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亂不知在鬼奴國裡砸下幾座山,即使我們抵達了石人村,地震依然持續不休。也不曉得有多少森林正在燃燒,縱使已是深夜,奴國的天空卻如傍晚一般微亮。
土之眾與花之眾都瘋了。這是我最直接的感想。
雖然不是十分確定,但這兩族過去應該數度交戰過,所以對彼此的本事、力量都大概有個底才對。
可是像這樣直接就用上最終兵器互幹的白痴戰爭方式,我連聽都沒聽說過啊。
他們有著同一塊地板與天花板,地上地下的兩國若認真大打出手,無疑是同歸於盡。
無論如何都想對幹的話,就把那些精力過剩的腦殘集中到無人島去,讓他們在那裡用力互砍不就得了。再怎麼有著冠冕堂皇的名目,把婦孺老人通通捲進來,算啥狗屁正義啊!
「他媽的……」
我不禁罵了一句。遙用訝異表情望著我。
「……耶?你說什麼?」
「沒什麼。對了,接下來要怎麼辦?」
我抬起頭後,遙嘆了口氣。
「邊跑邊想吧。」
「也是哪。只能這樣了。」
我們沿著石人環繞的山崖再度於黑暗中開始奔跑,感覺這片黑暗無邊無際。一如現在我的心情。
可是,我同時也發現了,不知是何時開始的,我在連腳下都看不清的黑暗裡,只要有遙作伴,便能夠一無所懼地往前衝。
我向來很會鑽牛角尖,於是邊跑邊想著這場處處是疑點的戰爭。
為什麼會發生這麼蠢的事?先動手的是鬼奴國……
那麼,鬼奴國來犯的理由是什麼?
關於這方面可能有著一大堆我不曉得的陳年舊帳。可是,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選了這麼愚蠢的攻擊方式。
誰有好處?沒錯,是誰會有好處?!
——一大率。
我腦中浮現這個名字。
可是,一大率……一大率的目的應是建立新邪馬台國吧?
既然如此,把兩個大國化為焦土,大肆屠殺無辜的人們……
做了這種事,只會得到無法住人的土地,以及人們的憎恨而已。
況且還犧牲了唯一的友軍土之眾。不僅沒賺頭,根本就是倒賠啊。毫無意義。他們應該沒有任何好處才是……
——不對,這說不通。其中一定有內幕。
一大率有何企圖。當真是想創建新邪馬台國嗎?想建在哪?由誰來建?怎麼建立?
一堆沒有答案的問題,在我腦中東晃西轉、揮之不去。
「遙~~在這邊喵!」
一聲大叫突然從旁邊傳來。在石人兩腳之間,有一對金色眼珠正燦燦發光。
「森林起火了喵。」
阿夏在黑暗中東張西望,同時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正十郎跟在她身後。
「嗯、我知道。沒事的啦。石人咧?有幾尊能用?」
遙的聲音開朗有力,彷彿已完全忘記剛剛失去了親密如分身的摯友,以及許多花之眾正被活活燒死的事。
…………啊。
……原來如此。
……她不可能會忘記的。
……也不可能那麼快就振作起來。
就在她身邊的我,為何至今都沒有察覺呢……
遙只是將悲痛深藏心中,故作堅強而已……
我被她的笑容給騙了。我真是蠢到家……
阿夏被遙洪亮的聲音所帶動,語氣也開朗了起來。
「差不多有三尊能動喵!一尊是兩人座的,所以剛好夠我們坐喵。」
這樣說完後,阿夏便撲了過來。大概是安心後突然記起自己肚子餓了,她從我腰上扯去一隻鯛魚馬上張口大咬。
「兩人座?還有那種的啊?阿夏……好不好吃?」
由於嘴裡塞滿魚肉,阿夏無法回答。況且她看起來根本不像有聽到遙說話的樣子。正十郎跑來接過話。
「後面這尊便是了。」
在正十郎的背後,有一尊比白天動過的那尊要大上一些、造型有些奇特的石人,它正一膝跪地立著。
「唉~~這孩子戴著帽子耶。好可愛唷。」
遙仰望的這尊石人頭上未戴頭盔,而是戴著有帽沿的圓帽子。
「要是喜歡的話,遙跟張政就坐這尊喵。」
一口氣吃下半隻鯛魚的阿夏抬頭說了後,心滿意足地打個飽嗝。
「欵欵、那邊的大傢伙試過了嗎?」
遙指的是一尊巨大到讓其餘石人看來宛如小孩子的高大鬼族石人。儘管它擺出蹲坐姿勢,高度卻與站立的石人不相上下。
大概是模仿土之眾的外形而成的吧,額頭上長著兩隻角。
正十郎說:「唯獨只有那一尊,入口處的蓋子怎麼都沒辦法打開。」
「噢……那隻鬼看起來最厲害的說。算啦,沒辦法嘛。」
遙轉向我。
「張政!我們趕快去開看看『帽子君』吧!」
遙往戴著帽子的石人大步走去。
「這個拿去烤來吃吧。」
我連忙把剩下的鯛魚塞給正十郎。
——哎呀?
我追趕著遙的腳步出奇歡快。都已經十七歲了,照理來說不會因為這種事就興高采烈。
可是眼前的東西,是個模樣雖然有點舊,但好歹也是我幼時曾經夢想過的巨大機器人!而我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要去開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