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路,孤魂野,忘川之畔,彼岸無期。
回途的路上,經過奈何橋的時候,玉卮還是忍不住向橋上望去,有些鬼差正在忙碌地給上橋的魂魄送孟婆湯。有些魂魄不想喝,猶豫不決,有些喝了的則是形同傀儡,任鬼差推向輪迴道。
玉卮不禁在想,倘若她喝了那孟婆湯,會不會把曾經與寒漪的一切過往都忘記了。那樣的她又會是什麼樣子,她不敢想,也不願去想,她根本不想忘記寒漪。
「你這是在看什麼呢,看得這麼入神?」孟婆的聲音在玉卮耳畔響起,驀地令她收回了神思,急忙從懷裡拿出那個裝了瑤池水的瓶子,遞給孟婆。
「任務完成的不錯嘛,好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孟婆收下瓶子甩袖走人,丟下身後的玉卮獨自愣神。
「孟婆,等一下,我要如何回去?」玉卮朝著孟婆走遠的方向喊去。
只見孟婆停下了腳步,側身道:「你不是已經得到固魂丹了麼,難道還不知道如何回去?」她說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幽林深處。
是啊,固魂丹完全可以送她回去的,玉卮自嘲一笑,急切地閉上了眼睛。下一刻,她已感受到了一股冷寒之氣,緊接著,她發現自己可以睜開眼睛了。
「玉兒,太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熟悉的聲音裡充滿了喜悅,可玉卮聽來卻覺恍如隔世。
左側的位置有種心跳的感覺,還是這種感覺更充實,看來比起做個無心的魅,她還是更樂意做個人。看著眼前這個令她心心唸唸地臉,她伸出了手,溫柔地撫了上去。
「寒,我怎麼會捨得離開你,我還有好多話沒有和你說呢。」玉卮激動地淚盈於睫,不管怎樣他們又在一起了不是麼,她終於尋回他對她的愛意了。
眼見她一副梨花帶雨的柔弱模樣,寒浞輕輕地抹去她臉上的眼淚,調侃一笑道:「我的玉兒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嗯?」
被寒浞這般突然一問,玉卮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小臉一下子紅得像個蘋果,她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我……我……」
「別急,慢慢說。」寒浞笑著把她擁入懷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羞紅地小臉。
玉卮本來還覺得寒冷,靠在他懷裡儘管不是很溫暖,卻也好了很多。她眨著一雙水潤的雙眼,無比珍惜地看著眼前這張深情滿滿的臉,是這樣的一張臉,讓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我那麼好看麼?」寒浞被玉卮看得心跳不止,可他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故作淡定。
「寒,你可知,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玉卮哽咽著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淚水盈滿了眼眶,不待她再說話,一片冰涼已覆上了她的櫻唇。
不同於往日的強橫霸道,這一次的吻總是多了幾分柔情蜜意,唇舌交纏間,強烈的愛意不斷湧入彼此的心田。玉卮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只想與寒浞共呼吸,再也不分開了。
月上九天,今晚的月亮特別的圓,比起城中的喧囂,寒冷的山洞中總是要寂靜很多。可山洞中的兩個人卻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寂寞,只因對於相愛的人來說,只要兩個人在一起便是整個世界。
深情一吻過後,兩人抵著額頭喘息,努力平復心中不斷升起的另一番躁動。寒浞還在內心的矛盾中掙扎,而玉卮根本不清楚寒浞的想法,只顧著害羞了。
「寒,這是你平日裡練功的地方麼?」玉卮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除了這麼個玉質的寒床外,再無其他擺設。
「是啊,是這裡,除了你,再無第二人到過這裡。」寒浞輕輕撫摸著玉卮的秀髮,眼中仍是溫柔一片。
「那我豈不是發現了你的秘密。」玉卮故作驚訝地眨著眼睛,卻見寒浞會心一笑地勾了下她的俏鼻。
「沒錯,這的確是我的秘密,不過我的秘密可不止這些。」寒浞神秘地說完,竟不知從哪裡變出了那顆珠子。
「原來是它。」玉卮自然清楚這珠子的威力,只從它不斷散發出的寒氣便可判斷,這絕對不是一顆普通的珠子。
可她的話卻引來了寒浞的好奇道:「你認得它?」
「不認得,但是我知道你是用它來練功的,我說的可對?」玉卮一臉篤定地說道。
「你猜的不錯,如果不是它,恐怕我也不會得到今天所擁有的一切!當然,這些還不夠。」寒浞那雙深沉的雙眼,此刻波濤暗湧,彷彿要吞噬一切。
「寒,有得必有失,儘管你擁有了權力和絕世武功。但是,你也會失去很多,不要被這些名利的東西衝昏了頭。」玉卮很是擔心這樣的寒浞,為什麼他會變得這麼求名逐利呢,曾經的他不是這個樣子的。
「玉兒,你還是不懂這個世道!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如果你不強,你根本活不下去,你知道麼?」寒浞的目光很是認真,不像是隨口說出來的。
「到底你身上發生過什麼,會讓你如此看待世事。寒,你曾經是不是受過什麼苦?」玉卮心疼地看著他的臉,直到這一刻,她才開始明白眼前這個寒浞與曾經的寒漪是不同的。
「你真的很想聽麼?」寒浞見玉卮執意的點頭,他不禁垂下頭去,苦澀一笑道:「好吧,那我告訴你。」
都說往事不堪回首,寒浞也不例外,誰會想到眼前這個錦衣玉食,位高權重的寒浞會有那樣一個心酸的童年呢。玉卮聽來也不勝唏噓,要知道這輪迴道上的日子並不好過。
寒浞是伯明氏後代,其祖先為先帝的車伕寒哀,許是寒哀工作做得好,先帝賞了他一塊封地。於是,寒哀有了自家的屬地,命名為寒國,這便是寒浞的老家了。
以世人對寒浞的說法,都認為他是個嬌生慣養,胡作非為的小霸王,而事實卻是恰恰相反。寒浞不僅沒有得到父母的寵愛,相反的,他從小被人用鄙夷的眼光看待。
「我父王說我是妖星轉世,亂臣賊子!也許,我就是一個奸賊吧!」寒浞眼中的痛苦被深深的恨意掩蓋,他不禁握緊拳頭道:「因為他的一句話,我被丟棄到荒野之中,整整七天。」
「怎麼可以這樣,你只是個小嬰孩,怎麼可以憑借一句話這樣對你。」玉卮緊張地環住寒浞的腰,把頭靠向他的胸口,溫言軟語道:「寒,你不是什麼妖星轉世,你不是妖,你只是受到了詛咒。」
玉卮最後的聲音淹沒在哽咽之中,她最清楚他的前世,而那一切也是她最不願意回首的。如果可以從來,她絕對不會讓那一切發生,卻是為時已晚。
「天無絕之路,我還是被人救了,並且好好的活了下來。」寒浞咬牙切齒地說完,冷笑道:「自從我懂事起,我學會了察言觀色,為了討好本家的人,我只能學著阿諛諂媚。如果不那麼做,我恐怕連一頓飽飯都吃不到。」寒浞落寞地垂下眼眸,但很快他的眼中又迸發出倔強的光芒。
「可是我的父王還是容不下我,他總覺得我是個奸佞小人,一直看我不順眼,直到寒國選舉新的繼承人的時候。」說到這裡,寒浞像是不願想起一般,深深地皺著眉道:「為了得到繼承權,我與本家的一些子弟一起競爭。可惜,不知是誰在父王面前說了我的壞話。我父王一怒之下,竟要斬殺我。」寒浞怒不可遏地說著,雙眼一下子變得血紅。
「寒,那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玉卮握住寒浞的臂膀,輕輕地搖晃他的身子,這才讓他平息下來。
「你說的沒錯,都過去了。那時,我再次被人救走,而那個人是我的師傅,寒國的大祭司。」寒浞說到這的時候,他再度拿出那顆玄珠,一臉凝重道:「他救了我,並教我武功。」
「難道是他給的你的這顆珠子?」玉卮有些迷惑不解,為什麼寒浞會和這顆珠子扯上關係呢。
「我師父說他一直用這顆珠子練功,可惜他最後卻被這珠子反噬而死。而我繼承了他的衣缽,也用這珠子練功,不過我比他幸運。」至於幸運的原因,寒浞並不想說,畢竟他不想讓玉卮難過,那是他最不想面對的事。
「那這顆珠子的來歷呢?」玉卮並沒有細想寒浞的話,她更關心的是如何改變這種反噬的力量。
「我聽他說過,這顆珠子好像是神仙黃帝曾經丟了的玄珠,最後竟然輾轉到了我師父的手中,具體的,他也沒說清楚。」寒浞並不在乎它的來歷,他在乎的是這個珠子可以給他帶來的好處。
「原來如此,我也聽說過玄珠的事,好像由於它經過黃帝之手,所以,得到這顆珠子的人便可平步青雲,看來這說法也不無道理。想你那位師父,不也是寒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麼。」
玉卮的話讓寒浞不禁搖頭笑道:「你說的沒錯,其實我那師父救我也沒安好心,他想讓我試煉這個玄珠的威力,看我是不是也會像他那般。當然,他也曾想得到寒國的王位,只可惜他沒那個命!」
寒浞的語氣冷寒無比,玉卮不禁打了個哆嗦。
「玉兒是不是冷了,我們離開這裡吧。」 寒浞說完收起了那顆玄珠,轉身抱起玉卮離開了這個寒冷無比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