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蹬鼻子上臉啊!給你點兒就不錯了。」
王治水依舊沒臉沒皮地磨人,「再給我兩張唄,我都餓了好幾天了。」
「我把錢都給你,我花什麼?」夏耀沒好氣。
「你不是官二代麼?」
夏耀冷目回視,「誰告訴你我是官二代?」
「就剛才那個獄警說的。」
夏耀指著王治水的腦門兒說:「我告訴你啊,我就膈應這仨字,以後少給我胡嘞嘞。我的錢不是大風颳來的,我暴雨天兒出去查井蓋,大雪天兒出去『頂』貨車,一個月下來就幾千塊錢,我容易麼我?」
王治水聽完露出慚愧之色,接著用更慚愧的語氣說:「那也再給幾張吧!你想想,我出去也得吃飯啊!萬一我到時候走投無路再去偷去搶,接著被關進來,那你們抓捕我不就沒意義了麼?」
「放心,出去有人管你飯。」夏耀冷颼颼的口吻。
王治水一愣,「誰?」
夏耀低頭一看王治水那隱隱興奮的表情,再一想他其後的悲慘結果,心裡不落忍,一咬牙又抽了幾張給王治水遞了過去。王治水謝了沒一會兒,眼珠子又偷瞄起來。
「夏警官,你那錢包裡也沒剩幾張了吧?還不一塊……」
「你是不是找抽啊?」夏耀火了。
王治水連連擺手,「不是,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沒想再要你錢,我是瞧你那個錢包挺好的。要不這些錢你都拿回去,你把那個錢包送我吧,我還能留個念想。」
夏耀陰測測地笑,「挺識貨啊。」
這錢包是竇燁在夏耀生日的時候送他的,夏耀這錢包裡裝過的錢加起來也沒這個錢包貴。
王治水反應挺快,夏耀的巴掌落下來的時候,他就抱著腦袋蹲下了。
夏耀懶得和這種人置氣,直接說:「你老實在這待著吧,我走了。」
「等會兒。」王治水叫住夏耀。
夏耀不耐煩,「你還想幹什麼?我告訴你啊,錢就給這麼多,你願意要就……」
「不是。」王治水打斷夏耀,「我跟你鬧著玩呢。」
夏耀神色一頓,不明白王治水的意思。
王治水又把揣在兜裡的錢掏出來,塞回了夏耀的手裡,「夏警官,我不能要你的錢,我在這挺好的,再熬個七八天就出去了。」
王治水這麼一說,夏耀反倒不自在了。
「不是……我沒別的意思,你可以等出去把錢還我。」
王治水特別實誠的口吻說:「我出去之後就不會還了,夏警官,我知道我自個兒啥德行,你就別讓我坑你了。」說完硬是把錢塞回了夏耀的衣兜裡。
夏耀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兩個人默默對視片刻,王治水突然把頭扭向窗外,莫名沉重的口吻。
「我真希望我出去的那天也可以下一場雪。」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喜歡下雪天兒,一切醜陋的東西都被掩埋了。」
這一刻,夏耀突然覺得王治水是有故事的。
回去的路上,夏耀想在路邊買包煙,結果手一摸衣兜,空的!再一拍褲兜,也是癟的。夏耀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將手緩緩地伸進王治水塞回錢的那個兜,摸出一張對折的舊報紙。
……
夏耀想起王治水把錢塞回來的時候,頭扭向窗外發的那一段感慨,瞬間什麼都想明白了。拳頭狠狠砸向方向盤,有故事?有特麼什麼故事?也就蒙你這種傻B!!看了下表,還有點兒時間,夏耀又飈高速開了回去。
那個獄警剛把門關上沒一會兒,一陣急匆匆的敲門聲傳來。
「誰啊?」
「我。」
獄警去給夏耀開門,夏耀進來第一件事就是罵王治水,言辭犀利,情緒激憤,最後來一句總結,「我特麼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獄警聽得稀裡糊塗的,「……剛才你不是還說讓我罩著他麼?」
「剛才?剛才我腦子裡有泡,現在讓我給擠了!」
「到底怎麼回事?」
「他丫把我錢偷走了!就在這個屋!」
獄警嘴角抽搐了幾下,「他不是你朋友麼?怎麼還偷你錢?」
夏耀說不清楚,焦躁的在房間裡轉了兩圈,最後說:「你這有監控是吧?幫我回放一段,就剛才我倆聊天的那段。」
獄警按照夏耀的要求,把監控錄像調出來給他回放。兩個人一起盯著屏幕看,過了一會兒,獄警看到夏耀掏出錢塞給王治水。
「嘿,不是你主動給他的麼?」
夏耀沉著臉說:「你再往後看。」
錄像往後進行著,終於到了兩個人扭頭一起看向窗外的時候。王治水的手晃了一下,夏耀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又恢復原位了。
「應該就是這了,你慢放。」
視頻慢放了好幾倍,夏耀終於看清了整套動作。
那叫一個利索啊!和袁縱的手法有的一拼了!
夏耀都有點兒懷疑,王治水是不是和袁縱一起出師的?他那天晚上是不是和袁縱商量好的?他是不是袁縱故意安插在宣大禹身邊折騰他的?
你這錢包裡一共有多少錢?」獄警問。
夏耀訥訥地說:「錢包加上錢有個幾萬塊吧。」
「竟然敢在拘留所的值班室偷警察的錢,媽的不想活了!回頭我把這段錄像給你轉出來,夠丫判個十年八年的了。」
宣大禹的話又開始在夏耀的耳旁盤旋,「他要是真被判幾年,我啥時候等到他出獄?他要是真被判幾年,我啥時候等到他出獄?……」
夏耀攥住獄警的胳膊,說:「這事你甭管,你能幫我傳他出來麼?我想和他談談,幾分鐘的事。」
於是,王治水又被獄警傳到值班室。
夏耀一拳將王治水揮到牆角,手扼住他的脖子,怒洶洶地質問:「我錢包呢?」
「你錢包?」王治水故意裝傻,「你錢包找不著了?會不會是丟路上了?剛才咱倆聊天的時候,我就看到你的錢包翹出一個小角。完了,肯定是甩出去了,夏警官,你趕緊去找吧!」
夏耀怒目瞪著他,說:「我不要錢包和錢了,你把卡給我。」
「我連你錢包都沒拿,哪有你的卡啊?」王治水繼續裝。
這一刻,夏耀終於能理解宣大禹了。
這貨太牛逼了,不是一般的牛逼,用這種明眼人都能看出的拙計,愣是把宣大禹耍了兩次,把他這個刑警都耍了一次。無憑無據的時候告不了他,現在有憑有據了還是沒法告他!
夏耀點點頭,「算你狠。」
從拘留所大門出來,夏耀那張臉瞬間陰黑透頂。上車之後,手狠狠插向衣兜,將王治水偷偷塞進來的銀行卡、會員卡、身份證掏出。猛的一甩,灑得滿車廂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