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淅這些天心情很不好。
這種不好表現在方方面面。
工作上,生活中,無論是家人還是同事都有所察覺,但偏偏誰也不知道這位到底怎麼了。
陸洋的心情也不咋地,很煩得那種。但碰上顧老闆的低氣壓,愣是不得不收起刺頭,讓幹什麼幹什麼,一句抱怨的廢話都不敢說。
這就是所謂的小巫見大巫了,不服也得服。
晚上去陶嘉宸那兒喝酒,陸先生就跟這夫妻倆吐槽老顧的『狂躁』,列舉了最近發生的一二三四五,最後總結,「畫廊裡那個一直暗戀他不要不要的妹子現在都說粉轉黑,呵呵了。」
陶嘉宸一邊給兒子換尿片,一邊猜,「是不是畫廊生意,我聽說……」
「你聽的那些都不靠譜,」他還沒說完,陸洋就打斷了,「青藤齋跟那個狗屁萬安居就是跳樑小丑而已,根本蹦躂不了幾天,現在看著怪欣欣向榮的,擎等著看吧,都不用我們動手,犯了眾怒遲早完蛋!」
姜漪不解,「怎麼犯眾怒了?」
「大畫廊做一級市場,中小型畫廊做二級市場和散市,這多少年約定俗成的規矩,青藤齋頂風作案要搶人飯碗,擱你,你樂意?」陸洋不屑的撇撇嘴,「一個兩個還好說,數量一多,螞蟻也能撂倒大象,何況青藤齋現在的一切還只是個花架子,哪能跟大象比。」所以別說顧南淅了,連他都沒把作死『二人組』放眼裡。
「那是家裡有事?」陶嘉宸又猜。
「這就不知道了。」家長裡短的事怎麼問,總不能當面求證:『顧總,您家裡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亂子?』這特麼跟咒人有啥區別,他可不想挨揍。
姜漪眼珠一轉,「失戀了吧?」
話音剛落,陸洋一口酒就噴了出來,咳了好幾聲,看向陶嘉宸家的『祖宗』,「失,失戀?臥槽,他和顏朵告白被拒了?!」
不怪他震驚,因為壓根沒往這方面想過,畢竟顧南淅從很早以前就一直磨嘰,磨嘰多少個月了都,半個月前問也還是沒想好,陶嘉宸幾個私底下就說想看老顧追妹子估計要等下輩子了。
姜漪攤攤手,「我瞎猜的,但顧南淅這表現確實很像失戀啊,他家裡要是有事,蕭然肯定知道,老蕭沒提,那就是沒有。把這個排除,又不是生意的原因,除了感情也沒別的了吧。」
陶嘉宸覺得老婆分析的對,抱起兒子親了一口,特幸災樂禍的說,「我就知道老顧這情路肯定順不了,顏朵還是個小姑娘呢,倆人有代溝。」
陸洋一邊拿出手機一邊翻白眼,「你當著他面可不是這麼說的。」找到蕭然電話打過去,關機,皺眉,「老蕭最近怎麼神神秘秘的,好幾次了,一到晚上就關機,想約他喝酒都約不到。」
「可能又追什麼新聞吧,」姜漪隨口說,也拿出手機,給顏朵發短信。
陶嘉宸忙按住老婆的纖纖玉手,「親愛的,你可別亂來,萬一不是,這不弄巧成拙嘛,老顧知道非跟咱拚命!」
姜漪睇他,「我又不傻,敲邊鼓懂不懂?顏朵個傻白甜才不會神展開。」
傻白甜妹紙在給阿達剪指甲,狗狗可能都不喜歡這個,爪子時不時就想抽出來,所以需要另一個人幫忙壓著,要不剪不好。
馮喆就是這個勞力。
表妹桌上的手機一震,他就聽到了,敲了下顏朵的肩,「你手機好像有短信。」
妹紙怔了一下,眼睛在一瞬間睜大了一圈。馮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細微的變化,但就是覺得顏朵的表情有點不對,說不清,好像是驚喜又好像是詫異?直到清晰的看到小表妹臉上顯而易見的失落,馮喆驀地敲響了警鈴,不要問他為什麼要敲響警鈴,這是種直覺。
「怎麼了,誰給你發的短信?」等顏朵回了短信繼續拿起指甲鉗,他隨口問道。
「是姜姜,她問我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噢,你跟姜小姐關係挺好的,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她。」
「怎麼會?」顏朵大眼眨巴眨巴,「姜姜很有意思,斌斌也好玩兒,我很喜歡她。」
馮喆漫不經心,「那剛才看你好像不太高興。」
顏朵眼神飄忽,趕忙低下頭重新抓住阿達的爪子,慢吞吞說,「我以為是那套顏料有貨了,之前跟店主說好的,有貨就發信息通知我。」
馮喆可以確定以及肯定的表示,有情況。
他有些捉急,小表妹這種早戀怕被抓包的心虛樣子表現的太明顯了好伐!可朵朵就算出去也只是兩點一線,家,徐老家,偶爾逛街都有老媽跟著,馮喆仔細的想,顏朵唯一單獨行動的時間是每天帶阿達出去散步,但也不跑遠,就在小區附近而已。
所以是附近的哪個臭小子?
馮喆腦補的厲害,已經自動自發的補出了一部偶像劇雛形。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就肯定妹紙是早戀了……而不是別的原因。表哥大神,真是比警犬還警犬啊。
姜漪又先後發了幾條短信過來,果然是旁敲側擊,連顧南淅的名兒都沒提一次,但最後卻特斬釘截鐵的告訴乾等著結果的倆男人,「沒告白。」
陶嘉宸就不懂了,問為啥。老婆發短信他從頭看到尾,咋就木有看出答案呢?
姜漪哼哼,「女人的智慧你當然不懂。」根本就不打算解釋,廢話,讓老公懂那麼多,以後拿來對付她腫麼辦!
顧南淅可不知道好盆友在糾結他的心情梗概。
這位正在聽親爹灌雞湯,說到最後,顧東霖做了個結尾,「你還年輕,一次兩次受挫不叫什麼,當初我和你媽媽能走到一起,也是經過了一番周折,眼光放長遠些,這個不合適,還會有下一個,感情最忌諱勉強。」
和陸洋幾個要靠瞎猜不同,當爹媽的哪能不瞭解自家孩子,所以顧南淅一表現出不同,徐爾嵐就跟丈夫達成了共識:兒子感情不順。
八成是沒追到人,而且打擊似乎不輕。
在談心方面,男人當然更瞭解男人,所以灌雞湯的任務就由顧東霖接下了。
顧南淅有點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怎麼和親爹解釋自己的煩惱。本來啊,好不容易有決心想要搞突圍了,結果還沒實行,就先被潑了冷水。
擱誰能happy起來?
他太喜歡顏朵無憂無慮的小天真了,所以不想委屈她,即使只是『可能』也不行。一想到那張呆萌的臉會因為自己的原因染上陰霾,顧南淅心裡就悶的呼吸不暢。
但放手……更捨不得。
這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情當然好不了。顧南淅最近煙抽得多,失眠,煩躁,控制不住脾氣,等到意識到時,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這麼喜歡那個女孩了!
外人看來也許會覺得不可思議。顏朵是傾國傾城還是人設完美到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她到底有哪裡吸引人?
你問顧南淅?
他又能問誰?
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很多人不相信一見鍾情,因為他們從沒有遇到過。很多人不相信愛情,因為他們沒有找到可以給予愛的人。
愛情它不需要因為所以,也不需要羅列出一二三條優缺點去比對,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這是老祖宗的智慧結晶。
「爸,最近我是有點消極,」顧南淅坦然的看著父親,「不過您放心,我會盡快調整過來,至於感情問題……這是我自己的事,所以請你們尊重我,給我點時間可以嗎?」
顧東霖從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兒子在強硬的要求主權。
他有些擔憂,這大概是南淅第一次在感情上這麼認真吧?如果對方依然不予以回應,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顧東霖從不會小看男女之情的力量,那是會使人瘋狂的毒.藥。但他這個時候卻只能點頭,否則還如何呢?兒子是三十多,不是十三歲,早就不在家長可以干預的範疇裡了。
顏海燕聽了兒子的小報告,壓根就不信,「別胡說,朵朵要是談戀愛我能不知道?」小侄女那小迷糊蛋能瞞得了事?開什麼玩笑,分分鐘就能戳穿。
馮喆苦笑,「媽,我是那種見風就是雨的人嗎?反正您最近留點心,咱家朵朵太單純了,長得又好看,前兩年不就老有人找她搭訕,後來嚇得一個月沒敢出門?要不是咱們問了,她也不會說。」
顏海燕想起這茬又踟躕了,站起來,「那我去問問,」說著就要去畫室找侄女,馮國安攔住老婆,「你這麼冒冒失失的過去是要興師問罪?」
「不是興師問罪,我是怕她上當受騙。」
馮國安無奈,「朵朵這年紀對異性有好感也沒什麼,那孩子本來就比別人敏感,咱們這麼一驚一乍的她會怎麼想?」
顏海燕皺眉,「總不能裝不知道吧?」
「可以先留心觀察觀察,阿喆也不一定就是對的,萬一是個烏龍,到時朵朵也不會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