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期間是全民性的節日,也是警察最忙碌的日子。從1號到4號,夏耀每天都是朝六晚九,巡邏、反扒,安保……各種任務集一身。不僅如此,每天還要充當外地遊客的「景點」。所謂「景點」就是全副武裝,手持防暴槍在北京一些地標性建築周圍巡邏。遊客朋友從他身邊經過,尤其是女遊客,幾乎沒有不盯著看的。
「快看那個警察鍋鍋,好酷啊!」
「嘿,我剛才看見一個警察,帥呆了,我帶你去看看。」
「……」
夏耀不僅像動物園的猴子一樣被人觀賞,而且還進了無數個人的相機。近景、遠景、借位……甚至還有他完全不清楚狀況的「合影」。
晚上,夏耀在後海一片轉悠,突然想起宣大禹託付給他的事,便直奔著那天聚會喝酒的私人會所去了。把出事當晚會所外面的監控錄像調了出來,想通過錄像瞭解王治水的外貌特徵,以便查詢檔案的時候明確身份。
夏耀把錄像拉到當天晚上十點多,大概是他們離開會所的時間。客人三五成群地往外走,夏耀看到彭澤上了竇燁的車,接著兩個人重疊的身影出現在會所門口,夏耀的視線瞬間定住。
這不就是他和宣大禹麼?
不對啊!既然就是宣大禹把他背出來的,怎麼後來又跑到袁縱的背上了呢?夏耀正想著,突然兩個人影一晃,等他再看的時候,自己已經趴到了袁縱的背上。就是那麼一晃神的工夫,他竟然沒看到自個兒是怎麼換位置的。
於是夏耀又把錄像倒了回去,這次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看。
目標人物已經出現,晃晃悠悠地朝宣大禹走。這個時候旁邊的暗處突然閃出一個人影,再接著這個目標人物就爬上了宣大禹的背,而他也換到了袁縱的背上。至於具體是怎麼換的,夏耀竟然又沒看清。姑且不說這人手法有多好,就說這人的力氣,究竟是有多逆天啊?兩個活生生的大老爺們兒,竟然就這麼在手底下飛轉運作。
夏耀感覺自個兒就像在看鬼片,脊背絲絲冒涼氣。他把視頻放慢了十倍,看清楚具體的過程之後,涼氣全被心頭的惱火逼出體外,整個人怒不可遏。
混蛋,竟然這麼玩老子!
顧自運了一陣氣後,夏耀又把思路收了回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這會兒再矯情也沒用了。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調查王治水,這才是看錄像目的所在。
於是,夏耀又把錄像倒了回去,慢放後定位,調整像素,基本掌握了王治水的相貌特徵。然後打開公安局內部的人口檔案信息,搜查叫「王治水」的,一個個拿出來對照。根據視頻的顯示和宣大禹的描述,在夏耀可調查的範圍內,沒有看到符合條件的。
第二天,夏耀就把這個調查結果告訴了宣大禹。
「不可能啊!他北京話說得倍兒溜,聽口音應該是北京本地的,怎麼會查不到呢?」
夏耀問:「是不是打小從北京長大,然後把戶口遷到外地了?」
「不可能!就他丫那副德行,能有個北京市戶口算撿大便宜了,他還能往外遷?」
好吧……夏耀說:「興許是多年的北漂,我再查查流動人口。」
又把暫住證查了一遭,還是沒發現這個人。
「身份證會不會是假的?」夏耀問。
宣大禹擰眉,「你的意思他是職業騙子?那天是故意設局往我身上躥的?」
「不是。」夏耀說。
宣大禹疑惑,「你怎麼這麼肯定?」
「啊?……哦,是那天你跟我說的啊!你說你才回北京,他哪有本事一下盯上你?」
「有監控錄像麼?我看看。」
夏耀神色一滯,接著就開始瞎白活,「甭看了,我已經看過了,咱倆壓根不是一起出的門。那個小夥子和你並排走,你丫直接就把人家拽背上了。」
「照你這麼說,還是我主動的?」
夏耀昧著良心點了點頭。
宣大禹懊惱地拍了下腦門兒,「我這不是自找的麼!」
「行了,大過節的,想他幹嘛啊?跟我說說,這幾天都去哪玩了?」夏耀岔開話題。
宣大禹說:「甭提了,你這不是一直沒工夫麼?我就讓彭澤開車帶我出去轉轉,瞧瞧咱老北京的變化。結果你猜到了吧?堵死爺了!以後說什麼也不在這節骨眼兒出去了。」
夏耀笑著往宣大禹嘴邊遞了一根菸。
宣大禹叼過去的時候,還在夏耀手上咬了一口。
夏耀呲牙,「你丫屬狗的吧?」
宣大禹又說:「對了,你明天該放假了吧?哥幾個湊一塊打打牌吧!我出去這麼多年,好多人都沒來往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聯絡聯絡感情。」
「你去吧!我這幾天忒累了,放假什麼也不想幹,就想好好在家休息兩天。」
宣大禹雖然有點兒失望,但看夏耀那個樣兒,就知道他沒那個精力,也就沒再強求。
其實夏耀哪是沒精力啊?他是惦記著那輛大摩托呢!
為了避免一切「意外」的出現,夏耀和袁縱約法三章,此行以兜風為主,觀光為輔。當天去當晚回,絕不在外過夜。所以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倆人商量早上四點就出發,中午到黃河邊吹吹風,吃吃燒烤,下午就往回趕,這樣晚上就能回北京。
然而,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早上三點半,夏耀聽到鬧鈴響,渾渾噩噩的以為自個兒在做夢。四點鐘袁縱過來敲窗戶,夏耀迷迷瞪瞪地坐起來,直接穿著一條短褲就晃悠到衛生間,兩條大白腿不小心讓窗外的袁縱掃到了,想在外面過一夜的邪念又開始在心口作孽。
夏耀足足磨嘰了半個鐘頭,等出來的時候,簡直和剛才判若兩人。頭戴超酷跑盔,身著朋克范兒十足的牛仔衣,腳蹬鉚釘機車靴,一身的騎士裝備,酷范兒十足。
大步走到袁縱身邊,不說話也不上車,用警察職業性的凌厲目光瞪著這個趁他醉酒移花接木、狸貓換太子的「大犯人」。
袁縱漆黑的瞳仁在夏耀臉上聚光,好半天才開口,「你都把我瞪硬了。」
夏耀怒火中燒,大皮靴直接朝袁縱的軟肋上掃去。
袁縱急忙攔住,「別鬧,一會兒把你媽吵醒。」
夏耀這才收腿,陰著臉上了車。
兩個人商量一人騎行一段,北京路段監管嚴,夏耀沒有摩托車駕駛證,只能讓袁縱先開。摩托車在路上飛速行駛,這會兒剛剛五點,天還沒亮,路上車很少,幾乎是暢通無阻。夏耀在後面坐了一會兒又睏了,他反覆暗示自個:別睡!精神起來!不要倒下去!這不是一個人的肩膀,這是刀山火海,你趴上去就沒命了……念叨了幾遍之後,夏耀認命了,腦袋啪嘰一下撂在袁縱肩膀上,胳膊也叛變似的環住了袁縱的腰。
小賤肝兒……袁縱哼笑一聲。
為了讓夏耀睡得踏實一點兒,不讓他著涼,袁縱專揀一些平坦的路段開,車速也稍稍慢了下來。這麼一來,出京的時間又比原計畫晚了一個多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