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烏龍

  與褚家人的會面很順利,雙方都不是艱澀的人,褚珊珊爸媽是教師,一家人都斯斯文文的,馮家這邊也是真心實意的求娶,加上門戶相當,不存在誰巴結誰,誰佔誰便宜的情況,反正都是為了孩子好,所以商討起來也就很融洽。

  可一想到兒子結婚就要搬出去,晚上睡覺時顏海燕就跟丈夫嘀咕,「你說生兒子和生閨女有什麼區別,都是潑出去的水。」

  馮國安知道妻子到底是捨不得,婆媳自古是個大難題,養了幾十年的兒子很快就要和別的女人組成新的家庭,就像愛惜了多年的寶物被人奪走,擱誰心裡都不會舒服。當然了,大概還有同性相斥的原因在裡面?誰知道呢,反正很少聽說兒媳婦和公公不合的。

  「遠香近臭,珊珊和咱們到底非親非故,乍然住一塊兒她彆扭咱們其實也不習慣,不如保持些距離,生活上互不干涉,自自在在的矛盾也少。再說年輕人新婚燕爾的,誰樂意頭上有兩座大山壓著整天想親熱都要偷偷摸摸。」

  「說的我多討人嫌似的,」睇他一眼,「反正我是看明白了,指望誰都不如指望自己,阿喆我也不要求他以後多孝順,咱也不用他養,只要別被媳婦管的束手束腳一點主見都沒有就阿彌陀佛了。」

  「你想哪兒去了,阿喆的性子你這個當媽的都沒信心他得多冤啊,」馮國安失笑,「就算阿喆不好,咱們還有朵朵,閨女是爹媽的貼身小棉襖。」

  想到小侄女顏海燕又有些糟心,「她還不如阿喆呢,以後隔洋跨海的,這一去一年能見幾面?你說這孩子怎麼想的,長輩跟在身邊給她跑腿多好啊,偏不樂意!」

  「朵朵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馮國安溫聲說,「咱們到底不是爹媽,血緣上隔了一層,心態上就沒辦法把咱們對她的好當做理所當然的收下,與其讓她心裡有負擔,不如就隨她心意吧。再說有小顧在,小顧做事還是很讓人放心的。」

  顏海燕想想是這個理,不由慨嘆,「小顧要是再年輕幾歲配咱家朵朵正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也不知道怎麼的馮國安心裡突突跳了兩下,不過想到顧南淅平時對小侄女似乎也沒有特別親暱——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過了一週,逢農曆七月十五中元節,要給去世家人掃墓祭拜。這在國內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從前幾天起十字路口就經常能看到晚上畫個圈圈燒紙的人,顏朵一到這種日子心情都不會很好,這會讓她想到不好的回憶。

  顧南淅就很清楚明白的感覺到了小姑娘的消極情緒,這幾天就沒敢鬧她,規規矩矩的,甚至有點小心翼翼,尤其是今天,老是偷看她,顏朵察覺到了,放下英語書,在他又一次看過來時無奈的說,「你有話就說呀,我又不是老虎。」

  被抓包了他也不尷尬,「我是怕說出來不合適,但不說心裡又不舒坦。」

  顏朵好奇了,「什麼事啊?」

  顧南淅頓了頓,不太確定的說,「我——想去給叔叔阿姨上柱香。」見她詫異,他解釋說,「咱們現在是男女朋友了,大小我也算半個女婿,趁著中元節按理應該去祭拜下長輩,讓他們認認我。」

  顏朵心裡驀地一軟,一股甘甜滑過心間流向四肢百骸。她抿唇輕輕牽了牽唇角,「下午掃墓不好,明天早上吧,咱們去看看我爸媽。」

  他知道馮家的掃墓日期是後天,這不衝突,顧南淅見目的達到,揉揉她的頭髮,「我幫你做練習?」抽|出她手裡的書,「茱莉教的還挺快的,能跟的上嗎?」

  茱莉是顧南淅特意找來的英文老師,美國人,從事教學工作多年,極有耐心和包容心,當然了,薪資也相當不菲。

  顏朵跟著學習一段時間英文水平突飛猛進,也算是對得起這個價位了。

  「還行吧,這些又不難。」兩人剛打算開始對話,顧南淅茶几上的手機震了起來,是陳宣打來的。原本以為是畫廊的事,卻沒想到是另一樁,顏朵不知道出什麼事了,反正男盆友臉色突然變得很不好看。

  顧南淅側頭一眼看過來,那目光有點太白了,他在顧慮她的存在。妹紙心裡當然有些不舒服,不過還是善解人意的站起來說去洗手間。

  等她一離開,顧南淅對著話筒冷聲吩咐,「找人把這件事攪渾,不要一味的辯白,儘量往含糊不清上轉移,」頓了頓,「讓陸洋多找幾路水軍,拿錢使勁砸。」

  陳宣應下,又提議,「您看咱們這邊要不要也讓朵朵做個採訪?」

  「不用,」顧南淅想都沒想就拒絕,「跳樑小丑而已,我看他們能蹦躂幾天。」又交待了些注意事項後就掛了電話,之後找到蕭然的號碼撥過去。

  作為發小兼新聞工作者,蕭然一接到電話就知道他的目的,也沒廢話,直接說,「這事兒不難辦,你做網上我聯繫同行,誇人不容易,抹黑很簡單,顏朵那個舅舅在國營這麼多年肯定有黑歷史,看他不順眼的估計也有,我讓我哥幫忙查查,還有她那個舅媽應該也乾淨不了,就算身上乾淨潑髒水誰不會啊,咱們雙管齊下,保準你家小公主片葉不沾身。」

  顧南淅切實的鬆了口氣,「大恩不言謝,回頭我跟顏朵一起請你吃飯。」

  「那敢情好,我要求不高,月白樓的牡丹席就成。」月白樓是市裡數一數二的大酒樓,牡丹席則是裡面逼格最高的一個系列,一桌下來……呵呵。

  顧南淅卻不以為然,「行啊,要不要把冷安安給你找來?」

  「你可千萬別和我提她,」蕭然滿嘴的苦逼,「以前也沒覺得這人有死纏爛打的潛質,簡直沒臉沒皮了,出軌分手也好意思跟我談復合,媽老子又不是垃圾回收場,還能廢物再利用!」頓了頓,有些感慨的說,「還是你家顏朵好,多乖多聽話啊,軟妹一個,好好珍惜吧,別幹對不起人家的事兒。」

  「管好你自己吧!」顧南淅無語,掛了電話見顏朵還沒從洗手間出來,想起剛才自己那態度好像挺容易讓人誤會,敲敲額,過去洗手間那兒等了一會兒才伸手擰門,裡面沒上鎖,他推開就看到顏朵正靠著浴室的牆站那兒發呆。

  形單影隻的樣子讓人無奈的不得不憐惜。

  顏朵這時適時看過來,黝黑的大眼裡透著絲不宜讓人察覺的委屈讓時刻關注妹子的顧南淅瞧出來了,哭笑不得的把人牽出來按到客廳沙發上,溫聲解釋說,「不是防著你,剛才陳宣打電話說你外公外婆接受了電視採訪亂說一通,我當時一著急,就想瞞著你。」當然,冷靜下來他就知道,這事哪裡可能瞞得住。

  意識到這是個烏龍的妹紙臉紅了,訥訥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顧南淅卻察覺到她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外公外婆採訪的事,不由問,「你不生氣?」

  「生氣有什麼用,」撇去那絲尷尬,顏朵很淡定的說,「當時我參加《專訪》錄製的時候你就說過了,這事兒說不清,沒有證據就是空口白話,而且外公外婆是老人,他們只要站出來反擊就很容易博得同情,我心裡有準備,生氣就是自尋煩惱。」語畢,又有些討好的握住他的手,「況且我知道你會有辦法的,我肯定吃不了虧。」

  顧南淅用另一隻手點她腦門,哂笑,「這話我愛聽,看來就算為了你的這份信任,我也絕不能掉鏈子了。」

  …………

  因為處理及時,又有人脈加成,還不缺錢,姚家老頭老太的採訪沒掀起多大風浪就被壓了下去。

  說到底,也有顏朵不是什麼知名的公眾人物的因素在裡面。再說妹紙跟外家這種嘴仗從國人普遍思維看都會更傾向於一個巴掌拍不響,作,也是兩邊都作。至於姚老頭老太說的外孫女不孝順,脾氣壞,忘本,愛說謊嫌貧愛富偷東西之類的……親,你確定這是在說親外孫女而不是仇人?況且就算之前外孫女說話不好聽,但作為長輩這麼大咧咧的把自家孩子貶得一無是處的大潑髒水,怎麼看也不像是多慈和的長輩。

  又加上網上水軍的有意誤導,還有隔天一些博主爆料的關於新晉畫家顏朵舅舅舅媽的二三事之類的插科打諢,反正整件事最後雷聲大雨點小,吃虧的人不是顏朵就是了。

  可即使這樣也把馮家人氣得夠嗆,再沒想到姚家會這麼不要臉!顏朵雖然在節目上話說的直白,但她至少不是信口開河,姚家老頭老太呢?滿口胡諏,怎麼噁心怎麼說,把為老不尊發揮到了極致!要不是顧南淅處理的及時,等待顏朵的結局可想而知,那兩個老人的用心實在惡毒。

  現在事情暫時塵埃落定,顏海燕就想去姚家找人算賬,她覺得這樣一而再的忍讓只會讓對方繼續得寸進尺!

  馮喆勸親媽,「您過去是能打還是能罵?朵朵外公外婆都七十多了,人家往地上一躺誰能說得清?」

  「我心裡憋屈!」顏海燕氣沖沖。

  馮國安拍拍她的手,「之前我找人攪了姚建國陞遷的好事,又讓謝榛沒了優秀職稱,而這次小顧讓人爆的那些料不管真假,那夫妻倆的工作都不可能有起色了,這對他們來說大概才是最痛苦的事。」至於動手打罵之類,屬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兒,得不償失,也完全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