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耀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看了下表,猛然間清醒,環顧四周,荒郊野地,建築稀稀落落。拍了袁縱的後背一下,大聲問:「咱們到哪了?」
「剛出京,應該在河北境內。」
「什麼?跑到現在剛出京?」夏耀急了,「那得啥時候到河南啊?就這速度,你也好意思說帶我來兜風的?去去去,趕緊下來,讓我開!」
袁縱把車交給了夏耀。
發動機發出獅吼般的轟鳴,排氣管劇烈震動、湧出發燙的熱氣……
夏耀熟練操控著自個兒的右手,讓速度一再飆升,幸好有防風眼鏡,不然呼嘯而來的風暴能把隱形眼鏡吹散。這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感覺,就像銷魂的麻醉劑,能讓人迅速忘掉一大串鬧心的東西,愜意地前行。
袁縱坐在夏耀身後,褲襠牢牢貼合在夏耀被皮褲包裹的臀部中央,就聽到夏耀在頭盔裡一個勁地高呼:「太爽了……好刺激……要瘋了……」
袁縱特別想把身下的摩托車和周圍的景緻從這個畫面中砍掉。
以這樣的速度狂飆了200多公里,下了高速,上了一條省道。路況不如之前的好了,偶爾還會有坑坑窪窪的地方,夏耀也跑得有些累了,便下意識地降了速度。
袁縱的手不自覺地朝夏耀的腰上伸去。
夏耀異常敏感,反應大得差點兒從摩托車上躥下去,扭頭就是劈頭蓋臉一通吼。
「你丫幹嘛呢?」
袁縱沉穩的語氣說:「摟著點兒,免得甩出去!」
夏耀氣不忿,「剛才開那麼快你丫都沒說摟著點兒,現在減速了裝什麼孫子?」
「剛才路面平坦,現在太顛了。」
剛說完就上了一條顛簸的路,四處都是散落的小石子。夏耀的屁股在坐墊上挪蹭顫動,狠狠地刺激著後面的縱爺。袁縱伺機一把摟住夏耀的腰身,讓兩個人貼合得更緊密,惡劣地感受著顛簸中的摩擦。
夏耀極不舒坦,但又不敢扭身體,也怕某人變本加厲。只能硬生生地忍著,漸漸地習慣了袁縱的觸碰,緊繃的肌肉鬆懈了下來。
「你要摟著就摟著,手別瞎動啊!」
袁縱把下巴墊在夏耀的肩膀上,嘲弄的口氣問:「你有癢癢肉?」
夏耀肌肉又開始收緊,「你管我呢!」
剛說完,胳肢窩被某隻不安分的爪子偷襲了,跟著是腰眼兒,小腹……摩托車開始在路上瘋狂地顛簸晃悠,夏耀罵了一路也不受控地笑了一路。
「尼瑪!滾遠遠的。」
「前面有大車,大車!」
「再鬧把你丫的踹下去信不信?」
「……」
最後夏耀鬧累了,也開累了,便把車停了下來。
「餓不餓?」袁縱問。
嚷嚷了一路,能不餓麼?
夏耀環顧四周,杳無人煙,到處都是農田。距離服務站還很遠,夏耀已經餓得不行了,打算先吃點零食墊墊底兒。
「你都帶了什麼吃的?」夏耀問袁縱。
袁縱說:「你想吃什麼有什麼。」
夏耀完全不信他那套,自個兒去翻儲物箱,發現裡面除了雨具、移動電源和一些維修工具之外沒有別的。
「扯淡吧,哪有吃的啊?」夏耀怒道。
袁縱說:「你說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就給你變出來。」
夏耀嗤之以鼻,「你給我變一袋松塔出來。」
夏耀覺得像袁縱這種糙爺們兒,估摸連松塔是什麼都不知道。結果一晃神的工夫,一袋松塔就這麼送到夏耀的眼前。
「嘿,你從哪整出來的?」
夏耀不驚訝袁縱以假亂真的手法,畢竟早有見識。他只是驚訝這些零食的藏身之處。把手探進袁縱的衣兜,發現是空的。
袁縱繼續逗夏耀,「都說是變出來的了,你還不信。」
「你以為我是你老妹呢?那麼好蒙!」夏耀又說,「再變一袋黑椒牛丸我瞧瞧。」
這次夏耀盯得緊緊的,就看袁縱的手往哪伸。結果袁縱的手伸到了他的衣兜裡,摸出了一袋黑椒牛丸,遞給夏耀。
夏耀一跺腳,「肉鬆紫菜鳳凰卷!」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你還能什麼都有?
結果證明,袁縱就是偷偷藏了個百寶箱,要啥有啥,肉鬆紫菜鳳凰卷就這麼晃到了夏耀的眼皮底下。
這回夏耀不客氣了,「你給我變一屜包子出來,要剛出鍋的。」
袁縱嘴角繃不住,甩出一絲笑。
「你想燙死我。」
袁縱這麼一說,夏耀哼哼兩聲,解開袁縱風衣的扣子。看著挺合身的衣服,裡面掛滿了零食,琳瑯滿目,都是夏耀愛吃的,目測得有二十斤。
夏耀驚愕住,「你……這麼掛著不沉麼?你咋不放到儲物箱裡?」
「放不下。」袁縱說。
「你可以在前面加個箱子啊!」
袁縱說:「加個箱子,你開車的時候不舒坦。」
「那你可以加在後面啊!」
「加後面你坐車的時候不舒坦。」
夏耀心底沒來由的冒出一股憤懣之氣,無處發洩又攪得他心亂如麻的。最後朝袁縱甩了句「二貨」,就催著他繼續上路了。
……
一直到下午兩點多,兩個人才到達目的地,比原計畫晚了三個鐘頭。
兩個人沒有下車,避開那些熙熙攘攘、人多密集的旅遊區,直接騎著摩托車在大橋上和河岸邊肆意騎行。聽著翻滾的巨浪奔騰呼嘯的震響,望著無際無涯、浩浩蕩蕩的水面,更能體會到母親河的大氣磅礴,一種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人一旦被放逐到遼闊無垠的廣袤大地上,心情自然就豁達明朗了。夏耀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痛快的感覺了,沒有父母的絮絮叨叨,同事的勾心鬥角,圈子裡的利益權衡……只有這樣一輛急速奔跑的車,不阻隔風雨,思維放空,什麼都不用想。
「嘿,哥們兒,唱首歌唄!」
袁縱側頭,問:「想聽什麼?」
「重金屬搖滾!」
袁縱別說唱了,聽都沒聽過。為了不掃夏耀的興致,袁縱回了句:「那有什麼好聽的?我給你唱一段熱血沸騰的。」
夏耀屁股微微抬起,手攀在袁縱肩膀上,把耳朵湊了過去。
「一把利劍劃過長空,展現我們矯健身影,豪情壯軍威,真功揚美名,真功揚美名。察敵情,來無形,去無蹤。破敵陣,猛如虎,勢如龍……」
夏耀嘴角抽了抽,先是一陣被糊弄後的激憤,而後平靜下來再聽,又咂摸出了另一番味道。
正回味著,摩托車突然加速,像是不受控一樣地從河灘衝向河裡。隨著夏耀一聲驚吼,帶著黃沙的巨浪撲面而來,喘息之間,摩托車大角度擺尾,又以驚人的馬力沖上了河灘,捲起一層的浪花。
「我操!」
夏耀甩了甩被水打濕的頭髮,怒罵間摩托車再次調頭加速,直接從水面劈過,身體兩側掀起一米多高的浪花,把夏耀淋個濕透。
「袁縱,我操你大爺!啊啊啊……」
夏耀是典型的嘴上罵著,心裡暗爽著。摩托車再一次衝向水面的時候,鞠下身子用頭盔舀了半頭盔的手,嘩啦啦順著袁縱的衣領灌了進去。
這可是黃河水啊!半斤河水半斤沙子。
鬧累了之後,兩個人把摩托車支在一旁,在河灘上席地而坐。兩個人衣服都濕了,相對而言袁縱濕得更通透一些,從脖子到腳跟兒都在往下淌水。這會兒太陽足,兩個人又鬧了那麼久,所以沒感覺到冷。
夏耀斜了袁縱一眼,袁縱正在用大手胡嚕臉上的水,硬茬兒短髮全都貼在頭皮上。他把手伸了過去,在袁縱堅硬的後脖梗上探了一下,然後迅速縮回手。
「怎麼了?」袁縱看向他。
「沒事,試試涼不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