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慾望

  第二天季九的確睡了個大懶覺。

  她清醒時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外面日上三竿,是個天氣晴朗的週日。

  起床洗漱時她還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半夜回房的記憶,難道坐在沙發上就睡著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當時困得完全沒意識了。

  約翰這會兒不在家,應該是去看望根了。聽說她也受了點傷,近期都需要靜養。

  季九覺得自己也應該去見見根,問些詳細情況。如果這件事真的和那個莫里亞蒂有關,難保不會牽扯到斯特拉克。

  吃完早飯後她就上網查了莫里亞蒂的信息,出乎意料的,那竟然是位十分美貌的金髮女郎,就連證件照都沒有讓她變得平凡。

  有一則報導提到她因多起謀殺案被捕入獄,而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當時處理此案的恰巧是紐約警察局的格萊森警監。

  也許向華生或者福爾摩斯詢問能夠得到比網上更多的資料。

  季九立即收拾妥當,跑去隔壁街區按響了福爾摩斯家的門鈴。開門的是華生,福爾摩斯出去了,家裡只有她在。

  華生將季九請到客廳,給她倒了杯茶,才問道:「你說想知道莫里亞蒂的事?」

  季九點點頭:「倒不是跟我自己直接有關,是朋友的朋友最近遇到了些問題,有人要抓她,隱約提到了這個名字。我在網上看了些報導,你們當時參與了她的案子嗎?」

  「我確實知道一些情況,不過……」華生猶豫了一下,轉而道,「可以說說你想知道什麼嗎?」

  季九思考了一下,問她:「你覺得她是個怎麼樣的人?」

  「聰明。」華生笑了一下,「她曾擁有一個龐大的組織。」

  「既然如此,會不會有她已經越獄但仍沒被發現的可能性?」

  華生微皺了眉:「」應該不會……據我所知,現在莫里亞蒂已經不是那個組織的老大了。」她停下來想了幾秒,又繼續道,「而且,無論是她還是那個組織,行事都非常小心。除非……」她停下來,忽然問道,」你的朋友是做什麼的?「

  「做什麼?」季九眨眨眼,「是一項日常幫助他人的工作,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華生露出些微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又收了起來:「如果真的是那個組織,應該也是聽從新任老大的命令。」

  「這樣說的話,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冒名頂替?」

  「有這個可能性。無論如何,我會去監獄裡確認。她已經安靜了很長時間。」

  季九向華生道了謝,正要離開時卻碰到了剛好回家的夏洛克‧福爾摩斯。

  男人一邊往衣帽架上掛外套,一邊瞥了她一眼,緊接著看到了後面準備送客的華生。他直接越過季九,對著華生道:「我得到了一些線索,過來看。」說著便大步流星地踏入了屋內。

  裡面傳來他搬動重物的聲音。

  華生無奈地應道:「好,給我一分鐘。」隨即將季九送到門口,想了想又囑咐了一句,「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季九感動地連聲應是:「我會的,謝謝。」

  第三天,季九就得到華生的聯絡,說已確認莫里亞蒂仍在監獄中。

  她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頂著濕漉漉的頭髮下樓將這一消息告訴了約翰,順便問了他能不能去看望根。

  約翰正在保養他那兩支槍,聞言抬頭看她:「當然。」手上不停,已經將兩個彈匣都裝了回去,「說到莫里亞蒂,就算她還在裡面,也不代表不能和外界聯繫。」

  「這個我明白。」季九聳聳肩,卻見約翰正盯著她的頭頂,唇角向下一抿,問道:「怎麼不把頭髮吹乾?」

  季九不以為然:「急著接電話就出來了。不過我還是喜歡自然乾啦,據說對頭髮好。」

  約翰忍俊不禁地搖搖頭,站起身將她按到自己剛剛坐過的椅子上,順勢拿過她抓在手裡的乾毛巾蓋到她頭頂:「開始降溫了,要注意。」

  季九挺直了背,默默點了下頭。

  那雙習慣於拿槍的手此時正握著她的頭髮,輕柔而小心地用毛巾擦拭。她不知道他臉上會是什麼表情,也不知道他在用什麼眼神注視她,僅僅只是髮梢上那麼微小的觸碰已令她心跳不已。

  這就是初戀的感覺嗎?

  她的初戀以失敗告終,大學時接受過一次告白,但兩人交往了一週就分開了。之後季九一直是一個人,她已習慣了——或者說是享受著——一個人的自由。

  但和約翰在一起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也可以變得很粘人。

  她想更多地和他在一起,觸碰他、感受他,被擁抱、被親吻。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拉扯她的心弦,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柔都像蜜糖一樣甜美。

  季九忍不住仰起頭,看到毛巾從眼前擦過,向髮梢下移。約翰抬了抬眼皮,直視著她的眼睛,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向後伸出手,指尖碰到了他的顴骨,接著向上,到達眉梢,然後是淺灰藍的眼睛,英挺的鼻樑,最後是略顯單薄的嘴唇。

  約翰竟然沒有阻止,這讓她有些意外。

  季九停下動作,指尖就落在他的嘴角:「不覺得……奇怪?」

  約翰稍稍偏頭,順勢親吻了她的手指,聲音依然壓得很低:「我不那樣認為。」說著,又垂眸看了眼髮梢,收起毛巾,「完成。」

  季九心想,不愧是上了年紀的男人,永遠都這樣波瀾不驚,難不成從始至終只有她自己在小鹿亂撞?

  這樣不太厚道吧???

  季九腦子一熱,突然轉了個向,面朝約翰直起身來。她跪在椅子上,一手按著椅背,一手抓住男人的衣領,用力一扯,在他低頭的瞬間,她仰著臉湊上去。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季九:「……」

  兩人的鼻尖幾乎已經貼在一起,那雙淺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彷彿平靜的海面,深情、專注、溫柔……她可以用這世間最美好的詞彙來形容。

  深邃的暗色逐漸席捲海面,他的嘴唇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像一片羽毛擦過季九唇瓣。

  電話鈴聲依然在持續。

  季九沒有辦法,尷尬地放開手準備去接電話。然而下一秒,手腕猛地被握住,男人的手不由分說地按在她腦後,她好像聽到一句「別管它」,緊接著,兩人的嘴唇已貼合在一起。

  約翰主動加深了這個吻。他在她唇上輾轉輕噬,舌頭長驅直入。

  這是和之前都不一樣的感覺,甚至帶了那麼點情|欲的味道。在引起顫慄的同時,彷彿也點燃了她的身體。

  季九下意識閉上眼,笨拙地學著去回應。她覺得有些窒息,但不清楚是因為自己無法呼吸,還是因為胸腔裡的空氣都被擠走,又或許兩者皆有。

  等注意到的時候,電話鈴已經停下。約翰輕啄了下她的嘴角,才拉開兩人的距離。

  季九氣喘吁吁地瞪了他一眼,跳下椅子去看手機。她的側臉在長髮間若隱若現,竟然連耳朵尖都是紅的。

  約翰不知為何,竟突然覺得很有趣。

  而季九已在矮櫃邊停下,「臥槽」了一聲:「我娘?」她連忙回撥過去,母上大人的聲音立馬響起:「剛才怎麼不接電話啊?」

  「誒?剛才?」正準備褪色的臉頰又一次紅了,季九停頓一秒,鎮定地回答,「我在洗澡啊,才看到你給我打了電話。」

  母上聽起來心情不錯,也沒有多問:「閨女啊,我跟你說件事。」

  「嗯?什麼事?」季九立馬警惕起來。

  果然,下一句話就是:「我前兩天遇到你阿姨的一位朋友,她的兒子現在也在紐約唸書,雖然不是跟你一個大學,但好歹一個城市,你們多溝通溝通,我把你微信給人家?」

  季九默默地看了約翰一眼:「親娘,我也跟你說件事。」

  親娘「嗯」了聲:「你說。」

  「我有男朋友了,所以你不要再給我介紹相親對象了答應我好嗎?」

  「什——真的假的?」母上大人震驚了片刻,立馬回過神來,「你別以為天高皇帝遠我不知道就能隨便亂說啊。」

  「這種事情我騙你幹嘛。」

  「不是紙片小人?」

  「……不是。」

  「也不是明星寫真?」

  「……不是!」

  母上鬆了口氣:「男的對吧?」

  季九忍不住了:「你對我到底有什麼誤解啊!?」

  母上愉快地笑道:「看你二十幾年不談戀愛還以為沒這個竅呢,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呀?你同學?」

  「呃……不是同學。」季九想了想,「他比我大。」

  母上有些不明所以:「大就大唄,很正常啊。今年過年你回國嗎?把人帶回來看看?」

  「……這個到時候再說,我們才剛開始沒多久。」季九乾笑兩聲,「老爹在嗎?我有件事想問問他。」

  「你爹在啊。」母上的聲音離開了些,似乎是在叫她爹過來,緊接著,說話的人就換了一個:「你媽媽說你有事問我?」

  季九應了聲,開門見山地道:「我聽說以前有個靈媒住在老宅後山,好像是姑祖母的祖母輩吧,你知道這件事嗎?」

  父上想了好一會兒,似乎有些苦惱:「是有這麼一回事吧。怎麼了?」

  季九早就想好了藉口,立馬接上:「因為她也是靈媒啊,還有守護靈。我只知道她在山裡住了一輩子,從不下山,有點好奇原因是不是和守護靈有關。」

  爹遲疑片刻:「這我確實記不清了,實在太久。你要想知道我就幫你問問。」

  「嗯,謝謝爹!」季九慇勤地恭維了幾句,忽然道,「對了,我剛才忘記問我娘了,你們對我交男朋友這事沒什麼要求吧?」

  爹理所當然地說:「沒有,你喜歡就好。」

  「哦!」季九有了些底氣,又試著問,「鬼也行啊?」

  「咳!咳咳!這、這當然不行了!」爹好像被茶水嗆到了,背後傳來母上疑惑的詢問。「沒事沒事!」他回了一句,語重心長地繼續,「雖說你喜歡就好,但我們也要考慮一下現實問題,至少要是普通人也看得見摸得著的,你說對吧?」

  季九沒有接話。

  難怪人說知女莫若父,父上的語氣又放緩了一些:「這事我先不告訴你媽媽,你再想想。」

  「那如果……」季九下意識接了一句,又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補充,「如果我能找到讓所有人都看見他的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