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夏奈當時的挑撥行徑實在很沒有技術含量,現在通過顏朵的複述還原,只要不是傻子孰是孰非顯而易見,這期節目只要播出去,絕對一邊倒。
邵念把這些在心裡過了一遍,意有所指的問,「我看你得獎的時候小松女士有特意站起來和你握手,這是不是說明你們私下裡已經和解了?」隨著她話音落下,大屏幕上出現一張決賽那晚顏朵拿獎下台時與小松夏奈握手的照片。
顏朵也扭頭看了一眼,笑了笑,「我們被主辦方安排坐在一起,私下裡倒是沒說過話。」
邵念秒懂,鑑於這種話題過猶不及,她有技巧的八卦道,「聽說艾特‧蒙多克對你很照顧,米蘭一些地方報紙甚至傳出你和他的緋聞?怎麼樣,能和我們大家分享一下嗎?」
顏朵很無奈的樣子,「這些都是瞎說的,蒙多克先生對我很照顧,我很感激他。」
「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算是朋友吧,他和我的畫有緣,比較喜歡我的畫風,這一點上我們比較合得來。」
「私下裡會有聯繫嗎?」
「偶爾會發郵件問候,他人很好,對人很真誠,唔,本人比鏡頭前要更帥,非常紳士。」
現場發出一陣哇的聲音,觀眾小聲議論起來,邵念也對這個特別感興趣,畢竟對方是好萊塢巨星,國內不知多少明星想抱大腿都找不到門路,於是繼續問,「記得在決賽現場他在二十組畫作中一眼就相中了你的那一組《夕陽》,當時好像透露想要收藏,結果呢?有把畫送給他嗎?」
「這個不能送的,組委會有規定,得獎的作品是需要交出去予以收藏的。」
「那真是可惜了,艾特‧蒙多克應該挺失望吧?」
「他希望我能另外畫一幅別的送給他,我已經答應了,不過現在還在創作中。」
邵念感嘆道,「顏朵,我真是要嫉妒你了,我想等這期節目播出去肯定會有很多迷弟迷妹要踏上學畫的旅程了。」
顏朵把一旁的抱枕拿過來抱在懷裡,笑著說,「這很好啊,學畫很有意思,就算不拿這個當專業也可以當興趣培養。」
邵念跟她有來有往叨叨幾句,繼而問,「現在比賽已經結束了,你之後有什麼打算?要辦畫展嗎?」
「不會,我已經和亞蘭‧司爾特先生約好,會跟隨他進修一段時間,繼續學習繪畫。」
「亞蘭‧司爾特?是我知道的那位亞蘭‧司爾特?」
顏朵眨眨眼,像只小狐狸,「對,就是那位司爾特先生。」
邵念幽幽的看著顏朵,「親,我覺得你的存在就是專門拉仇恨的,」說完轉向觀眾席,「大家可能對亞蘭‧司爾特這個人不太熟悉,我在這裡簡單科普下,亞蘭‧司爾特是普特勞斯曼現任總負責人,評委會主席,委員會總理事,同時也是位大師級別的畫家,被譽為近代最傑出的畫家之一,他的一幅畫曾經賣出天價,具體多少錢我就不說了,大家可以去網上查一查,絕地會亮瞎人眼。」
而要跟著這樣一位大師學畫的顏朵,毫無疑問,絕不會如網上酸話說的狗屎運才拿得獎之類的,試問如果真是只靠運氣,人家亞蘭‧司爾特怎麼可能把她收入門牆?誰眼瞎那位大師也不可能眼瞎。
這個姑娘的前途簡直是康莊大道!一點懸念都沒有的那種!
「司爾特先生要收下你做學生,是因為他很看好你嗎?」
「大概是覺得我孺子可教?」
邵念開始思索,她怎麼會覺得顏朵單純呢?這個妹子口才很好啊,還特別精明,知道什麼話可以多說什麼話要適可而止,還特別會四兩撥千斤,說完也不得罪人,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這個話題到此打住,邵念做了個小總結後,再次轉入私人話題,「咱們接下來聊聊你的家庭,介意嗎?」
「不介意的,你問吧。」上次雜誌社專訪已經問過同樣的話題,顏朵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咱們先談談你父母?」
她說好,「我爸爸是個服裝設計師,媽媽手很巧,和爸爸在事業上相輔相成,當時註冊了自己的品牌服裝,開了幾家店面,生意挺不錯的。」顏朵徐徐說道,「不過在我十三歲那年……」聳了下肩,「是我姑姑收養了我,她就像我媽媽一樣特別疼我,我姑父像我爸爸,表哥像我親哥哥,我運氣真的挺不錯的,比很多人都幸運的多,所以我很知足。」
邵念當然不可能在人家的傷口上糾纏不休,她挑了幾個輕描淡寫的問題讓顏朵講了些成長中的趣事,接下來有個觀眾與嘉賓之間的互動環節,叫一問一答,觀眾現場提問題,嘉賓現場作答。
顧南淅為了今天的訪問順利可謂用心良苦,連嘉賓問答都做了安排,可惜百密一疏,顏朵回答了前面三個不痛不癢的問題後,就有個女孩子搶到了話筒,很尖酸的問,「網上說你對外公外婆特別不孝順,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你這樣不尊重長輩,就算畫畫再好也不值得人尊敬!」
有工作人員要上去阻止,邵念也皺起了眉頭,剛要暫停錄製,就聽顏朵說,「很多事有因就有果,至於孝不孝順,請問孝順的標準是什麼?」
工作人員看向邵念,邵念不著痕跡的擺了下手,錄製繼續。那個提問題的女孩說,「孝順哪有標準,當然是對長輩好,奉養長輩!」
「那長輩要是為老不尊呢?我父母雙亡,爸媽留下了些遺產,外公外婆想要這筆錢,我是不是應該雙手奉上?外公外婆重男輕女,從小就不喜歡我,我是不是應該打了左臉把右臉伸過去?外公外婆覺得我有殘疾隨便找個男人就想把我嫁了,我是不是應該聽從安排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嫁給不喜歡的人?外公外婆覺得我不聽話就幾次三番找我姑姑一家麻煩,我是不是要搖旗吶喊才算孝順?我是個聾子,但我不是個傻子,誰對我好我親近誰,對我不好我敬而遠之,這有什麼錯?你說奉養長輩,那要我舅舅做什麼,是,我可以替我媽媽盡孝,但外公外婆不缺吃穿,生活無憂,年節的禮物我從來沒有缺過,這樣還不夠?必須要和他們生活一起任人擺佈才算孝順?」
末了,她幽幽的說,「如果這是你所謂的孝順,那我無能為力,只能說一句站著說話不腰疼。」
訪談結束,回到後台,妹紙蔫頭耷腦,無精打采,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因為剛才的事悶悶不樂,其實是有點不敢面對男盆友。
顧南淅好氣又好笑,彈了下她腦門,「行了,說都說了,現在後悔可沒用。」
「我沒後悔,是怕你生氣。」
「我也沒生氣,」讓陳宣去應付節目組的人,關上休息室門,顧南淅柔聲說,「不怪你,人家就差指著鼻子罵了,你不回應才顯得心虛,說起來是我沒安排好,讓人鑽了漏洞。」
顏朵挽上他的胳膊搖了搖,「我覺得這樣挺好的,說完我心裡特別舒服,感覺豁然開朗。」
「你是豁然開朗了,等節目播出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把你推到風口浪尖。」顧南淅有些無奈,「孝道和親情沒人能說得清,這事兒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況且空口白話沒證據,到時你外公外婆如果站出來反咬一口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也樂意,」顏朵這時就像個執拗的孩子,不懂人心的險惡,「至少我把該說的說了,信不信無所謂,以後如果有人當著我姑姑一家的面說什麼姑姑他們總要理直氣壯些。」
「真傻,」顧南淅搖頭嘆氣,在她嘴唇上輕輕咬了一下,「走吧,電視台就是個是非地,回家再說。」
「噢,」她放開他,伸個懶腰,「我剛才表現怎麼樣?」
「挺好的。」有些地方當然不太嚴謹,不過總體還行,沒掉鏈子,沒有冷場,沒有扭捏的上不了檯面,全程大大方方,這就夠了。
所謂的回家,當然不是回馮家,而是回了顧老闆的公寓。
現在時間還早,下午四點多,在玄關換了拖鞋,顏朵熟門熟路先去了洗手間,臉上有妝她不太舒服,想要洗掉,包裡有剛才找陳宣借的卸妝油。
顧南淅把在超市買的食材放廚房,脫掉西裝外套,拿遙控器開了空調,推開洗手間門,擠到洗手池前邊洗手邊對著鏡子問,「喝果汁還是喝酸奶?」
「酸奶榨果汁可以嘛?」
「可以,」接過她手裡的化妝棉,把人轉來面朝自己,「抬頭。」
「噢,我想給我姑姑發條短信,她肯定在等消息。」
手中的化妝棉在左邊眼睛上輕輕擦拭,他低頭撞了下她的,「剛才就發過了,我跟阿姨說帶你去我外公那兒一趟,阿姨說行。」
顏朵莫名有點羞愧,她到現在才想起來給人家報信,跟顧南淅這個『外人』比起來真的很不合格。
感覺自從談戀愛後,重心好像就偏移了,顏朵心中一凜,暗自告誡自己,以後不可以這樣了,不能因為談戀愛就忽視家裡人。
其實也不怪她,熱戀的時候人本來就容易頭腦發熱,況且妹紙才二十歲,又是初戀,真的事事妥帖,樣樣成竹在胸那才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