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地茫茫,大雪無痕,葉落無聲。
山腳下還是綠樹成蔭,山上卻依然是冰天雪地,玉卮抬頭向山頂望去,竟是一眼望不到邊。如果以她目前的腳力上山,恐怕休想在三日內找到她要的草藥。
但是如果等到天黑的話,應該還來得及,玉卮杏眼微瞇,再度朝著西邊的夕陽看去。只要等到太陽完全落山,月亮升起的時候,她就有辦法在一夜之間完成任務。
如此想著,玉卮信心十足的沿著山路慢慢向山上走去。憑借敏銳的耳力,她知道身後跟著一些麻煩的人,但她有把握在天黑後甩掉他們,那可是她最擅長的了。
當月上枝頭的時候,一直在眼前慢悠悠前行的女子突然消失了,哪怕是再高明的跟蹤技術也不能找到她的蹤影,為此,幾個侍從垂頭喪氣的在林間尋找著,卻是前路渺茫。
至於那個身形似鬼魅的女子,早已如風般向山頂飄去,她必須在天亮前趕到那裡。也許是太過專注於前行,她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樹上不知何時也有一個白影在穿梭,其速度竟是與她不分伯仲。
漆黑的樹林裡除了鳥雀之聲,唯有草木迎風搖動時的沙沙聲,藉著淒清的月光,男子彷彿看見一個精靈在山林中跳躍。他對這個女子很好奇,涼薄的唇角微微翹起,腳下的動作絲毫沒有放緩的意思。
莫名的感覺到身後依然有人在追著她,一想到有這個可能,玉卮內心萌生出了強烈的恐慌感。她自認自己的這個功夫在這凡間應該是無人能及的,更何況這根本不是功夫,而是一種類似於本能的力量從身體中釋放出來而已。
究竟身後的人是誰,玉卮懷著期待和膽怯繼續往前飛去,然而,許是內心存了芥蒂,腳下的速度不及之前那麼快了。好在這並不影響她尋找想要的東西,她的眼睛依然在雪地裡搜尋著,永不停歇。
男子似乎看出了女子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他也緊隨著女子的目光看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他看到女子放緩了速度,而距離她不遠的某處有一點紅色的光在閃爍,他判斷那是女子想要的東西。
唇角再次閃過一絲晦暗不明地笑,男子加快了速度,他幾乎是要爭奪一般地向前衝去。對於他來說,這是許久以來他遇到的最有趣的一件事,他一定不能錯過。
在看到那一點紅光的時候,玉卮驚喜的從懷中抽出一根紅線,手指靈巧地挽了個圈,眨眼間拋向那個即將跑走的小東西身上。幾乎是下一秒,被紅線繫住的小東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動彈不得。
輕輕的舒了口氣,玉卮心頭大石落地,她隨即朝著小東西的方向緩緩飄落。可在她落地的一剎那,眼前突然出現一道白影,與此同時,雪地上哪還有小東西的影子。
「你是誰?為什麼要搶我的藥!」玉卮驚慌地朝著立於她不遠處的男子喊去,沒想到竟會有人和她搶東西。
男子本是背對著玉卮,聽了玉卮的話,他發出一聲低沉的笑,緩緩轉身。
朦朧的月光下,男子的面容看得不太清晰,玉卮初步判斷他很年輕,應是未及弱冠。也許是練了武功的緣故,他的身材頎長健碩,走起路來,沉穩有力。
似乎男子也迷惑於女子的容貌,也向她走近了兩步。幾乎是同一時間,兩個面對面的人都呆愣當場,只不過若說兩人內心的各自感覺,那著實是天壤地別的差距。
一個喜,一個憂。一個是恨不得立刻投入他懷中,另一個卻是要第一時間——殺了她。
當然,天真單純如玉卮,她總會依著本心行事。
她激動地笑著衝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驚喜非常地喊道:「寒,真的是你麼,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也許是她呼出的那個寒字令他已經抬起的右手遲疑的落下,他收回了即將使出的殺招。但是,他的身體仍然是僵硬的,剛毅的眉毛仍是緊鎖的,他猶豫的低頭看向已經抬頭注視著他的玉卮。
沒錯,的確是這張臉,他明明記得她應該死了,為何她還好端端地活著。還有,她對他的態度有點和最初時不同,他還記得當初見到她時,她的表情是滿臉的痛苦和不可置信。
而如今,她的臉上只有欣喜和期盼,到底哪個才是她,抑或是她根本不是那個該死的女人。男子用審視的目光在玉卮臉上搜索著,直到他看到她額頭上的那彎新月時,他微瞇起雙眼。
奇怪,為什麼他的眼神如此的寒冷,如此的陌生,與她每次遇到他時的火熱眼神是那麼的不同。難道說他根本不是她的寒漪麼,那他是誰,為何他們長得如此相像。
天人交戰之際,玉卮慢慢地鬆開了環在男子腰間的手,她一臉迷茫地打量著他。他們的長相是一樣的,雖然寒漪也喜歡穿著一身白衣,但那質地不同,寒漪所穿的是天絲製成的仙袍。
而他,是凡人!
想到這裡,玉卮抗拒般地後退一步,因為害怕而顫抖了嗓音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哦?只是對不起就算了麼?」有點邪魅地磁性嗓音緊隨著玉卮話音落下而升起,男子邁出修長的腿,向玉卮靠近了一大步。
見她仍在後退,男子索性一把鎖住她的腰,迫使她緊靠在他的胸前。而他的眼睛也緊緊地盯著她的臉不放,儘管夜色很深,他卻依然看到她的臉頰上的紅潤,那是因羞澀而起。
「請你放開我,你怎麼可以這麼無禮!」玉卮的心狂跳不止,她不敢看男子的臉,她還沒從剛才的怔忡中緩過神來。
「有趣,為何你不敢看我的臉了?」男子滿身的殺意在看到玉卮執拗時漸漸消散,轉而換做挑逗之心,他對這個女子越來越好奇了。
「臭男人的臉有什麼好看的,你快放開我!」玉卮依舊在男子懷中掙扎,而她的臉始終都不敢面對男子。
「臭男人!」這三個字令男子微皺了眉,他自認身上一點都不臭。相反的,他是個有潔癖的人,從來不允許自己身上有半點異味,難道說他今天走的路多了,出了一身汗以至於身臭了。
趁著男子鬆懈的功夫,玉卮急忙掙脫開男子的束縛,她快速的後退了一步,低頭整理起衣服的褶皺。她今天才換的一身衣服,沒想到這麼快變了形,看來這粗布做的衣服是不適合穿著。
懷中的溫暖突然消失的一刻,男子猛地緩過神,他剛要出手去抓住她,卻見她並沒有要逃跑的意思。相反的,她竟在那自顧擺弄著衣服,真是個有趣的女人啊。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玉卮發覺男子好整以暇的打量著她的動作,不禁彆扭地撇了撇嘴。
她今天真是倒霉透了,不但要翻山越嶺的來找藥,還讓她遇到了這個奇怪的男人,差點失了面子。好在她還算理智,沒有做出更出格的事 ,若是曾經,以她的性格指不定要更丟人。
「姑娘的確很好看啊,在下只是在欣賞而已!」男子的聲音依然充滿了誘惑力,他再次看到玉卮紅了臉。
「哼,登徒子!」玉卮恨恨地跺了跺腳,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第一次在一個男人面前,無計可施了。
「哈哈,姑娘一會兒一個臭男人,一會兒一個登徒子。到底在下在姑娘心中所謂何人!」男子依舊老神在在地看著玉卮臉上五光十色的變幻,破天荒地,他第一次在一個女人面前,心情大好。
「你……」玉卮伸出了一根手指對著男子,卻找不到詞,直到她想到這男子最初的所作所為,她才理直氣壯般地喊道:「你是個乘人之危的賊人,你偷了我的東西!」
「哦?姑娘說在下偷了你的東西,那不知姑娘的東西在哪裡呢?」男子長眉斜挑,一臉無辜地在玉卮面前攤開了空無一物的雙手,故意拖長了尾音等著玉卮著急。
「我的東西不在你的手裡,那一定是在你的身上,反正你偷了我的東西就得還給我!」玉卮的確是急了,如果得不到那藥,她的小命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後天的太陽。
「既然你說那東西在我身上,那你過來搜我的身好了!」男子的唇角洋溢著邪邪地笑意,他索性負手而立,等著玉卮靠前。
男子萬沒想到的是,這女子竟然真的走到他面前,看著她猶豫不決的咬著紅唇的樣子,男子從最初的驚奇轉而想要大笑,只是他強忍住了。
真的要搜麼,玉卮從來沒有在陌生男人身上下過手,雖然,她曾經對寒漪那麼放肆,可是眼前的這個人畢竟不是他,她真的不敢那麼做,但是到底她該怎麼做呢。
在玉卮左右為難的時候,她再度聽到男子引誘地聲音從頭頂響起,「只要你今日從我身上搜到你想要的東西,我便不會追究你的過失,否則……」
「否則怎樣?」玉卮忐忑地抬起頭,小鹿般濕漉漉地雙眼專注地看著男子,倒是令男子一愣。
「否則,我會罰你!」男子放緩了語氣,最後兩個字竟是充滿了溫柔,連他自己都是心頭一震。
「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搜你的身,若是讓我搜到了,看你還敢罰我!」玉卮不待男子說話已伸出了一雙白嫩的小手,她幾乎是咬著牙朝男子身上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