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袁縱公司的大門口停下,門口的警衛看到夏耀,笑著朝他點頭示意。走在長長的甬路上,看著訓練室的燈光被細密的柳樹條切割成無數道光線,夏耀平穩了一路的心跳,莫名地亂了節奏。
袁縱一直沒走,也沒給夏耀打電話,好像料到他會來似的,只是沒想到會以這樣一副造型出現。看到夏耀胳膊上的夾板,袁縱冷硬的面孔清晰地浮現難以掩飾的痛色。當兵這麼多年,大傷小傷都經歷過,子彈削骨也不過是一擰眉的事,從沒有一處傷讓袁縱覺得如此觸目驚心,以至於好半天才開口說話。
「怎麼弄的?」
夏耀倒像沒事人一樣,「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小心磕的。」
同樣是輕描淡寫的口吻,但是夏耀在和同事說起這事與和袁縱說起這事,內心的情緒是完全不同的,想收到的回應也是截然相反的。
袁縱沒說什麼,大手扣在夏耀的後腦勺上,攬著他往屋裡走。
「今兒做了什麼好吃的?」夏耀問。
袁縱故意板著臉說:「沒有。」
「怎麼會沒有?我不就來得晚一點兒麼?不至於一點兒都沒給我留吧?」
袁縱斜睨著夏耀,「你都把自個胳膊碰折了,我還給你飯吃?」
夏耀急了,「也不是我自個故意弄折的啊!當時情況危急……」
「得了!」袁縱打斷夏耀,「老實待著,我去給你端。」
夏耀餓得坐不住,一路跟著袁縱到廚房,一邊伸著脖子看一邊說:「嘿,我傷的是右手,沒法使筷子,你給我挑點兒可以用勺子吃的。對了,今天的主食是什麼啊?」
「麵條。」
麵條……夏耀懵了,「沒有其他的麼?」
「沒有。」
肉丁炸醬,西紅柿雞蛋打鹵,像是機器壓出來的手搟麵……袁縱給夏耀盛了滿滿的一碗,拌好之後,在夏耀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夾起一筷子朝他嘴邊送去。
「吃。」
夏耀立刻表現出反感情緒,「用不著你餵,我可以用左手慢慢吃。」
「你不吃我吃了。」袁縱說著就把碗撤了回來,夾起麵條朝嘴邊送去。
「別別別,我吃!」
夏耀真是餓極了,也就不計較那麼多了,由著袁縱餵他吃。袁縱的節奏掌握得特別好,就像經過專門的訓練,一筷子接著一筷子,送的又准又合時宜。夏耀開始還有點兒彆扭,慢慢地就適應了,開始邊吃邊滔滔不絕地白活起來。
「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就我們辦公室的那個張田,他那張臉,從這一直到這,口子有這麼深……」
整棟樓的燈都滅了,唯獨一個房間亮著暖淡淡的燈光。饞人的飯香味兒從窗口溜出,混雜著絮絮叨叨的說話聲,為夜晚平添了幾分靜謐。夏耀盤腿坐著,嘴巴不停地蠕動。袁縱手裡的筷子不間斷地朝他的嘴邊送去,注視著他的目光深沉濃重。
夏耀把袁縱遞到嘴邊的麵條吸溜進去,問袁縱:「你怎麼不吃?」
袁縱淡淡回道:「我吃過了。」
事實上,袁縱一口都吃不下去。
「你丫不等我!」夏耀在袁縱膝蓋上踢了一下。
說完這話,夏耀自個都愣了。袁縱為什麼要等他?他為什麼想讓袁縱等?不就蹭個飯麼?怎麼這麼多事呢?
袁縱問夏耀:「還吃不吃?」
夏耀點頭,「吃,再來一碗。」
「你都吃兩碗了。」袁縱提醒他,「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沒事,我白天體力消耗大,多吃一碗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