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破例

  下午開始上課前顧南淅就走了,顏朵踩著點從客房出來,沒見到他,先鬆了口氣,徐老坐在臨窗的籐椅那兒招招手,「來,看看我給你找的好東西。」

  老先生讓她看的是一本做工精美的畫冊,有新華字典那麼厚,a4開大,裡面全部是硬紙彩頁。

  「這是普特勞斯曼最近五屆的前二十名決賽作品集錦,你好好看看,既然決定參加了,不管有沒有希望得獎都要認真對待,可不能隨便應付。」

  顏朵乖乖點頭,接過『大磚塊』一頁頁的翻,見她看得認真徐茂德也不打擾,站起來澆花去了。

  顧南淅今天約了莫東。

  要不是為這個,他可能還要在外公家耗一陣子。

  陳宣見他回來,奉上剛收到的兩份包裹,同時匯報最新得到的消息,「青藤齋和萬安居已經達成了最終協議,小魏說大概三天後雙方會同時對外公佈合併事宜。」

  見老闆還在不慌不忙的拿刻刀拆包裹,一點緊張感都木有,不由捉急,卻又不能著急忙慌的說得太直白,只能委婉表示,「顧總,這樣一來,對咱們真的很不利。」

  本來青藤齋就和他們雅軒閣不對付,現在萬安居加入戰圈,無疑會造成2打1的局面,加上兩個月前畫廊代理畫家沈樂時、楊謹華在合約期滿後轉投青藤齋,對畫廊已經造成了不好的影響,再來這一出,絕對算是雪上加霜。

  顧南淅看她一眼,「阿宣,冷靜點,青藤齋和萬安居要合併的消息咱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能阻止早就阻止了,但人家要聯姻嫁閨女,我能怎麼著?總不能去當小三扮牛|郎吧?既然阻止不了,著急也沒用,該來的總要來,兵來將擋就是了。」他是真不急,萬安居總店在南邊,初來乍到,在本地要什麼沒什麼,就算扒上了青藤齋又能怎麼著,不過是個『提款機』的角色,現在看起來好似花團錦簇一片祥和,等時間一長,矛盾遲早要爆發。

  合併?

  法人都不換算個屁的合併!

  陳宣被噎了一下,不由吐槽,「陸總聽到這話可能要哭暈在廁所。」

  顧南淅失笑,「這些我心裡都有數,放心吧,再怎麼艱難,咱們畫廊也倒不了。」

  怎麼會倒呢?他有外公這棵參天大樹鋪開的關係網,有莫東蔣賢安功成名就之流,有顏朵妹紙這樣的潛力股,只要資源不缺,那邊排場再大也只是花架子。

  短期內也許會被搶佔市場份額,但這個局面絕對不會太久。

  陳宣還是覺得老闆有些過於樂觀,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畢竟確實急也沒什麼卵用,事已成定局,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莫東今年不到四十歲,還是黃金剩男一枚。只從外表,你無法看出他是個畫家,說是玩搖滾的估計信得人還多一些。

  染成奶奶灰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肩上,銀色的唇環,左邊一排的耳洞,還有煙燻妝,皮衣皮褲短靴,在他這個年紀還能玩兒出這樣的非主流,說實話,不服不行。

  反正顧南淅就挺服的。

  莫東用他憂鬱的眼神看過來,「小陸呢?」

  「出差了,怎麼,我這個老闆親自接待你還嫌棄?」

  「沒有。」莫東移開視線,他很瘦,個子又高,是天生的衣架子,長得也不錯,雖然打扮的很……鮮豔,但憑良心說,真不醜。

  「你這次,」

  「他什麼時候,」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顧南淅問,「你找陸洋有事?」

  莫東噢一聲,做若無其事狀,「是有點事想當面問問。」

  看出對方不想多提,顧南淅雖然心中狐疑,卻也不追問那幹嘛不打電話,只說,「他最快要等週三才能回。」

  莫東又是一聲噢,之後就不怎麼說話了,只偶爾回答顧南淅一些問題,比如畫展規模、作品數量、是否售賣等等……

  顏朵沒想到褚珊珊會跟哥哥一起來接她,習慣拉副駕門的手頓在那。怔了大概一秒鐘,腳跟自覺一轉,上了後車座。

  馮喆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蠢。

  妹妹聽不見,兩人如果要交流,坐在前排是必須的。但現在又不可能要求女朋友下車和表妹換位置,那就顯得太小題大做,也讓兩個人都難堪。

  褚珊珊很聰明,立刻察覺到了異樣,前後一想就明白了,馬上說,「我到後面和朵朵說說話,你自己在前面好好開車。」

  馮喆神色一緩,笑著點頭,有個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果然不賴。

  顏朵其實不太想和褚珊珊一起坐,有點彆扭和小尷尬,還有點牴觸。但人家主動親近釋放好意,她也不能太不懂事,只能乾巴巴的和這個有可能是未來表嫂的『陌生人』談話。

  褚珊珊是職業女性,最會能言善道察言觀色,顏朵在她眼裡就是個小女孩兒,並不難懂,只要願意,總能把話題進行下去。於是等到了醫院,褚珊珊已經把顏妹紙的日常、愛好、喜歡的顏色、食物,感興趣的書籍之類的扒了個遍,連出生日期都沒漏下,還都不會顯得特別露痕跡。馮喆在前面聽著小表妹傻乎乎的問什麼答什麼還不知道自己把自己給賣了,忍笑忍了一路,出電梯時,褚珊珊就抽空跟男盆友說,「朵朵太單純了,你以後要把她看好,別被壞小子騙跑了。」

  這麼好騙的妹子在現代社會快絕跡了好伐!

  上次見面時間短,褚菇涼還擔心顏朵是個被寵壞的小公主,會各種作的那種,屬性可以代換白蓮花。可今天這一路,短短一個小時不到,褚珊珊卻悟了,這真的只是個傻白甜啊!

  傻白甜現在正和姑姑、姑父說普特勞斯曼油畫大賽的事,還把徐老給她的『磚頭塊兒』讓長輩看。

  馮國安笑,「那你要好好準備,萬一爆個冷門得了大獎,我和你姑姑也能趁著光一塊兒去意大利旅旅遊,那裡我們還沒去過。」

  顏朵眨眨眼,「不會爆冷門的,我這次肯定沒戲,徐爺爺說重在參與。」

  顏海燕戳了下她腦門,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瞧你這出息,噢,都是畫畫的,你怎麼就不能拿獎啦?咱們是比人家少了胳膊還是少了腿?」

  「姑姑,這又不是奧運會。」關胳膊腿什麼事。

  顏海燕瞪她,顏朵很無辜,看向姑父,馮國安就跟老婆說,「別給孩子壓力,得不得獎無所謂,朵朵還小呢。」

  馮喆也說,「媽,像這種國際賽事能得獎的人肯定都是年紀一大把的大叔大嬸,朵朵才十九,以後機會多著呢,沒必要瞅著這一次。」

  「我才說兩三句,瞅瞅瞅瞅,你跟你爸一塊兒對付我,」顏海燕故作難過,「我在家真是沒地位。」說完見小侄女竟然還捂著嘴笑,恨恨的擰了下她腮幫子,「你就可勁兒笑吧,回頭把你關進小黑屋不讓出來。」

  這下顏朵笑得更歡了,直接撲進姑姑懷裡摟著她的腰撒嬌。顏海燕那心啊,瞬間被小侄女給叫軟了,拍拍她的背,和丈夫對視一眼,看來昨天的事確實沒給小丫頭留下什麼陰影。

  褚珊珊圍觀了一場小白兔的賣萌逆襲,真是大開眼界。心說這妹子畫風挺多變,剛才在車上還老實巴交不善言辭,一到病房就來了個『通殺』,讓家裡人都圍著她轉。

  果然是個小公主。

  鑑定完畢。

  以後要小心對待。

  馮國安這天夜裡又起了燒,雖然第二天依然退了,且精神似乎也不錯,但這並不能消除家人的疑慮。

  私底下商量一番,如果今晚還是起燒,又檢查不出個所以然,就立馬轉院,不能耽擱了,在這種事上,小心總是無大錯。

  氣氛陡然就緊繃起來,馮喆開始滿世界打電話詢問親朋好友醫院的事,顧南淅『有幸』成為被問詢的對象之一。

  這種事一般他不會黏手,因為弄不好就要裡外不是人。自來醫療上的事最難說清,萬一有個不好的,作為介紹人也會吃力不討好反而落下埋怨。

  顧南淅的這種想法其實也是現在大多數聰明人的一致心思。除非有極大的把握或關係真的極佳,否則都會『明哲保身』。

  照理,他和馮喆關係一般不好不壞那種,要按平時算,是肯定要一推二五六。但因為顏朵……好吧,美色果然是大殺器。所以顧先生破例了。

  顧南淅介紹的是位老中醫,現在已經退休在家,和外公徐茂德關係不錯。要是一般人求上門老先生可能不會理會,畢竟有句話叫在其位謀其政,既然退休了,那歇著唄,何必沒事找事。醫院那麼多,還缺一個大夫不成?

  不過顧南淅出馬,面子還是給的。

  於是當天傍晚,老先生就親自去了醫院。診脈再加望聞問切看病例,一通忙,最後得出結論,這是熱症,虛熱發不出,西藥又只治標不治本,一發燒就打針,發燒打針發燒打針,這樣循環下來,別說治病了,身體就要先吃不消。

  「年輕人還好,熬一熬就過去了,你這年紀可沒法比,幸好現在還不嚴重,拖的時間久了,小病也變大病。」

  顏海燕聽得一陣後怕,完全不明白怎麼還有西醫治不了檢查不出來的病,太神奇了好伐!五十多的人頭一回遇這事兒,簡直刷新了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