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已經下午快六點鐘。
顏海燕問倆人,「好好的怎麼還去逛街了?」茶几上整齊碼放著幾個手提袋,是三個小時前酒店服務生送來的。
顧南淅笑笑,「吃過飯我看時間還早,就帶朵朵隨便逛逛,正好她這次得獎也沒什麼送的,想著小姑娘愛俏,送這些既實用又合心意,噢,之後還去了博物館,就讓司機先把東西送回來了。阿姨,您打開看了嗎,我覺得朵朵眼光挺不錯的。」
他這麼坦蕩,讓人都不好意思往別處想。不著痕跡的往丈夫那兒睇一眼,嗔小侄女,「你啊,也真不客氣,小顧,這些太貴重了,阿姨把錢補給你,咱們都不是外人,沒必要這麼破費。」
「您都說不是外人了,還跟我客氣什麼,」顧南淅表情不變,「我要是收了您的錢才是打我的臉呢。朵朵以後能幫我的地方還很多,這些真不算什麼。」
馮國安聽出這話中的意思,顧不上自責了,趕忙問,「司爾特先生怎麼說?」
「和我想的一樣,」顧南淅實話實說,「他覺得朵朵的發展空間不該止步於此,應該繼續學習。」
顏海燕心裡咯登就是一下,看向小侄女,可惜妹紙在剛才自家姑姑瞪眼過來的時候就開始低頭裝起了鵪鶉,壓根木有察覺到緊張的氛圍。
馮國安也看向小侄女,但夫妻倆都有志一同的沒有引起小姑娘抬頭的意思,片刻後,還是問顧南淅,「朵朵怎麼說?」
顧南淅歉意的看著眼前似乎屏氣凝息的夫妻二人,輕聲說,「叔叔阿姨,剛才在路上我大概問了幾句,朵朵……應該不會拒絕司爾特先生的好意。」
不會拒絕……那就是確實要背井離鄉來異國求學?
顏海燕眼眶紅了,原本以為小侄女戀家不會答應,沒想到是這種結果。
顧南淅看到,趕忙安慰,「您和叔叔要是不放心,朵朵是個好姑娘,勸一勸,她不會堅持的。」
他這一說,馮國安和顏海燕會勸才怪了,反而要更支持,到時顏朵要是反悔了,估計他們打包也會把人扔飛機上。畢竟有什麼能比前途更重要的,真自私的把孩子留下那才是罪過。
由此也可見顧老闆的心思有多『狡詐』了,一般的白蓮婊都望塵莫及的。
而馮先生馮太太呢,本來還懷疑是不是顧南淅說了什麼蠱|惑了小侄女,現在……人家話說得大大方方坦坦蕩蕩的,就和送衣服鞋包一樣,根本就不像居心不良的人,夫妻倆因為連續懷疑了兩次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現在也只能好好想想接下來怎麼個章程了。
顏朵以為這回要遭,沒想到等她抬頭,姑姑姑父跟某人看上去和樂融融的,根本就沒有她想的那種可能有的劍拔弩張。
雖然剛才路上他就信誓旦旦保證說沒事,但真的看到了,妹紙還是覺得真是不服不行,難怪這人老能欺負她,人家確實比她強太多。
晚上一起吃飯,在餐廳遇到傑裡克他們,現在比賽結束了,大家要各回各家,雖然相識短暫,但既然認識了,又都是一個圈子,人脈是好個東西,當然不能就此斷了聯繫。
紛紛互換了郵箱,見顏朵並沒有因為得獎就變得驕矜,還是個萌妹,傑裡克幾人就很開心,原本有點酸的人也心理平衡了些。
有個大鬍子還玩笑說,「我有個侄子,是個演員,親愛的,下次有機會也許你們可以相互認識一下,他是個帥小夥兒。」
聽到的人轟然大笑,紛紛打趣調侃,這邊兒顯得異常熱鬧。
小松夏奈站在餐廳口臉色鐵青,憤然轉身就走,金井無奈跟上,「老師,您要去哪?」
「我不想看一個騙子耀武揚威!」
「請您注意自己的言詞,」金井好意提醒,「讓別人聽到會惹麻煩的。」說日語還好,偏偏說英語,是有多想讓人聽到這顯而易見的污衊?
「金井,你難道不明白嗎,那是個騙子!她才二十歲,怎麼可能拿獎!」小松夏奈停下步子,瞪眼過來,胸脯氣得起起伏伏。
「可您沒有任何證據,」金井頭痛的看著她,「老師,世上的天才有很多,哼普利大師十七歲就拿到了普特勞斯曼的獎項難道您忘了?」
「但那個女孩兒只是個中國人!她是個中國豬!中國人憑什麼拿獎!憑什麼和哼普利大師比較!那個國家的人是一群野蠻人!」
金井無語的想,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污衊了,是種族歧視。看來自己回國後有必要辭去這份助理工作了,小松老師腦袋實在缺根筋,跟著她不會有前途的。
等兩人離開,站在洗手間拐角的陳宣才沉著臉出來,按停了手機錄音鍵,回去找老闆報告。
晚飯後,回到房間。
顏海燕和馮國安讓小侄女去洗澡,夫妻倆在客廳相顧而坐沉默無言。
是把人留在身邊還是放開手任其翱翔,這是個問題。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真的下定決心卻很難。
畢竟顏朵聽不見,唇語又只擅長中文,在這裡語言不通,萬一出什麼事,身邊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
他們還需要再想想,想清楚了,再和小侄女去談這件事。
「要不咱們陪讀吧?」顏海燕看向丈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馮國安卻並不贊同,「既然要放手,就不要拖泥帶水,她遲早要獨立,這次何嘗不是一次機會,你跟我都不年輕了,還能照顧她多久?司爾特先生也沒有要求朵朵立即就跟著來學習,就算辦簽證也需要時間,這段日子可以抓緊時間給她補課。」頓了頓,又說,「小顧要把生意挪到這裡,他在這兒大概會久留,朵朵可以麻煩他照顧。」
「那怎麼能一樣,」顏海燕皺眉,「朵朵就算是去西藏內蒙呢,我都不會說什麼,這裡是意大利,外國,周圍全是老外,誰知道一個小姑娘在這裡會不會被欺負,我不管,必須陪讀,你不來我來。」就算她英語渣,大不了學唄。
馮國安哭笑不得,想了想,覺得妻子說得也有道理,不說陪讀一兩年那樣長,至少前期等顏朵適應了穩定下來再說其它的。
這時門鈴響了,是顧南淅。
他臉色不太好看,顏海燕關心的問,「出什麼事了小顧?」
「叔叔阿姨,您二位聽聽這個。」拿出手機點開錄音,小松夏奈和金井的對話從裡面傳了出來。
顏海燕英語不好,又是錄音有些失真,她沒怎麼聽懂,但『中國』的發音太大眾了,倒是聽出了這個。
馮國安卻是學霸來著,這些對他來說不要太容易。越聽,臉色越不好看,最後氣的連拍了好幾下茶几,「混賬東西!簡直欺人太甚!」
見妻子疑惑的看過來,勉強壓下心火,修飾後三言兩語做了解釋,就這,都把顏海燕氣得夠嗆,站起來就要去找小日本撕逼,顧南淅攔下她,「阿姨,您去找她的話,如果發生衝突,她很可能會報警,到時咱們有理也說不清,您放心,這口氣肯定要出,不過要講究方式方法。」
馮國安也勸妻子,「先聽聽小顧怎麼說。」
顧南淅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我的意思是走法律程序,小松夏奈很明顯不是隨口抱怨而已,這從她用英語而不是用母語就看得出,顯然,她在有意造謠,這個女人有前科,現在就這樣囂張,等回到日本國內,很可能會說出更匪夷所思的話污衊朵朵,也可能會在其它輿論平台做出激烈言論,普特勞斯曼的名氣在歐美日關注度很高,這件事不處理好,對朵朵會影響很大。」
頓了頓,又說,「她的行為已經不是單純的人身攻擊,還涉及到了對比賽組委會的不認同,甚至可以說是質疑譭謗,所以我打算聯繫司爾特先生,由普特勞斯曼委員會與顏朵共同出面提出訴訟。」
馮國安蹙眉想了想,嘆口氣,「這樣才能一勞永逸,朵朵的事業剛剛起步,不能讓小人給毀了,只是……」顏朵難免會被推到風口浪尖。
顏海燕比他乾脆,「朵朵要是連自己的權益都不能維護,以後還說什麼獨立,求什麼學!就在家吃老本兒得了,也能安安穩穩不愁吃穿過一輩子!」
顏朵洗完澡出來,原本是想和姑姑姑父說說司爾特先生的事,沒想到迎面一個大雷就砸了過來,簡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對那個日本女人煩到不行,特平淡的說,「告吧,她不是說要證據嗎,畫師畫畫都有自己的筆法習慣,拿我以前的畫讓人鑑定就是了,要是還不行,我就當場作畫,總能讓她沒話說。」
顧南淅在她說話的時候連瞅了好幾眼,新奇的不行,軟妹利落起來原來是這樣的。他本來以為顏朵會黏黏糊糊期期艾艾不知所措,都想好怎麼安慰了,沒想到啊,壓根就用不上!
瞧這臉不紅氣不喘,一副老神在在,根本不氣的樣子,真是。
果然還是瞭解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