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五月底,魏善的婚事定了下來,是工曹尚書家的三女。

婚事定下來之後,對方跟隨母親入宮請安,顧香生也見過幾面,是個溫婉大方的清秀佳人,當然比不上程翡絕色,但總的來說也算不上差。

之前李德妃拿出幾個人選,讓顧香生掌眼時,曾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大意是不要太好,也不能太差,要符合陛下的喜好。

顧香生後來卻不過情面,幫忙挑了幾個人出來,至於李德妃覺得滿意與否,皇帝最後會否採納,她並沒有去關心,直到女方最終確定下來,她才明白李德妃口中的「不要太好,也不要太壞」是什麼意思。

工曹就是後世的工部,在六部中墊底,比起吏曹、戶曹、兵曹這些手握人事調遷或錢權當然算不上好,但是相較皇帝給魏節選的婚事而言,女方門第還算高出一截,因為魏節未來的妻子出身鴻臚卿家,品級上比六曹尚書低了半級。

最重要的是,女方不是像程家那樣的勳臣世家,而是實打實的文官門第。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即使之前皇帝對魏善再偏心,但在涉及皇權的問題上,父子親情也要靠邊站。

不過顧香生早就在史書裡看過更加誇張的,對此見慣不驚。

比起那些因為捕風捉影就動輒將妻兒滿門連根拔起的皇帝,當今這位天子多疑歸多疑,已經算是仁慈許多了。

不單顧香生不意外,滿朝文武似乎也都從上回的廢太子中吸取了教訓,為程載求情的奏疏基本都圍繞程載於國有功,如今天下未定,不宜斬殺功臣,不如讓他戴罪立功云云這些方面為他進行辯解,隻字不提程載與魏善的關係,這就使得皇帝沒有被進一步激怒——他雖然扣下了所有求情的奏疏,卻也沒有表態要如何處置,就這麼不冷不熱地拖著。

魏臨並沒有落井下石,反倒還在皇帝面前為魏善求了兩回情,表示弟弟年幼無知,僅僅只是聽憑程載行事,即使有錯,也是不察之錯,而非十惡不赦。

皇帝對他友愛兄弟的行為表示嘉許,又因他近來在兵部的事情做得不錯,不驕不躁,比之以前越發沉穩,便特地在魏善大婚之前下了一道詔書,將魏臨的封號由「思」改為「淮南」,又恢復了魏節的爵位,還是臨江王。

當初魏臨由太子貶為思王,連個地名的封號都沒有,無疑是皇帝的一種懲罰,如今由思王變成淮南王,終於「升級」到可以和弟弟們平起平坐了,也是皇帝的獎賞。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很明顯皇帝這一手玩得非常嫻熟,一邊糖果一邊鞭子,雙管齊下,由不得你不感激涕零。

然而在旁人看來,如今局勢就很值得玩味了,三位成年的皇子,俱都封王,地位不相上下,也許以前還能猜測皇帝比較中意益陽王,但現在,他們卻不敢下這個定論了。

在皇帝看來,他現在正當壯年,身體康健,並不需要一個太子來搶班登基,儲君之位過兩年再定也不遲,如今局面撲朔迷離,讓眾人無從站隊,無從投靠,正是再好不過的,大家不知道支持哪個好,就會收起那些小心思,老老實實當個忠臣。

但他覺得好,別人可未必,面上越是平靜,底下興許就越是暗潮洶湧。

永康二十二年的盛夏,當魏國大軍東進長驅直入吳越境內,將吳越都城牢牢佔據,逼得齊軍不得不守住吳越北面那一小片區域時,益陽王的大婚如期進行。

比照魏臨的婚事,魏善的大婚中規中矩,寒酸自然不可能,要說奢華也談不上,魏善本人更是低調沉穩,令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昔日曾經比顧家還要□赫的程家,伴隨著程載的下獄而變得黯然失色,程家女眷深居簡出,極少交際應酬,唯獨嫡子程堂,因受父親牽連而遠調他方,越發顯得孤立無援。

九月初,在魏善之後,魏節也隨之成親,女方就像之前說的,是鴻臚卿家的長女杜氏。

不過這些事情,於顧香生而言,僅僅只是旁觀,無從參與,真正讓她感到高興的,是九月之後接踵而來的喜事。

首先是他們終於可以搬出宮居住了。

在魏節成親之後,皇帝終於意識到,三個已婚的兒子住在宮裡是多麼不方便,即使宮廷足夠大,但這依舊很說不過去,成年兒子跟父親的後宮嬪妃成天抬頭不見低頭見,一不小心也許就會鬧出事來,所以皇帝終於下令,讓三人搬出宮去。

府邸是現成的,都是從前官員大臣,或者先帝兄弟們住過的府邸,可能有些還死過人,鬧過鬼,但皇帝不肯讓人重建,理由是皇室宗親更應厲行節儉,為天下表率,所以只是讓人修葺一番,到了九月中下旬一個黃道吉日,顧香生與魏臨他們拜別皇帝,就算是正式離宮了。

在此之前,長秋殿的物什其實已經陸續搬過去了,所謂拜別,走的不過是一道程序。

但這道程序對顧香生來說卻是意義非凡。

馬車一駛出宮廷,身上的枷鎖似乎一下子被去掉,整個人登時輕鬆了起來。

車內顛簸,魏臨也沒法看書,就那麼斜斜臥著,瞅著她笑:「有那麼高興麼?你之前想出宮也不算難,只要提前稟報一聲就可以了。」

顧香生伸了個懶腰:「可以後在自己家裡,我出門連稟報都不用了啊!」

魏臨:「無規矩不成方圓,若是宮裡頭也那樣,那就亂作一團了。」

顧香生笑道:「宮規自然是有必要的,只是我不適應而已。」

她眼珠一轉,落在魏臨身上:「不過,若是宮裡有個貌比潘安的美男子,我還是很樂意屈就一下的。」

海棠春睡,本就不應侷限於女子,魏臨這一臥,隨意中又不顯散漫,骨子裡那股端謹和優雅來自於從小養成,這一點,後世那些影視劇中的所謂美男子,是完全無法比擬的。

即使二人成婚一載有餘,她看魏臨,仍舊會不自覺出神。

魏臨好笑地伸手,對方自然而然就靠上來,讓他抱了個滿懷。

後者順勢握住她的腰肢捏了捏:「嗯,又胖了。」

顧香生:「……」

「哪裡胖了,詩情還說我最近瘦了!」不管什麼樣的女人,在這一點上都有別乎尋常的執著。

魏臨有意逗她:「詩情又沒摸過你的腰,她怎麼感覺得出來,不過胖些也好,你本來就太瘦了,身體養得更好些,聽說以後生養才更容易。」

顧香生臉皮再厚也厚不過城牆,聽見這些話,耳根都要紅了起來。

魏臨又不是柳下惠,自制力再好,對自己的王妃卻用不上,張口便將對方的耳垂含在嘴裡,感覺懷裡的身體瞬間軟成一汪春水,手順勢摸向對方的腰帶。

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

「殿下,王妃,我們到了。」楊谷的聲音自外頭傳來。

魏臨:「……」

顧香生撲哧一笑,推開身後的美人,整整衣裳,彎腰打開車門,沒等詩情上前攙扶,就先下了車。

見她逕自往裡走,也不等馬車上的魏臨,楊谷忍不住傻傻問:「殿下呢?」

顧香生頭也不回:「你家殿下喬遷新居,心情激盪不能自已,得在車裡緩緩才能出來。」

楊谷:「……」

府邸比顧家還要小一些,據說是前朝一名大臣住過的,後來因故獲罪,全家有砍頭有流放的,一些人受不住打擊便在府裡上吊自殺了,後來又經歷了幾任主人,最後一任主人是當今天子的異母弟弟,因病早逝,後來就一直空置著,直到這次,魏臨他們入住。

說白了,這裡就是一處「凶宅」。

皇帝把「凶宅」賞給自己兒子當府邸,這心可真夠大的。

不過魏善和魏節他們那邊分到的府邸,據說也好不到哪裡去,相較起來,這邊還算精緻,假山小池,雕樑畫棟,陳舊是陳舊了點,比不上嘉善公主府的富麗堂皇,不過仔細一瞧,似乎還有幾分野趣。

只要是能有地方住,能夠離開宮廷,即使是「鬼屋」,顧香生也願意住。

碧霄跟在她後面,一邊看,一邊嘖嘖出聲:「這都快比得上夏侯五郎那裡了!」

話剛落音,就被詩情白了一眼。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顧香生卻想起夏侯渝來,自從入宮之後,她就沒與對方見過面了:「阿渝現在怎麼樣了,你們聽過他的消息嗎?」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碧霄就忿忿不平起來:「聽說還是老樣子,深居簡出,陛下從來沒有召見過他,但因為魏齊交戰,底下那些人見風使舵,覺得陛下遲早都要殺了夏侯五郎,便連日常用度也都剋扣……」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詩情狠狠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碧霄也意識到了,連忙住嘴。

但顧香生已經皺起眉頭:「這些事我怎麼從未聽說?」

碧霄乾笑:「您那會正忙著辦端午宴呢,後來又是益陽王和臨江王的婚事,婢子不想拿這些小事再讓您煩心,不過您放心罷,您入宮前就交代過,讓靈壽縣主幫忙照看些,他們想必不會疏忽的。」

顧香生搖搖頭,沒有說話。

她當初之所以沒有讓小焦氏和顧琴生幫忙,也正是因為夏侯渝身份敏感,擔心日後有事,白白連累了她們,魏初是宗室,又是本來就跟夏侯渝交好的,倒是沒所謂,但對方與鐘岷也剛成婚,只怕分身乏術,無暇顧及夏侯渝那邊。

現在伴隨著吳越滅國,為了爭搶這塊富庶的地盤,魏齊兩國完全打破了以往表面的和平,關係越來越惡劣,夏侯渝雖然是皇子,但齊國皇帝兒子不少,他這個庶子真談不上有多少價值。

也正因為這一點,永康帝現在雖然對夏侯渝不聞不問,好像完全忘了此人的存在,卻難保日後齊魏再度交戰,夏侯渝會不會直接被人殺了祭旗洩憤。

見她不太開心,詩情忙道:「您別為了這些事情操心了,反正咱們都搬出來了,大不了以後我與碧霄多去看看,送些東西!」

她們並不知道,顧香生已經想得更加長遠,而不僅僅是為夏侯渝眼下的境況擔憂了。

但她不想讓詩情碧霄跟著發愁,便也沒有多談,轉而說起府邸中的大小事宜。

傢俱都是全套新打的黃花梨木,由朝廷給錢,但陳設則寥寥無幾,長秋殿裡原先那些擺設,很多都屬於宮中內庫所有,不是魏臨個人的,不能一起帶回來,於是就需要另外購置。

魏臨個人的親王俸祿有限,兼領工曹也沒有額外的薪俸,可堂堂一個淮南王府,總不能讓客人在外面看著還光鮮,一走進去發現裡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夫妻倆無可奈何,只得將先皇后的嫁妝拿出一部分,顧香生自己的嫁妝再拿出一部分,內外打理添置,如此一頓忙活,總算安頓下來。

堂堂一個淮南王府,比起豪富之家還顯得寒酸一些,楊谷和詩情他們都覺得還要再佈置一下,但顧香生沒所謂,魏臨也不置可否,見夫妻倆都不放在心上,下人自然也不好再多說。

如此一來,王府內外最漂亮的地方,反而不是正廳偏廳或主人家居住的主屋,而是中庭和後院。

原本荒蕪凋零的院子,多了顧香生帶過來的那些花,又經過她巧手佈置而變得生機盎然起來。

一年四季,無論哪個時候,只要從支起的窗戶往外望,總能看見花開的顏色。

饒是魏臨這種不愛吟風弄月之人,只要飯後有空,也總愛到院子裡走一走,瞧一瞧。

新家佈置完畢,按照禮數,應該邀請一些親朋好友上門作客,擺上幾桌筵席,權作喬遷之賀。

不過這是民間的禮數,到了世家高門,喬遷宴就變成光明正大的交際藉口,用以維繫彼此交情。

也就是這個時候,顧香生才忽然驚覺,她的交際範圍居然很狹窄。

顧香生未出嫁時,就跟著家人出席過不少這樣的宴席,彼此大都是家世相當,然後男賓女客各自分開,女眷們互相結識,未婚少年男女也玩到一塊兒,談得來就多聊兩句,以後說不定能成為手帕交。

這種場合也往往會衍生出不少八卦,譬如說誰家男女私下彼此有意,藉著這個機會暗中尋個場合說點悄悄話,譬如說哪位郎君被兩家小娘子喜歡,兩人為了搶奪小郎君的注意力爭風吃醋互不相讓之類的,想當年,徐澈在顧香生和同安公主之間,也扮演著這麼一個類似的角色。

顧香生自己出席宴會時,身在其中,沒覺得這種宴會很難辦,尤其是在操辦過端午宴之後,覺得「大魚」都拿下了,「小魚」自然也不在話下,殊不知等自己經手,才發現區區幾桌筵席,看著簡單,其實內中也有很多講究。

顧家是王妃娘家,肯定是要請的,那王家和周家這種姻親請不請?會不會被皇帝誤以為魏臨趁機在結黨?要知道經過魏善和程載的事情之後,大家現在的敏感度都提高了許多。

還有,魏臨現在主持兵部,底下一定會有交好的官員,那這些人的家眷要不要請?請了,正好可以施恩,讓人家覺得淮南王對他們另眼相看,但也容易引人注目,所以這個人數和尺度的把握上,就要有分寸。

顧香生看著上面一大串的名單,覺得很是頭疼。

「我覺得我就適合弄點槐花雞啊之類的逗逗你們殿下,根本不適合做這種大事。」她托腮對楊谷如是道,一臉煩惱。

楊谷差點噴了,心說您還好意思提那槐花雞,上回殿下不吃,轉手賜給我,我吃了一半,當晚就拉了肚子。

不過這話可不能說出口,他笑道:「瞧您說的,端午宴那麼大一個宴會,您都操辦得那樣好,區區幾桌王府宴席,怎麼也難不倒您!」

自打他們搬進來,楊谷也就從長秋殿的總管,順理成章變成淮南王家令,也就是王府總管。

原先雖然是總管,但楊谷還是大部分幹著貼身內侍的活兒,現在搖身一變,要管著王府上上下下大多數內務,卻是跟顧香生的接觸反而更多一些。

顧香生道:「我原也是這麼想的,但後來發現,端午宴的人員是早就定好的,三品以上的京官及其家眷,還有外命婦,照著規矩請人,利索妥當,現在請什麼人,卻還需要斟酌再三,你在殿下身邊日久,對其中講究,想必比我還要熟悉,我想請你幫忙參詳參詳。」

她說得很客氣,楊谷卻不敢端架子,接過碧霄遞來的名單看了看,小心道:「上回奴婢好像聽殿下說過,陛下有意讓殿下去管戶曹。」

頓了頓,似乎怕顧香生不懂,又補充一句:「王家有個女兒與戶曹侍郎結了親。」

顧香生這就明白了,顧琴生是姐妹,請了沒關係,但為了避嫌,王家其他人最好就不要請了。

這樣一來,兵部那些官員家眷也就不用請了,叫上親朋,三五桌足矣。

「那就謝謝你了,楊谷。」顧香生嫣然一笑。

「不敢當王妃誇讚,殿下早有交代,讓奴婢聽憑王妃調遣,王妃若有事但請吩咐便是。」楊谷忙道。

如此一來,筵席就成了家宴,很符合魏臨低調謹慎的作風,不會惹來注目,既然是家宴,顧香生琢磨著連皇帝那邊也一併請了,雖然皇帝十有八九是不會來的,但無疑可以表示孝心。

楊谷十分贊同,又參與討論了兩句,便先告退出來。

從長秋殿到王府,地方好像變小了,但他這個家令的事卻反而更多,如今府裡客房一角還需要修葺,他每日都得過去盯一會兒,忙得腳不沾地。

小徒弟安宜亦步亦趨跟在後頭,奉承道:「師父真是厲害,連王妃都要仰仗您!」

安宜是宮裡撥過來的,但他入宮沒多久,年紀又小,性子有些浮躁活脫,楊谷見他可堪造就,才會將他帶在身邊調、教。

他話一出口,後腦勺就被楊谷狠狠拍了一下。

這一下可是毫不留情,拍得安宜眼淚都冒出來了。

楊谷:「你懂什麼,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我不過是個奴婢,哪能將王妃與我放在一起比!」

安宜不知道兩人婚前鴻雁傳書的事,也沒見過春辭夏語等人說被攆走就被攆走的情形,自然也不清楚淮南王妃在淮南王心目中的地位。

魏臨素來心事深沉,就連楊谷這個跟隨他多年的人,有時候也常常琢磨不透。

可魏臨對顧香生的在意,是明明白白擺著的。

這份在意到底多或少,楊谷說不好,可總比長秋殿所有人加起來還要多,這就足夠了。

王妃處事算不上老辣圓滑,但為人大方,對下人也和善,這樣的女主人,很少有會反感的,更何況淮南王夫妻二人琴瑟和鳴,成婚至今感情甚好,後院平靜,殿下才能集中精神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但楊谷隱隱有種感覺,這種平靜的生活,伴隨著他們搬出宮,也許很快就會結束。

陛下讓三個成年的兒子都遷出宮,除了因為他們已經成家立業之外,其中未嘗不是存著讓他們彼此互相牽制平衡的心思,可若陛下還沒來得及立詔,就忽然發生不測呢,這皇位誰屬,難道還要讓三兄弟爭搶一番麼?

可齊國早就虎視眈眈,屆時魏國又起內亂的話,該如何是好?

楊谷很惆悵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區區一個王府家令,為了國家大事,真是操碎了心。

小徒弟安宜莫名其妙地看著師父嘆氣,湊過去討好道:「您別擔心,您跟著殿下那麼多年,在殿下心裡,您的地位肯定比王妃重要的!」

楊谷沒好氣:「去去去!」

傍晚魏臨回來,顧香生將名單的事情一說,他點點頭:「這樣甚好。」

又道:「你就是王府的女主人,不同於在宮裡,現在許多事情都可以自己作主,你不必事事問我的。」

顧香生蹙眉:「可今天的事情,若非楊谷提醒,我估計是想不到那一層的。」

魏臨挽著她的手在庭中散步,聽到這話便笑了:「人哪裡有樣樣完美的,楊谷天生是該幹這個活兒的,而你只要從中把關就好了,其實就算請了兵曹和王家的人也沒什麼,陛下不會因此就疑我的。」

沒等顧香生發問,魏臨就主動給她解釋:「世人都道陛下多疑善忌,其實是他們沒看清其中的門道。你看陛下做很多事情,其實都是有深意的,他廢太子,其實不是厭棄了我,只是想要藉機削弱我身邊的文官勢力,這次將程載下獄也是一樣,武將勳臣手中的兵權已經威脅到皇權了,這也是先帝想做而沒做完的事情,上次機會難得,陛下肯定不會放過。」

顧香生道:「我記得你上次說過,你與嚴家也有合作,那嚴家豈不是也……?」

魏臨道:「嚴家還不到那一步,陛下還要用他們對付齊國呢。」

顧香生張了張嘴,卻沒再說話。

別人能想出來,難道嚴家會想不到?

嚴家會甘心就這麼被當作消耗品麼?

魏臨跟嚴家有合作,他又是怎麼想的?

即使是夫妻,彼此也應抱有一點小秘密,打破沙鍋問到底並不是一個可愛的做法。

所以顧香生沒有再追問下去,因為她相信憑著魏臨的能力,是可以解決這些事情的。

魏臨轉頭,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笑了笑,捏緊她的手:「你放心,我有分寸。」

有他這句話,顧香生的心彷彿也跟著定了下來。「嗯。」

「那是什麼花?」他指著廊下一小片紫色花問道。

顧香生:「桔梗,那是這裡原來就有的,我見生得還漂亮,就還讓它在那裡。」

魏臨唔了一聲,似乎想到什麼,語調微微遲疑:「這個,不能和雞一起吃了罷?」

顧香生:「……」

你的心理陰影到底是有多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