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訪談(1)

  《專訪》是檔國內知名訪談節目,主持以語言犀利問題刁鑽總能曝出猛料很受大眾喜愛。而《專訪》嘉賓涉獵範圍很廣,並不只侷限於娛樂明星,他們會邀請各行各業的成功人士參與進來分享成功經驗,講述不為人知的背後故事。

  顏朵是這期嘉賓,第一次錄電視節目與雜誌社採訪又有不同,說不緊張那肯定是假的。妹紙很有些緊張,化完妝就拿著手機在那兒戳地鼠,陳宣陪在一旁。

  顧南淅跟跟主持人邵念做了最後溝通,這本該是陳宣的工作,但出於謹慎,顧老闆覺得親力親為比較放心。

  「朵朵,這是邵姐。」他介紹兩人認識。

  顏朵放下手機站起來,衝著面前不算年輕也不算漂亮但挺優雅知性的女人乖巧喊了『邵姐』。

  邵念臉上帶笑,「你好顏朵,我發現你本人比新聞裡要漂亮好多啊。」這是肯定的,央視新聞被人戲稱為『照妖鏡』,以毀明星顏值而聞名,顏朵能在那樣的濾光鏡下還漂亮的像朵花兒,可見顏值確實經得起考驗。

  這種當面的來自陌生人的誇讚讓妹紙有點不好意思,靦腆的笑了笑,邵念混電視圈多年眼光十分毒辣,只這簡單的一顰一笑就看得出眼前的姑娘是個很單純的孩子,不屬於蓮花綠茶|婊|子陣營。

  想起人家耳朵聽不見全靠讀唇,擱誰身上都是很讓人佩服的事,表情不由又柔和了些,溫聲說,「等會兒錄節目不用緊張,就像朋友間的談話就可以,越自然越好,我儘量不問腳本範圍以外的問題。」

  等邵念離開,陳宣也很有眼力見兒的找藉口遁了,休息室沒了外人,顧南淅陪她坐下,柔聲問,「緊張嗎?」

  顏朵老實的點點頭,有點不確定的問,「我等會兒要是說錯話怎麼辦?」

  「你能說錯什麼,」顧南淅笑著安撫,「咱們又不混娛樂圈,只要不是殺人放火毀三觀,別的想說什麼說什麼,本色出演就行。」參加電視訪問的目的是為了讓大眾能更直觀的瞭解她這個人,並不需要有意作秀。再說妹紙既不是演員,也不是社會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作為一個傻白甜,除了老老實實規規矩矩,你還能指望什麼?指望妹子和人耍心眼兒玩兒心機?那他得是有多缺心眼?

  顏朵狐疑的看著他,「我怎麼覺得你在埋汰我呢?」

  「胡說,明明是對你寄予了厚望。」

  「明明是對我要求低才對。」她撇撇嘴,不過緊張的心情倒是慢慢放了下來,「等會兒那個邵姐如果問我家裡的事,我可以實話實說嗎?」

  顧南淅知道她口中的『家裡事』是關於姚家的事,搖頭予以否決,「這種事說不清,輿論方面不用太擔心,這幾天就能壓下去,我剛才和邵念說過了,她不會問到這些,你也不要主動提起來。」他很清楚這些做主持的習慣,嘉賓如果主動打破了壁壘,那麼就不要怪人家順應而為往深處挖了。再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姚家的事並不單純的只是利益矛盾,它還涉及到了孝道和親情的道德層面,那是外公外婆,不是無關緊要的人,老人總是比年輕人更容易讓大眾憐憫。

  怕她不聽話,扯左邊腮幫子,叮囑,「就按腳本來,別胡鬧知道嗎?」

  「……噢。」

  …………

  在導播的提醒下顏朵從後台走到了前台,現場觀眾都在鼓掌,按照之前的綵排,她沖觀眾席鞠了一躬,禮貌做了自我介紹。

  邵念邀她在沙發坐下,笑容溫婉親和,「顏朵是第一次參加電視節目,緊張嗎?」

  「剛才在後台很緊張,怕自己會說錯話,」她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我朋友安慰我說,『你又不混娛樂圈,只要不毀人三觀,想說什麼說什麼,本色出演就行』,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所以現在就不太緊張了。」

  現場觀眾笑起來,後台的顧南淅很想捂臉,沒讓你這麼『本色』啊親~

  邵念也跟著笑,「你朋友真幽默,顏朵,今年你是……二十週歲?」

  「是二十歲,不過生日還沒過。」

  「啊,那你年紀真的好小,恕我冒昧,我聽人說你的耳朵……」

  「嗯,我耳朵聽不見,」顏朵大方頷首,「車禍造成的永久性損傷,不過我會讀唇,你看,我們交流並不費力對嗎?」

  「對,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絕對不會覺察出來,」她問,「讀唇學習起來很難吧?」

  「我是後天失聰,又是學習母語,其實不算很困難,只要用心,多觀察多練習就熟能生巧了。」

  這樣的輕描淡寫反而讓人觸動更大,畢竟這裡面要耗費的精力絕不會像她說得這麼輕鬆簡單,世上後天失聰的人那麼多,也沒見有多少人會讀唇。

  所以邵唸給了她一個擁抱,現場響起掌聲。

  「私事咱們先放到一邊,」兩人分開後,邵念轉而說道,「現在聊聊普特勞斯曼,也許有些觀眾可能並不太瞭解普特勞斯曼在畫壇的地位和影響力,咱們可以先看一段簡介。」她伸手做了個示意,大屏幕就切換成了事先做好的普特勞斯曼的視頻資料。

  等視頻播放完畢,邵念問顏朵,「你這麼年輕就拿到了這樣的大獎,會不會覺得壓力很大?」

  「不會,」顏朵說,「我沒有投機取巧,完全憑自己的實力,他們把這個獎頒給我,那就說明我符合獲獎條件,既然符合,我為什麼要有壓力?」

  邵念露出一抹驚訝,雖然有腳本,還專門列出了問題,但為了節目效果,主持與嘉賓之間並沒有事先對答案,這也是《專訪》這檔節目的噱頭之一。

  原本以為這個女孩兒會說一些謙遜的話,沒想到在這個問題上反而這樣張揚。

  收斂了心思,邵念興趣漸濃,接著往下問,「那你現在把自己定位在什麼階段?」

  顏朵想了想說,「還需要學習。」

  「可你已經拿到了畫壇中的奧斯卡。」這是腳本上沒有的問題。

  顏朵也沒有手忙腳亂,很平淡的說,「那只是一個獎,一份證明,」用手調整了下耳麥,「我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拿獎不代表圓滿,就像知識,它學無止境,我的老師徐茂德老先生今年已經七十有六,但他還在不停的學習去充實自己,沒有人可以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無所不知,學習才是恆古不變的主題。」

  邵念對面前的小姑娘刮目相看,把問題做出一定調整,後面的問題拿到這時候順勢問出,「說起徐茂德老先生,我知道那是為國畫大師,你是學油畫的,怎麼會拜徐老做老師?」

  「這要感謝我哥哥,」顏朵說,「他有個大學同學開畫廊的,去年我十九歲,沒有讀書,一事無成,還有點社交恐懼,很不喜歡外面的世界。但後來跟我堂姐鬧了點矛盾,」輕笑一聲,「當時被刺激了一下,突然就覺得不該這樣虛度光陰下去了,總不能做一輩子米蟲,所以就由哥哥牽線搭橋和畫廊簽了約,很巧,我老闆的外公就是徐老,徐老雖然是國畫大師,但他同樣精通西方油畫,我是野路子,一些基礎知識不算紮實,老師就幫我補習這些東西。」

  「天啊,顏朵,也就是說在拜徐老做老師之前你都是在自學?」邵念有點誇張的驚呼。

  「也不算,十三歲以後才沒再找過老師,之前是有老師的,」說著她露出一抹有些小得意的笑,很可愛,「不過我確實挺有天賦的,老師說我才華夠了,需要的是精雕細琢,他不止教我油畫,還教我國畫,說我握筆不穩,就讓我每天練習毛筆字,這樣可以鍛鍊腕力,覺得我眼界不夠,就讓我從國畫中尋找與油畫的共通之處,這些對我都有很大的幫助。」

  邵念聽她講完,玩笑說,「你的天賦通過普特勞斯曼已經毋庸置疑,有人說你是天才嗎?」

  「天才不該是我這樣的,」顏朵眨著黝黑的大眼認真的說,「我只是天賦好,說天才就誇張了,自己幾斤幾兩我心裡有數。」

  又謙虛起來了。

  邵念覺得眼前的女孩兒真的是想說什麼說什麼,和以往採訪的嘉賓很不同。她不會按照一個談話軌跡走,反而比較多變。

  頓了頓,話鋒再次轉變,「最近網上有個很熱鬧的帖子,是關於在決賽期間,有位日本的畫壇前輩曾經刁難過你,不知道是不是真事?」說完又和觀眾科普了下這個帖子的內容和來龍去脈。

  顏朵今天上這個節目,主要就是為了小松夏奈,她打起精神,點頭說,「其實也不算刁難,網上說得有點誇張了。」邵念剛以為這姑娘要粉飾太平,就聽妹紙很直白的把當時的情形描述了一遍,特別實事求是的那種,沒有添加任何主觀因素,末了說,「我英文讀唇能力很差,當時姑姑和宣姐跟小松女士撕完,事後我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

  邵念:「…………」這姑娘有點腹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