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直到席二郎孤身上山,在夜色下往那個寨子一路小跑而去的時候,他臉上還帶了點不真實的興奮和緊張。

本來,他那個提議一出來,幾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不單是老村長,連顧香生也不讚成讓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去冒險。

但席二郎說服了他們。

他年紀小,是本地人,又沒有好身手,很容易讓對方放下戒心,這時候再捏造個假身份,山賊們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去查證真偽,比起身手強悍,一看就不是本村人的林泰,還有過於能說會道卻不是男人的碧霄等人,席二郎顯然是一個極為合適的人選。

唯一的不合適就是此行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因為如果對方不相信他的話,一刀砍了他,那席二郎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但最後他依舊是來了,說服了老村長和顧香生,說服了所有人。

寨子近在眼前,席二郎的呼吸越發急促起來。

「什麼人!站住別動!」前面上方傳來一聲斷喝。

席二郎抬頭一看,望風台上站了一個人,旁邊火把在風中呼呼地竄著。

「是我!我叫席……柳三,過來投誠報信的!」他瞧見對方手裡的弓箭,趕緊站住不動,高聲喊起來。

一緊張,差點把自己真名也給報出來了。

自己果然還是太嫩了,席二郎有些懊惱地想道。

等了好一會兒,對方沒有動靜,寨門卻緩緩打開,從裡頭走出幾個人,一把揪起席二郎:「你小子一個人半夜三更跑到這裡來,有什麼企圖!」

不用裝席二郎也的確很害怕:「我是來找大當家的,我帶來了三當家的口信!我是席家村的人,但我是過來投誠的!」

那幾個山賊面面相覷:「三當家有什麼口信要你來傳,他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席二郎強著脖子:「不能說,是很重要的事情,只有親眼見到大當家,我才能說!」

一番拉扯之後,他最終還是見到了大當家,對方坐在虎皮椅子上,時下的椅子不像後世那樣,椅子腿比較低矮,但大當家的那張椅子被特意墊高,估計是為了顯出自己地位的與眾不同,好給站在下面的人一些心理上的壓迫——如果顧香生在這裡,她肯定能把對方那點小心思揣摩得八九不離十,但站在這裡的是席二郎,他的確被上面俯瞰下來的視線弄得很緊張。

「你叫什麼?」問話的是旁邊另外一個人,不是大當家程天罡。

席二郎也沒細看,撲通一聲跪下來,就將自己的來意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聽說三當家他們所有人都折在那裡的消息,廳中一片嘩然,更有人衝過來揪起席二郎的衣襟怒喝:「你他娘的放什麼屁,那幫村民連刀都不會拿,村裡還那麼多女人小孩,隨便殺幾個也能嚇住他們,怎麼可能全死了!」

席二郎顫聲道:「村子裡早有防備,那些人先前就商量好了,知道你們肯定會去襲擊村子,所以一早就設下陷阱,又讓村民躲在屋中……三當家,三當家他的確很勇猛,但架不住村子的人早有準備,而且人多勢眾,不過村民也死了不少……」

程天罡沒心情去關心村民死了多少,他眯起眼睛:「既然你們村子的人都打贏了,你還過來作甚?」

席二郎道:「那些村民們審問三當家帶去的人,我在旁邊聽見了,他們說,說大當家您這裡有鹽……那些人聽見有鹽,都跟瘋了似的,還想過來攻打你們,所以,所以我就先過來給大當家報信……」

他吞嚥了一口唾沫,好似鼓足勇氣:「我想投到大當家麾下,為您效力!」

程天罡明白了,這個人也是聽見寨子裡有鹽,所以起了貪婪的心思,想過來投靠的。

「席家村的人那麼多,你怎麼會想起要投靠我,如果被那些村民發現你背叛了他們,你知道是什麼後果罷?」

席二郎道:「大當家,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我柳三從小沒了爹娘,在村子裡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那些人全都瞧不起我,我也沒打算跟他們一起廝混,雖然三當家死了,可我知道他們那幫人,成天只會種田擺弄莊稼,連金子都沒見過,這次就是走了狗屎運,最後肯定還是打不過您的!三當家那邊人全沒了,沒法回來報信,他們還商量著要在路上設下埋伏,等你們上鉤,所以我就連夜跑過來了!」

這少年到底是怎麼想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二當家湊過來低聲道:「大兄,只怕是真的,三郎要是還活著,不可能現在還不派個人過來給我們報信,可能真是折在那裡了!」

程天罡擰著眉頭不說話。

如果是這樣,那幫村民估計是沒水喝,所以才發瘋似的奮起反抗,要不然以他們之前的表現,肯定是沒這個膽子的。

「席家村的情況怎麼樣,他們死的人多不多?」他問席二郎。

席二郎心頭一寒,那個三當家剛死,這人問的卻都是跟自己安危有關的,完全沒把自己弟兄的性命放在心上。

「死了挺多人的!」他忙道,「我因為年紀小,只在旁邊幫忙搬石頭,沒讓我上場,但三當家跟他的手下都很悍勇,殺了不少村民,我粗略數了數,起碼死傷的也有七八十個了!」

二十來個殺人不眨眼的劫匪,換七八十個沒有經驗的村民,這個數字還算正常。

不過這樣一來,村子裡能戰鬥的也就不多了罷?

「那他們現在還打算反擊麼?」

席二郎:「是!村長和村裡的耋老在商量對策,我偷聽了一耳朵,他們怕你們要報復,就打算先下手為強,在去村子的路上設伏,想把你們徹底打倒,免得以後再和他們搶水!」

四當家忍不住怒道:「就他們?還想把我們都打倒?!我看三兄也是太大意了,才會中了他們的計!大兄,咱們連夜過去,屠村罷!」

「是啊,大當家,屠村!給二當家報仇!」

「把他們都殺乾淨了!」

席二郎見狀忙道:「大當家,不能去啊,現在不能去!」

四當家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我們寨子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活膩了是罷!」

席二郎連連求饒:「各位好漢且聽我一言,現在他們剛殺了二當家,真激動著呢,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士什麼漲的?」

二當家接口:「士氣高漲。」

席二郎:「對對,士氣高漲,您學問好!現在過去,他們肯定士氣高漲,恐怕到時候咱們的人又會損失不少的!」

他已經自動自覺把自己劃在山賊這一方了。

程天罡:「你說他們會在半路設伏,是怎麼個設伏法?」

從寨子通往席家村有兩條路,其中一條會經過水源,另外一條,就是之前三當家他們途徑的了。

席二郎道:「村子現在損失了很多人手,肯定沒法兩條路都設伏,只能選其中一條,我聽他們的意思,是不敢冒險,先直接在村口設伏,不在路上埋伏了,免得你們走了其中一條,另外一條路的佈置就浪費了!」

這個說法也很合理。

要問的已經問了,程天罡對席二郎失去了興趣,揮揮手,讓人將他帶下去。

四當家問:「這小子沒用了,還是個叛徒,要不要宰了?」

程天罡想了一下:「先留著,關柴房裡去,說不定還有事要問。你們怎麼看?」

四當家道:「我還是覺得咱們不如現在就殺過去!」

程天罡皺起眉頭,覺得老四就是個有勇無謀的匹夫,又問稍有謀略的二當家:「你說呢?」

二當家道:「那小子說的也有道理,現在去不太妥當,但也不能拖太久,不然等那些村民佈置好了埋伏,咱們豈不是白白去送死?」

雖說如此,他們也並不覺得那些村民當真能設下什麼了不得的埋伏,想來想去,無非就是捕獸夾,挖壕溝那一套,怪只怪三當家太過魯莽大意,要不肯定不會是這個結果。

「三郎太莽撞了!」程天罡嘆了一聲:「連帶那二十名好兒郎也隨他一併折損,可惜啊!」

現在寨子裡就剩下三十來人,是該好好籌謀才是,現在肯定不可能去夜襲了,但如果拖太久也不行,萬一那些蠢貨忽然腦子靈光起來,跑去向官府舉報他們藏有私鹽,就要輪到寨子倒霉了。

「明天晚上過去,我親自去,帶三十個人!」程天罡下了決定。

二當家問:「那寨子裡留不留人守著?」

程天罡:「留,二郎你就留下來,不過只能給你分兩個人了,再多都沒人了。」

二當家:「足夠了,席家村那邊人多,大兄是該多帶點人過去。」

程天罡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二當家:「那大兄準備走哪條路?」

程天罡:「那小子不是說哪條路都沒埋伏麼?」

二當家:「那小子看起來殊為可疑,也不知道說的話是真是假,大兄還是小心些好!」

四當家插嘴:「大兄,不如分成兩撥,你走一條,我走一條,咱們直接到席家村會合,怎樣?」

「不行!」程天罡想也不想就拒絕,這老四比老三還要魯莽,老三現在出了事,他也多了兩分小心。「就走有水源的那條路!」

三當家就是因為走了另外一條路,才有去無回的,程天罡嘴上不說,心裡卻忌諱。

「明晚子時一過,帶上傢伙,隨我去席家村走一趟,到時候不少老少,男的全殺光,女的可以留幾個,抓回來,幹活也好暖床也好,那村子太窮,什麼鬼都沒,抓幾個女人就當是戰利品了!」一句話給席家村的命運下了結論。

「那種破村子,能有什麼好姿色的?只怕還比不上咱們寨子裡的那幾個妓子呢!」

「有總比沒有好啊,我見過陳家媳婦就長得不錯,聽說還是鎮子大戶人家嫁過去的,嘿嘿,這次好了,老子還沒嘗過大家閨秀的滋味呢!」

眾山賊嘻嘻哈哈地開著黃腔,這還沒出發呢,卻好像席家村已經逃不開他們的掌心了。

三當家連同那二十個人的死,轉瞬就被他們拋到腦後。

自打販賣私鹽,跟官府作對起,這就注定是一個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計,能跟著程天罡的,都不可能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光他手底下的人不知道換過幾回了,這二當家還是兩年前才跟著他的。

在榮華富貴面前,性命都可以拋在一邊,更何況兄弟情義。

要不是這幫人腦子和野心不夠,現在何止是佔山為王,估計都開始謀劃起造反了。

……

柴房裡一片漆黑,地上連乾草都沒鋪,稍微往後靠還會被粗糙的柴禾扎到。

席二郎雙手抱膝坐在地上,心口怦怦直跳。

他很緊張,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席話到底奏效沒有。

但他不敢多說,因為師父說過了,多說多錯,所以只說應該說的,多餘的話一句都不能說。

他並不知道在自己被押走之後,程天罡等人的討論和決定,自然也不知道他迷惑對方的話的確奏效了。

席家村的人會趁著今天晚上在路上佈置,如果這幫山賊到時候在路上遭遇埋伏,就會發現自己受騙上當,回來肯定不會饒了席二郎。

但前提是,他們還有命回來。

不過席二郎也不能坐以待斃,他還要找機會逃走,免得真等人回來找自己算賬。

所以他在等待。

等山賊帶人去血洗席家村,寨子裡的防守就鬆懈了,到時候他就能找到逃跑的機會。

這都是師父分析出來的。

他深信不疑。

柴房裡黑漆漆的,唯有從門板縫隙裡透出的幾絲星光。

山裡的夜晚有點冷,但席二郎無事可做,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轉眼就是天亮,但沒見任何人來給他送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餓死就餓死了,程天罡等人正等著晚上血洗席家村,肯定也不會有閒工夫想起他。

席二郎在進寨子之前,身上早被搜了個精光,現在什麼也沒有,只能哀怨地數著屋子裡的柴禾,直到廚房的人過來取柴生火,他才趕緊糾纏上去,好說歹說,才得來了一碗剩飯。

他也不挑,三下兩下把飯吃下去,填飽肚子,開始擔心老村長和顧香生那邊。

顧香生的計畫是,直接在路上設伏,一來山賊們的目標是席家村,沒想到半路上有埋伏,可以殺他們個猝不及防,二來席家村那地勢不容易守,上次的壕溝是出其不意,這次寨子裡出動的都是精英,這一招可以留著備用,但不能全靠這壕溝來退敵,只要對方稍稍留意,完全就可以避開,所以還不如主動出擊。

他們設伏的地點,就是上次埋伏射殺山賊的水源處,那裡正好有高坡可以埋伏弓箭手,另一條路就不行。

但席二郎並不能肯定他們走的就一定是那條路,該說的他已經說了,現在只能聽天由命。

希望師父的判斷是正確的,他不斷地祈禱。

一天很快過去,除了那半碗剩飯,席二郎沒能再得到任何吃的,但他並不著急,而是靜靜地等到半夜。

隱隱的,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從遠處掠過,聽著像是一大波人出寨的動靜。

他逃離的時刻來臨了!

席二郎想道,他一躍而起,開始用木柴去撬門。

木柴是現成的,這裡本來就是柴房,有些柴禾比較小,而且被砍下來的時候一頭比較尖細,適合用來撬門。

沒有人在外面看守,柴房也不是什麼要地,為了關席二郎才特意上了一把鎖,但屋子本身並不牢固,門板之間縫隙有點大,只要撬開一處,接下來就容易了。

席二郎忙活了大半天,終於撬起一小塊,心頭大喜過望,又加緊努力。

他不知道時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長時間才從那間柴房裡出來,才剛剛重獲自由,還沒想好到底要往哪裡躲起來,就聽見前頭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對方眼尖發現了席二郎:「你要往哪跑!」

席二郎心頭一驚,想也不想就回身朝山寨後山跑去。

跑了好一陣,對方還沒追上來,他還驚魂未定,躲在後山近處的林子裡,雙眼往寨子裡瞧。

只見寨子裡靜悄悄的,人幾乎都被那個大當家帶出去了,火光倒還在,望風台上也靜悄悄的,除了旗子在風聲中獵獵作響,幾乎沒有旁的動靜。

但席二郎不敢放鬆,強忍著腹中飢餓和蚊蟲叮咬,他一直趴在樹後朝下面觀望。

山賊們走的是不是那條他們一早設計好的路?

他們這麼長時間沒回來,兩邊人馬是不是遇上了?

村子的人沒事罷?

他的緊張一直沒有放下,眼睛緊緊盯著寨子入口的方向,生怕最先回來的是山賊。

這樣就表示村子的人攔不住他們,也有可能是村子的人都被殺淨了。

他可沒有聽錯,之前過來拿柴禾的人,說得很清楚,那幫山賊今晚是要去屠村的。

月亮從初升到上了中天,席二郎的緊張非但沒有減少半分,一顆心反而高高懸起,就怕出現什麼意料之外的狀況,手心裡全是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濛濛亮了起來。

遠遠的,進寨那條路,隱約有了火光。

席二郎精神一振,忙睜大了眼睛仔細瞧去。

卻見為首之人,一馬當先,衣袂隨風蕩起,說不出的俊逸瀟灑,頭髮高高挽起,彷彿有根帶子跟著飄揚。

山賊當然不可能穿裙裳,繫髮帶。

那是……

師父?!

席二郎又驚又喜,看見跟在顧香生的好幾騎,身形都熟悉得很,也顧不上許多,當即就跳了起來,一溜煙跑下去。

「師父!師父!」顧香生剛剛騎著馬進寨,就看見席二郎興沖沖地跑過來,一邊高聲喊著。

她微微蹙眉。

席二郎的舉動著實有些莽撞了,萬一寨裡的人沒走光,還有一兩個躲在暗處準備偷襲,他這樣就很危險了。

不過人家畢竟才十二歲,能孤身上山深入賊窩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不能再苛求其它。

顧香生控制胯下馬匹的速度慢下來,抽箭上弓弦,以防萬一。

「師父,您來了!」席二郎跑過來,仰著頭,臉上是難以掩飾的興奮和喜悅。「你們是不是贏了?那幫人是不是都死了?」

顧香生略略點頭:「這寨子裡有沒有人留守,人呢?」

席二郎道:「我聽說是都出去了,應該就剩廚子和……啊喲,不好!」

他臉色微變:「我之前被關在柴房裡,剛出去的時候,也有人發現了我,但我後來跑向後山,他們卻沒有繼續追,當時周圍有點黑,看不清楚,我才想起來,裡邊有個人可能是這寨子的二當家!」

顧香生問:「一共幾人?」

席二郎:「三個!」

那就是漏網之魚了。

顧香生想了一下,這次山賊要血洗村子,肯定會帶走精銳,寨子就算有人留守,也不可能留太多人,那三個人也許是見勢不妙準備先行逃走,或者還躲在暗處觀望,現在看見他們進來,肯定知道大勢已去,估計就更不會出現了。

「先到處搜查一下!」她轉頭向身後幾人說了一聲,當先策馬朝寨裡馳去。

他們騎的這幾匹馬,還是他們從山賊那裡繳獲來的。

村民哪裡懂得騎馬,此時都還跟在後頭一路小跑上山呢,騎馬過來的幾個人,除了顧香生,就是林泰柴曠他們了。

林泰身後還帶著個席大郎,所以速度慢了點。

席二郎愣愣瞧著顧香生的背影,驚覺自家師父除了教書,射箭,居然還會騎馬?!

騎術如此嫻熟,一看就不是一天兩天練出來的。

冷兵器時代,馬匹在戰場上作用頗大,是重要的戰略物資,尋常百姓人家哪裡來的馬可以騎,就算有幸能騎上一兩回,又哪來的工夫去練習騎射?

其實只要席家村的人有心,處處都可以發現她與眾不同之處。

只不過席二郎沒想那麼多,他對顧香生的崇拜又多了一層,忍不住跟在後面大喊:「師父,等等我啊!」

抬步就要追上去。

後面伸來一隻手,撈住他的後領往上一提,將他給提到馬上了。

席二郎先是一驚,而後嘿嘿一笑:「柴叔,謝了啊!」

「好小子,有膽色!」柴曠笑讚了句,也不知道是誇他頭一回騎馬不懼怕,還是誇他孤身上山的事情。

顧香生在寨子裡遛了一圈,找到幾個妓子和廚子。

他們都是鎮上被叫過來的,不是寨子裡的人,聽見今晚的動靜,早就嚇得瑟瑟發抖。

顧香生也沒有多難為他們,聽他們交代寨子後面的山腰不允許靠近,便下了馬,和柴曠等人上山尋去。

天色已然大亮,四周景物變得清清楚楚,山風吹來一陣清涼,席二郎跟在後面,一宿未眠,精神也都還處於亢奮狀態。

「應該就是那裡了!」柴曠指著前方一個洞穴道。

崖鹽者,生於土崖之間,石穴之內,狀如白礬或紅土,可直接刮取使用,無須另行製作,幾同於天賜之物。

一行人走入洞裡,看見的便是地上一簇簇,結了厚厚一層的白色結晶。

在這個時代,擁有了鹽,就意味著擁有了錢。

銅錢可能會因為成色不好而貶值,黃金也可能在亂世裡用不上。

但鹽卻不會,不管什麼時候,這就是最值錢的東西,民生必須之物,上至皇帝,下至庶民,沒有人不需要鹽。

除了顧香生,幾乎看見這一幕的人,呼吸頓時都粗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