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變化

  馮國安的病不難治,找到了病因對症下藥,康復也就幾天的事。老先生說了個保守的治療方案,針灸,中藥熱敷,再灌些湯藥,如此而已,簡單簡便,至於西藥,是絕對不能用了,傷身。

  把寫好的方子遞給顧南淅,「去,到藥店把這些藥抓了,今天時間不早了,針灸等明天,喝了這個藥,晚上小馮準能睡個好覺。」

  顏海燕聽了就很感激,她是那種用人不疑的類型,因為對顧南淅很有好感,所以對他介紹來的大夫自然也是深信不疑的,想到問,「您看我們要不要轉院?」畢竟這裡是家西醫院,白花錢佔床位倒是無所謂,但是不方便啊。

  老先生說,「轉院做什麼,直接出院就行了,噢,今天時間晚了,那明天,明天辦了出院手續,南淅,你帶著小馮到我家裡,我給他扎兩針。」

  顧南淅正要去抓藥,聽到當然點頭說好,一旁的馮喆趕忙說,「我去抓藥吧,附近有家挺大的藥房,你可能找不到。」

  顧南淅當然不和他爭,為人子女給親老子跑腿多天經地義。顏朵也想跟著表哥去,但褚珊珊已經自動跟上了,她抬出的腳剛動了一下就默默放回了原位。

  這是個極小的動作,除了一直習慣性把餘光放在妹子身上的顧老闆沒人注意到。等馮喆跟褚珊珊出去了,老先生就說要教顏海燕一套按摩手法,這個需要掀衣服認穴位,顏朵這個小姑娘就不合適留下了。

  顧南淅特善解人意的說,「阿姨,我帶朵朵去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顏海燕不會想:我家小侄女跟著個男人出去安不安全,而是很熨帖的表示,「小顧,麻煩你了。」

  顏朵就這麼不情不願的被請出了病房,跟在顧南淅身邊不吭不哈的埋頭走路。等進了電梯,顧先生碰碰她的肩,「你晚上吃飯沒有?」

  「吃了。」顏朵輕聲說。

  「噢,我還沒吃,一接到你哥電話就著急忙慌往骸爺家趕,求了好一會兒才把人請動,中午又忙著畫廊的事只吃了盒餅乾。」

  他一副就事論事的樣子,單純的妹紙卻立馬郝然,覺得人家幫了這麼大忙她還這麼冷淡,太過分了。就露出愧疚的神色,連忙說,「那你先去吃飯吧,外面那家家常菜館做得菜挺好吃的,還有他們家的餃子,茴香的很不錯。」

  顧南淅笑笑,「行,咱們就去那家。對了,剛才那個女的是你哥女朋友?」

  顏朵現在態度好多了,開啟有問必答模式,點了下頭,「嗯,我家裡人都很喜歡她。」

  「你也喜歡?」這時電梯停了,兩人走出來,顧南淅聽到顏朵理所當然的說,「喜歡啊。」

  他看過來,「你這個兄控竟然會喜歡搶走哥哥的女人?」

  顏朵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白皙無暇的小臉染上了胭脂的色澤,乾巴巴說,「兄、兄控?我不是。」

  不理她的狡辯,顧南淅自顧說下去,「家裡突然多出一個外人是不是很不習慣?以前只圍著自己轉的哥哥變的不那麼在乎自己了。」

  「沒有,哥哥又不是第一次交女朋友。」她有點生氣,說完就不看他了,重新恢復到埋頭走路模式。

  顧南淅一哂,也不再多說。到了餐館,選了個角落的位置,點了幾個菜,又點了兩份餃子,見小丫頭好像要把沉默進行到底的架勢,就伸手彈了下她腦門,「還在生氣?那我給你道歉,剛才不該亂說話,對不起。」

  顏朵捂著被彈的有點疼的地方嘟嘟嘴,軟妹子嘛,脾氣都是來的快去的快,只要不是破底線的事一切都好說。進飯店時她就不氣了,認真論,人家也沒說什麼,她生氣,大概是被說中心事的惱羞成怒吧?

  雖然不想承認,但褚珊珊確實讓顏朵產生了某種類似於『危機』的意識。哥哥雖然以前交過女朋友,還不止一個,但幾乎都沒怎麼往家裡帶過,她見到的次數就更少了,當然不會有『哥哥被搶走了,好捉急』的感覺。

  可褚珊珊不一樣。

  顏朵感覺的出來,哥哥對她是認真的。

  不是說以前的就不認真,但認真與認真也有區別。比如以前就絕對不會出現女朋友佔了副駕位置的事情,好吧,妹紙還在為這個事兒耿耿於懷,軟妹心眼小起來,也不比針眼大多少。

  再結合半年前姑姑把父母留下的資產交給她時說得那些話,哥哥以後會有自己的小家,妻子和孩子,到那時,小家才是重中之重。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每次想起,妹紙總免不了要失落一下。

  她會迷茫,對未來,固定的生活模式即將被打破,這讓顏朵惶恐不安。從父母去世後,她不得不再一次為以後打算。

  長輩總有不在的時候,難道要跟著表哥表嫂一輩子?

  即使再不通人情世故顏朵也明白,這樣不行。

  她陷入了某種怪圈裡,思維模式難免有些極端。十九歲的孩子,十三歲以後就沒怎麼接觸過社會,又能有多圓滑?

  顧南淅見她臉色變來變去,顯然是在想事情,搖搖頭,八成是在考慮有關於馮喆和那個女朋友的二三事,唔,也可能會聯想到以後?

  女人總是會想的多。就算是個小姑娘,她的屬性也是女。

  顏朵又被敲頭了,比剛才那一下疼。幾乎是立刻就回了神,迷茫的小眼神不明所以的看向對面的男人,像只懵懂無知的小白兔。

  顧南淅呼吸一促,臉上卻若無其事,「我都道歉了,你還生氣啊?」

  顏朵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有些驚訝,她從來不會在外人面前這樣。面對家人以外的人時,顏朵總是會保持一種別樣的清醒與警惕,再準確點說,就是妹紙缺乏安全感,只有家人(僅代指姑姑一家)才能讓她全身心信任。

  可顧南淅是她信任的人嗎?

  顏朵有點心慌意亂,眼神飄忽著說,「沒生氣。」

  「噢,你聽過莫東沒有?」

  話題轉的突然,妹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頓了一下,猶疑著說,「好像……是個畫家?」

  顧南淅對妹紙的孤陋寡聞有了個新的認知。好像?現在國內學畫的人竟然還有不知道莫東的,這是有多low啊!她不知道邵倩都不會讓顧老闆這麼驚訝,畢竟邵倩是法籍華人,不算一國的。

  臉上卻沒把這種無語表現出來,溫聲點頭說,「對,在國際上,他名氣雖然比不上邵倩,卻是第15屆普特勞斯曼油畫大賽銀獎得主,下個月畫廊要給他辦個小型畫展,到時有機會你見見他。」

  顏朵知道今年的普特勞斯曼是第十七屆,每三年一屆,那就是六年前?

  想到普特勞斯曼的變|態程度,妹紙肅然起敬,猶豫了下,接受了對面男人的這份好意。

  顧南淅伸出手揉揉她的頭,「真乖~」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彎出的弧度好看極了,即使是飯店的白熾燈也掩蓋不了他眼中幽深似海的光暈。

  顏朵可恥的臉紅了。學畫的人都是視覺生物,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顧南淅的臉長得漂亮,最出彩的是眼睛,平時看上去多情,專注的時候又顯得深情,妹紙不想承認,但她真的很喜歡這雙眼睛。

  恰好這時菜上來了,打破了那絲似有若無的旖旎氛圍。顧南淅忍下笑意,幫她把餐具拆開,「自己吃沒意思,你陪我吃點吧,」又說,「現在天涼了,就不要喝飲料了,點個粥?」

  「不用不用,我,嗯,我吃點菜就好。」

  「那行,你隨意,我是餓壞了。」說著先夾了個雞腿吃起來,三兩口就搞定,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顏朵眼睛又睜大了一圈,她和顧南淅吃過幾次飯,記得這人在餐桌上挺優雅的,慢條斯理,不快不慢那種,現在這樣豪放,實在有點違和。

  顧南淅嚥下雞胸肉,灌了口熱茶,好似讀懂了她臉上的微表情,笑著解釋,「我胃不好,不能餓,一餓就難受,現在好多了。」

  顏朵又莫名其妙產生了絲愧疚感,囁嚅著說,「有胃病的人吃飯更不能快,這樣傷胃的,也不要吃太多肉,應該多吃蔬菜。」

  「我無肉不歡啊,你不讓我吃肉會要了命的。」他可憐兮兮的說道。

  顏朵唇角就彎了彎,忍不住笑了,很大人似的說,「不是不讓你吃肉,是要少吃,胃病最難治了,我姑父就有老胃病,幾十年了,一直好不了。你不要覺得年輕就不管不顧,將來年紀大了就知道後悔了。」

  顧南淅心裡快笑抽了,這小丫頭做起少年老成來也太好玩了。但他卻不敢真的笑出來,怕把人嚇跑,也怕把妹紙得罪了,就似模似樣的點頭,「嗯,那行吧,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