭看他。
「唉?啊,對哦。我沒想到耶。那不重要啦。這個要拿來做什麼?」
遙從甕中縮回手後,用「eb!」T恤擦了手。
「……真是輸給你了。」
市松沒頭沒腦地如此低聲念了句後,開始說明對戰計畫。
「南方那座山的山腳有兩棵非常高大的杉樹,然後再往上還有一棵對吧?」
順著市松指的方向望去,山谷對面有兩棵高大杉樹。兩樹間隔約五十公尺。由這方向望過去,在那兩棵杉樹中央往上到山腰的地方,有另一棵杉樹。同樣也是棵壯觀的杉樹。
三棵杉樹的位置若用直線連起來,大概會形成一個正三角形。
「我想在那三棵樹之間拉起這絲線做陷阱。能麻煩你吩咐風之眾幫忙嗎?」
「小事一樁!十個人夠嗎?」
看到市松點頭後,遙把手環抵上額頭。
「至於大人的話,就請您在大蜈蚣出現後,裝出要追擊或是要逃跑的樣子,把它們引進那個陷阱。再來,我估計它們在吐火時會抬頭,然後就會被這絲線給斷頭滴。」
感覺是個陰險的作戰,不過只要逃跑就能獲勝的話,這樣倒也輕鬆。
遙蹦蹦跳跳地開始往山谷那邊揮手。猛一看,一大群天狗正在往這裡飛來。
我問:「這不止十個人吧?」
「時間很寶貴嘛。」遙笑答。
在天狗們快要著地時,遙已經迫不及待開始說明。她的語氣和我家為了慶祝比別人晚上一個月的新年時,在店舖門前燃放的爆竹沒兩樣,一股腦地把工作通通分派給所有人。但沒人有異議。
接著,遙緩緩看過所有人的臉,深吸一口氣後,大喊:「大夥!加油喔!」高舉手中的V手勢。
「噢噢噢噢噢噢!」
在場全員,不分天狗與狸人,也學遙舉手比出V手勢。
仔細……仔細一瞧,發現我也莫名其妙地高舉著右手,而且手上還比出了V手勢!見鬼了,我也熱血起來了?
嘆口氣,我儘量不被別人注意地放下手。
剛放下的手卻被一名風之眾猛然一把抓住。
幹嘛?!還來不及詳問,我的腳便離開地面,人懸在夕陽中。
「用走的太浪費時間了啦!」
話聲從我頭上傳來。往旁一看,同樣被天狗吊著的遙,正開心大嚷著些什麼,一直朝我揮手。市松等人則是一副快嚇死的模樣,死死抱著天狗的手臂;另一群天狗腳下也抓著大甕飛在空中。
由天空遠望,我發現天狗谷比四周的山脈更早被夜幕籠罩。唯獨谷中已然轉暗。我突然想起阿福婆婆的事。
在位於三棵杉樹正中心的山寨被放下來後,市松等人與風之眾立即為了進行準備而散開。
我與遙直接待命,隨便吃點東西后,靜待夜晚來臨。
不知何故,我對之後將與大蜈蚣交手一事一無所懼。
當然並非因為我有取勝的自信。反正盡人事聽天命!也許是因為有了這種覺悟才覺得輕鬆。
我比較掛念的反而是本該由我去的傍晚挑水。阿福婆婆一個人沒問題嗎?我對此頗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