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落幕,對顏朵來說不痛不癢。姚家之於她沒有多大意義,以前沒撕破臉時關係就不咋地,現在更不可能為了這些人去多愁善感。
時間一天天過,在參加過馮喆與褚珊珊的訂婚儀式後,十月中旬,顏朵離開了熟悉的故鄉和家人,踏上了飛往意大利米蘭的航班。這次離開,再回來,最快大概也要到年底了。
無論有多不捨,多徬徨,既然下了決心邁出了那一步,就再沒有後悔的餘地。
從機場出來,米蘭這邊是傍晚時分,六點鍾不到天已經黑了,下著毛毛細雨,特別小,完全不用撐傘。顧南淅擁著顏朵快速上了停靠在外的出租車,報了地址,低頭問懷裡的姑娘,「還難受嗎?」
「嗯,」除了這個語氣詞顏朵這會兒不想開口說別的,長途飛行讓她身體有些吃不消,整個人看上去懨懨的很沒精神,像株剛經了風雨打擊的小花,可憐兮兮的。
顧南淅心疼的吻了下她的鬢角,輕聲說,「靠著我再睡會吧,到了我叫你。」
「嗯。」
車子沿著街道快速行駛,大約一個多小時後停在了一棟高聳的大廈前。付了車錢,兩人相繼下車,顏朵靠在顧南淅肩上沒精打采的從正門走了進去,也沒心思去打量周邊。
這裡是處酒店式公寓,位於米蘭市中心,房子租金不便宜,住在這兒的人自然也不會太魚龍混雜,基本都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因為管理嚴格,安全設施極佳,陌生人出入需要在前台登記後得到戶主認可才能放行,所以馮家在得知顧南淅把住所安排在這裡時,算是吃了顆定心丸。
在前台確認了租賃信息,酒店管家服務周到的把兩人送到了c座6樓,c座的住宅模式是一梯兩戶型,門對門,顧南淅住601,顏朵住602,房子都朝陽,兩室格局,精裝,家電齊全,擺設風格全一樣,不存在哪個更好的問題。顧老闆倒是想直接同居呢,卻顧慮馮家人,覺得他們有八成可能會找時間來親自過來巡視一番,要不肯定放心不下。尤其是已經知道一切的馮喆,那貨指不定哪天不吭不哈就來個出其不意了,所以還是小心無大錯。
何況同住一個屋簷下太容易擦槍走火,就算只是隔了道門,大小總是個約束力。
公寓管家離開後,顧南淅打算先幫女盆友整理房間。這次乘飛機來米蘭除了隨身的背包和放貴重物品與貼身衣物的小手提箱外別的兩人什麼都沒帶,不是因為土豪作風覺得不差錢缺什麼花錢買就是,而是因為東西太多,所以行李早在半個月前就快遞過來了,由公寓管理員代為簽收,因此倆人才可以瀟灑的壓根就不像隔洋跨海來自異國他鄉。
見顏朵要去拆箱子,他把人推到沙發上坐下,「你乖乖別動,我去放洗澡水,洗個澡睡一覺,這些都交給我。」
「你不知道東西怎麼擺,」抓個抱枕擁在懷裡,顏朵蔫嗒嗒的後退一步,「那等我睡醒再收拾吧。」
「行。」
等她去洗澡,顧南淅到臥室把床單被罩換上了從國內帶來的,又找出吹風機和還沒拆封的護膚品,再去廚房燒了壺熱水沖泡了杯板藍根,顏朵從浴室出來後,抹臉吹頭髮喝藥一條龍服務,幾乎不用自己動手。
顧南淅享受著這種照顧她的樂趣,異國他鄉,兩個只能相依相持的戀人,多美好。
低頭用舌尖舔去她嘴角的水漬,「睡吧,我看著你。」
顏朵卻抓住他的手,「你陪我睡。」長途飛行,誰能不累呢?
察覺到她的好意,顧南淅心裡柔情似水,低聲說好,「我先去沖個澡,等我五分鐘好嗎?」
「嗯。」
醒來時是凌晨十二點多,顏朵先醒的,在陌生的環境她睡不踏實,顧南淅隨後也醒了,有點睡眼朦朧的把檯燈調亮,拿手機看時間,雖然是凌晨,但也睡了三四個小時了。
掌心覆上她的額頭,「還難受嗎?」
搖頭,「好多了,我想喝水。」
顧南淅湊近在她唇角親了一口,「好的,公主擱下。」說著掀被下床去廚房燒水,又開了冰箱,翻檢裡面的食材。這些是公寓管家按照住客要求準備的,十分周到貼心,對得起高昂的租金和服務費。
廚房是開放式,與餐廳客廳聯成一體,轉身就看到女盆友蹲在那兒正準備拆紙箱,可能膠帶纏得太緊,半天也沒撕開。顧南淅從櫃子裡找到把水果刀過來,在她仰著頭巴巴看過來的目光裡無奈的彈了下她腦門,「真笨。」
顏朵撇撇嘴,要去接他手裡的刀子,顧南淅躲開了,不讓她碰危險物品,萬一傷到手怎麼辦。
三下五除二把七八個大箱劃開,有他的,也有她的,其中顏朵的佔六個,可見東西真心不少。
最後一個箱子放的是食材還有調味料,顧南淅翻出來看了看,不能更齊全。感嘆句顏海燕的『慈母心』,問女盆友,「吃米飯還是吃麵條?」
顏朵把怎麼也撕不開的酸棗袋子遞過去,指著土豆粉說,「吃這個,要酸辣的。」又找到臘肉,「這個可以和土豆一起炒,你讓道格買土豆了嘛?」道格就是c座的公寓管家。
顧南淅擰她鼻子,「要求還挺多,」心裡卻鬆了口氣,能挑剔吃的說明身體沒什麼事,心理上大概也調整的差不多了。
做飯吃飯用了一個多小時時間,之後兩人就開始整理行李,分門別類歸納。顏朵衣服不算多,畫具和雜物佔了很大的比重,還有些書籍小擺件之類。
和女盆友比起來,顧老闆就瀟灑多了,兩個箱子除了衣服,也沒別的了。等都收拾好,顧南淅拿了記事本和筆跟顏朵一起趴在茶几上列單子,以後要在這裡長期生活,需要添置的零零碎碎不少,除此外還要盡快添輛車子,這樣出行才方便。
司爾特正在美國,最快要三天後才能回到米蘭,趁著這段時間足夠他們把私事處理好。
顏朵打個呵欠,現在是凌晨四點多,顧南淅合上記事本,「再睡一會兒吧,等睡醒了再出去買東西。」調時差不能一蹴而就,要慢慢來。
她應一聲,單手托腮懶洋洋的撒嬌,「你抱我回房間。」
他莞爾,直接伸手把人豎著抱起來,手拖著她的臀部,顏朵視線立馬高出一截,從平視變成了俯視,這種感覺很微妙,語言不好形容,類似於另一種視覺衝擊,像是『一覽眾山小』,可以很清晰的從上到下掃視他的五官輪廓,然後她發現,他的額角原來有顆痣,平時埋在頭髮裡,俯視的時候他仰視,燈光打下來,才一覽無遺。
「這裡有顆痣。」她手指在那裡點了點。
顧南淅嗯?一聲,「這我倒是不知道,」抱著人邊往房間走邊問,「好看嗎?」
「在頭髮裡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
「你眼角這顆就很好看。」把人往床上輕輕放下,自己隨之覆上去唇落在顏朵右眼角下的淚痣,舌尖一掃,再一吮,連眼睫毛都濕了。
用手背去擦眼睛,妹紙嘟嘴抱怨,「我不想洗臉了。」
「嫌我髒?」
「嗯——啊——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顧南淅拿開她腰間的手,看著氣喘吁吁的女盆友,挑眉,「你這人啊,就是人家常說的帥不過三秒。」
顏朵哼唧,「你別撓我癢癢,我能帥三十分鐘。」
他笑,「朵朵,你真可愛。」
顏朵覺得他的意思是在表達『朵朵,你真蠢』。翻白眼,拿腳去踢他,顧南淅一條腿就輕易鎮壓,蹭蹭她的鼻尖,柔聲說,「放心睡吧,我在這裡,哪裡都不去。」
她嗯一聲,突然問,「以後如果吵架,你會不會丟下我一個人自生自滅?」
「不會,我們不會吵架。」
「每對情侶都會有爭執的時候,」顏朵睇他,理由充分,「我姑父脾氣那麼好還有和我姑姑冷戰的時候。」
「問題是你性格這麼軟,能吵的起來嗎?」
「為什麼不能?我生氣的話也是很恐怖的。」
顧南淅噢一聲,拖長了音,「有多恐怖?會想殺人嗎?」
「我又不是變|態,」她沒好氣,「會想和你一刀兩斷的。」
「那確實挺恐怖。」
她哼哼,「是吧?」
「但你知道如果你要和我一刀兩斷我會怎麼做嗎?」
「嗯?」
顧南淅漂亮的眉眼微微眯起,嘴角扯出一抹清冷的弧度,「會把你抓起來,關在小黑屋裡,用鎖鏈鎖著,這樣就永遠不能離開我身邊了。」他語速不急不緩,字字清晰,即使聽不到,顏朵也感覺到了一陣的膽顫心驚。
「傻瓜,嚇你的,」手指戳戳她的瞪得滾圓的眼睛,顧南淅好氣又好笑,「你真信啊?現在可是法制社會,你又不是孑然一身,你姑姑姑父表哥首先就不會放過我。」所以想當個變|態也是要挑人的。
顏朵反應過來,氣得捶他一下,「討厭!」
顧南淅肩膀聳動,笑不可抑,這姑娘,也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