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的幾天,影片進入了試拍的階段。
男一號的人選已經確定無誤,男二號的人選暫定兩個,王治水和張晨東都跟組試拍。要試拍幾場之後,導演組的人才會商討到底由誰來演。
第一天試拍,王治水換好衣服之後宣大禹眼楮都直了。
有時候不服不行,王治水的塑造能力超強,穿上學生服之後,活脫脫一個高中版本的夏耀。王治水本身皮膚就白,長相也算俊美清秀,加之夏耀高中時期的顏不如現在,這種差距給了王治水一個冒名頂替的可乘之機。
等一開拍,王治水又讓宣大禹大大地驚艷了一把。
雖然劇本是根據一本小說改編的,人物原型並不是宣大禹和夏耀,但是宣大禹腦海裡已經自動地將這兩個人物替換成了他和夏耀,所以才會如此鐘情於這個故事。
王治水就抓住了宣大禹這種心理,他對人物性格的拿捏簡直到了讓宣大禹嘆為觀止的地步。
除了夏耀身上一直捎帶的那股子高傲、自信,王治水的表演中還帶著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的痞壞勁兒。而這種痞壞勁兒恰恰是高中時期夏耀身上獨有而現在褪去的個性,竟然都被王治水誤打誤撞給拼湊上了。
於是宣大禹每次看到都有種錯位感,感覺王治水比現在的夏耀更符合他心目中那個高中時期的夏耀,導致他對王治水的態度都莫名好了許多。
今天連拍了兩組鏡頭後,還利下一組鏡頭就順利收工了。
結果,就在王治水信心滿滿準備下一組鏡頭拍攝時,手機突然響了。
接了電話之後,王治水的臉色變了變,跟化妝師說了幾句客氣話之後,急匆匆地跑出去接電話。
「你到底要幹嘛?」王治水的臉色從未有過的陰寒。
「你母親情況很危險。」
王治水額頭青筋爆出,面孔扭曲。
「她是生是死都跟我沒關系,麻煩你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我們只是負責傳達,你母親說她很想見你。」
王治水深吸一口氣,淡淡回道︰「我現在有事,去不了。」
「你母親情況很危險。」
王冶水爆砸了手機,剛想大步踱回化妝室,突然在門口恨恨地跺了腳,又死攥著拳頭,瞪著赤紅的雙眼沖出了拍攝場地。
半個鐘頭後,化妝師到處尋找王治水未果,迫不得己去找導演匯報情況。
「什麼?莫名其妙不見了?是不是去廁所了?」
化妝師搖頭,「我讓人進去找過了,他沒在裡面。」
導演又讓工作人員給王治水打電話,結果電話一直處于無法接通狀態。
宣大禹走過來,問︰「怎麼回事?」
導演一雷著急的表情,「小王突然就不見了,對,你們倆認識,你幫忙打電話問問,看看他到底跑哪去了?」
宣大禹拿起電話。
導演一直在旁邊發牢騷,「你說說,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差他一個人了……這不是讓我著急麼?還說要趕進度呢,再這麼耽誤下去今兒的任務又完不成了,不能讓我們這麼多人等著他一個啊……」
宣大禹打了半天電話沒人接,自個兒也出去找了一遭,還特意環視四周看看有沒有雞一類的存在。直到確定王治水真的莫名失蹤了之後,宣大禹才隱忍不發地走了回去。
「導演,真對不住,他臨時有點兒急事。」宣大禹說。
導演的臉噌的一下就黑了,「有急事?有急事怎麼不提前打招呼?這麼多準備工作都做了,他這麼一件急事給我們造成多大損失啊?……」
宣大禹臉色也有點兒不好,直接打斷。
「所有損失由我承擔,您著什麼急啊?」
導演還不依不饒的,「這不光是錢的問題,也是態度的問題,本來我還以為你介紹的朋友肯定靠譜,把所有的心血都下在他身上了,很多鏡頭都沒讓東東跟拍。這要是以後這一出那一出的急事,誰受得了啊?」
宣大禹一邊听著導演數落,一邊默不作聲地抽著煙,心裡早把王治水掐死幾百回了。
你特麼竟然又給我撂挑子,我就不該相信你!
王治水急匆匆跑到醫院,到了急診病房,被一個醫生攔下。
「我是李春青的兒子。」
王治水每次說出這句話,都有一種想咬了自個舌頭的感覺。
醫生和王治水說了基本情況。
「原本你母親恢復狀況良好,有望在幾天後出院。結果她不听醫務人員的囑告,偷偷抽煙酗酒,導致之前愈合的部位大面積潰爛和感染……」
醫生又說了很多,王治水幾乎都沒聽進去,只聽見要續交八萬塊押金。
「如果不交呢?」
醫生抱歉地笑笑,「不交的話馬上辦出院手續就可以了。」
王治水又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不繼續治療呢?」
「用不了幾天,病人可能就扛不住了,而且這種病後期會很痛苦。」
醫生正說著,李春青就被人從急診室椎出來了,推到王治水的身邊。王治水甚至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眼楮直愣愣地看著窗外,當手術床上躺著的人是空氣。
很久之後,李春青才費力地開口說話。
「你必須得給我錢治病。」
王治水極力忍著想把李春青掐死的沖動,扭頭怒視著病床上那張毫無血色卻依舊刁蠻刻薄的面孔。
「我憑什麼給你治?」
李春青痛苦地從口中擠出幾個字,「因為你是我兒子。」
「我是你兒子,現在你想起我是你兒子了……」王治水含恨咬牙,「你特麼跟那些野男人上床的時候呢?你逼死我奶奶的時候呢?你犯煙癮糟踐錢的時候呢?」
李春青對王治水的質問和抱怨無動於衷,只知道自己被病痛折磨得喪失了耐受力,就要不遺餘力地花錢減輕痛苦。
「我也要進高級病房,我也要請高級護理,我也要找人伺候我。」李春青抓著床單說。
王治水簡直想一巴掌抽上去,「你特麼怎麼不一頭撞死呢?」
「我知道你釣上一個闊佬。」
李春青說這話的時候,絲毫聽不出一個母親對兒子搞G的焦心和著急,反而有一種僥幸和竊喜的感覺,仿佛迫不及待要把兒子賣了。
「你去跟他要錢。」李春青說。
王治水起步要走。
後面的醫護人員急忙提醒,「急救病人身邊不能沒有家屬照看!」
李春青又說︰「小時候人家都想生兒子,就我想生閨女,生閨女能替我幹活兒,讓我也早點兒歇歇。就因為你是一個兒子,我才落下這麼一身病。你必須得花錢給我治,就算砸鍋賣鐵也得給我看病。」
王治水徑直地朝門外走。
李春青就像被刀劈過的嗓子發出悶沉沉的痛呼聲,「你要是不給我治,我到了陰曹地府就去折騰你奶奶……啊……疼死我了……不想活了……」
所有不明情況的人都對王治水指指點點,說這人怎麼連親生母親都不管不顧?王治水就在眾人的目光討伐下,挺著僵直的腰板走出了急診大樓。
袁縱正在督促著學員們訓練,門衛處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袁總,有位叫王治水的人要見您。」
袁縱說:「讓他進來吧。」
五分鐘之後,王治水直接穿著一身「戲服」就進來了,中途休息的學員們調侃田嚴琦,「小田快去攔著啊!有一位帥哥學生進袁總的辦公室了,兩條腿可白可白了。」
田嚴琦無動於衷,繼續埋頭刻苦訓練,過幾天就是「保鏢全能大賽」,業內最大的賽事。只有領證一級的學員才能去參加,他是袁縱額外特批的唯一一個,對這個機會格外珍視。
「大神,你在忙啊?」
袁縱撩起眼皮看著王治水,「找我什麼事?」
王治水說:「上次……你不是說想買我的打火機麼?」
袁縱詫異,「怎麼突然又想賣了?」
「最近手頭有點兒緊。」王治水嘿嘿笑。
袁縱說:「我可告訴你,你賣給我,就別想再贖回去了。」
王治水心裡咯噔一下,臉上卻依舊帶著不正經的笑。
「瞧你這話說的,我都賣給你了,怎麼可能還贖回去?」
袁縱直接給財務處打了個電話,讓他們給王治水結了10萬塊現金,王治水從袁縱辦公室出去的時候,田嚴琦正好往裡走。兩個人擦身而過,田嚴琦不經意地掃了王治水一眼,王治水感覺到了濃濃的敵意。
田嚴琦進去之後還沒說一句話,袁縱就沉著臉朝他提醒,「你手機沒了。」
田嚴琦摸了一下衣兜,果然空了,頓時驚愕。
袁縱說:「機敏性不夠,回去繼續訓練。」
田嚴琦又悻悻地走了出去。
王治水出去之後,才把田嚴琦的手機掏出來,心裡暗暗念叨著:夏警官,你男人幫了我一個大忙,我也幫你一個忙吧。
於是用田嚴琦的電話給夏耀打了過去。
「喂?小田?什麼事啊?」夏耀清亮的嗓音傳來。
王治水操著田嚴琦的口吻說:「夏警官,我喜歡袁總,他早晚是我的。」
「友情提示」完畢,利索地將電話卡拔出,拿著手機瀟灑走人。
等王治水把自個的事處理完,匆匆趕到拍攝場地的時候,早就人去樓空了。
王治水借著手機的那一點光亮,在黑暗的地面上不知道在學麼著什麼。突然,一隻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有一枚手機卡,就是他今天摔壞的手機裡面的那張卡。
王治水驚愕地看著宣大禹,「你……你怎麼還在這?」
「你特麼一下午死哪去了?」
王治水欲言又止。
宣大禹怒瞪了他半天,突然開口說︰「明天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拍完這個角色就是你的了!」
王治水驚愕地看著宣大禹,還有機會?怎麼可能?
「你不介意我撂挑子麼?」
宣大禹冷著臉說︰「早特麼習慣了!」
王治水那叫一個感動啊,猛的躥到宣大禹身上,死死按住不放。
「你特麼麻利兒給我滾下去,我數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