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亂了,瘋了,急了

  緊盯著男人淺笑的俊臉,黃心葇稍稍安了點心,小手輕柔地覆上他的手背,「品瀚,你說話算話吧?」

  她不怕他提說要去驗DNA,因為最快也得等到孩子十五週之後才能做,在那之前,她會快速地將婚禮儀式給辦完。

  「嗯,如我們那時約定的,就結婚……」白品瀚的話語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碰!!

  白輕靈憤怒地踹開總裁辦公室門板,雙眸瞪著裡頭的一男一女,那畫面真是柔和得讓人感到刺眼。

  萬萬沒想到,大哥竟是這種渣男,一邊跟大姐搞亂倫,一邊又跟別的女人上床,最糟糕的是二個女人同時都懷有他的小孩,爛透頂了!

  跟在後頭的白雅妍也看到他們深情款款的模樣,黃心葇的手還與哥哥搭在一起,她聽見「結婚」二個字,血液凝結,整個人彷彿被丟進冰水裡頭,寒得鑽心刺骨,冷得像是下一刻靈魂就被 抽 離。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白品瀚不悅地皺起眉心,而黃心葇嚇得倒退一步,水眸在看清楚來人後,她才穩下情緒,稍微打量了下,看來白家內部有要事要談呢,那麼她留在這裡也挺尷尬的。

  「呃……品瀚,我等會有事先走,晚點你有空再call我。」黃心葇低垂眼眸,避開射來的憤恨及哀傷的眼神,走過白雅妍及白輕靈身旁時,簡單地點個頭,離開辦公室。

  濃眉一挑,白品瀚微眯起黑眸,現在是在上演哪出戲?

  妹妹與弟弟一同出現,弟弟一副要將他千殺萬剮的模樣,至於妹妹那表情,他讀不懂,也不想懂。

  「不知道我在談事情嗎?這麼沒大沒小?」他輕靠著辦公桌緣,雙手環胸,似笑非笑地瞧著他們,要不是二個都是自己人,他早就開口大罵,哪容得了他們如此囂張。

  快步走向前,白輕靈伸出雙手,揪住大哥的襯衫衣領,低吼著「對你這個大哥我一向很尊敬,但今天我才發現,你是個禽獸!混蛋!」

  定定地看著弟弟發紅的眼眸,白品瀚的眼角微 抽 ,冷冷地說「放開你的手!你以為你是誰?」

  從沒見過弟弟發怒的白雅妍慌張起來,由後扯住他的上衣,嗓音發顫,「輕靈……別…別打……哥哥……別說了……」

  她不想要他們兄弟反目成仇,好不容易弟弟願意回歸白家,這讓爹地放下心中一塊石頭,往後白家事業兄弟倆得要共同撐起,要是感情不佳,到時候只會鬧得白家不合分裂。

  手掌緊緊扯住衣領不放,白輕靈吼道「別說?為什麼那個女人懷孕就可以說,而妳懷孕卻不能說?你他媽的白品瀚混蛋王八蛋,同時劈腿搞二個女人,很爽嗎?很爽嗎?要搞去搞別的女人,為什麼要搞姐姐?你不知道這是亂倫嗎?你有沒有良心啊!」

  因弟弟的話而愣了下,目光移至那張黯然枯萎的小臉,白品瀚握緊了拳頭。

  妹妹竟然懷孕了!!

  他應該要安撫弟弟,應該要低聲認錯,但他的面子,他的尊嚴,他的地位,讓他放不下身段,心中的不理性正大張旗鼓,告訴他不能低頭。

  「你以為我想搞嗎?是她的過錯,要不是她偷偷外出,被人下藥,連帶我一起遭殃,我有需要搞她嗎?」他粗聲地駁回,動手想要扯開弟弟死抓的雙手。

  「你他媽的以為我不知道?你搞了她一年多,你有多少次可以回頭的機會,你卻不停地上她!」白輕靈在醫院時,已經仔細問過姐姐與大哥持續禁忌關係多久了,她說一年二個多月,多漫長的一段時間,而大哥卻慘無人性地不停對她伸出魔爪。

  「這是我跟她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白品瀚手勁一使,扣住弟弟的手腕,反掌扯出,再用力將對方給甩出去,使得弟弟撞倒在沙發旁,痛得吃疵牙裂嘴。

  女人驚呼一聲,還來不及跑到白輕靈身旁,就被哥哥給扯住纖細的手臂,她怔怔地瞧著他的面容,就聽見他問道「妳為什麼沒吃事後避孕藥?」

  小嘴張了張,白雅妍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因為她真的忘了吃,等到她想起來也已經過了時間,因此她自我安慰地想應該沒事,怎知……怎知……排卵時間亂了……

  盯著妹妹不知所措的表情,白品瀚不用她回答也知道,她一定沒吃!

  「該死的!妳怎麼不吃?把孩子拿掉!」

  雖然早就明白他會說出這句話,但她還是覺得心好痛,痛得無法呼吸,淚水不爭氣地浮現上來。

  好恨!她好恨!為什麼她跟他是兄妹?為什麼?如果她跟黃心葇一樣,她有立場跟他要求將孩子生下來。

  「你……你不要孩子?」她緊抿著唇瓣,再一次確認他的決定,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去相信他不會如此殘忍。

  「對!去拿掉,他不應該出現!」他用著斬釘截鐵的口氣回覆她,雖然這對她很不公平,但將天生有殘缺的孩子給生下來,更是對孩子不公平。

  狠力地甩開哥哥的箝制,她笑得淒楚,眼淚不停地滑落下臉頰,砸在地磚上,就如同她的心,已經被摔碎在地上。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淚顏,白品瀚有股衝動想要將她給擁入懷中,告訴她,別哭,告訴她,什麼事情他都可以答應給她,就只有孩子是他無法也不能給的,緊繃著俊容,他克制自己的情緒,壓下那股躁動。

  「你要黃心葇的孩子,卻不要我的!我恨你!我恨你!」白雅妍被女人的忌妒逼得發瘋,被他的拒絕給刺得遍體鱗傷,受不了地大喊。

  接著,她轉頭衝出總裁辦公室。

  白輕靈自地上爬起來,緊握的拳頭揮上哥哥的面容,邊吼「你怎麼能狠心?是逼她去死嗎?」,看著哥哥閃也不閃,左臉被打歪,嘴角滲出血絲,他氣得不想理他,直接跑出去找姐姐。

  冷靜片刻後,白品瀚稍稍反省自己,是他的不對,他不該對她如此的凶,抓起桌面上的手機,他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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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出白氏企業的大門口,女人對上幾個陌生人的目光,他們看她的眼神似乎在說著,她怎麼看起來如此失敗?如此嚇人?如此可憎?

  突然她發現世界如此之大,竟然沒有能夠讓她靠岸的地方。

  她不能去找爹地媽咪,這只是增加他們的麻煩,她不能去找蘇依依,因為她跟男友住在一塊,其他人……其他人……沒有她能夠信任的……

  哭得心慌,哭得視線模糊,她胡亂地在人行道上奔跑,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

  募地,急促的汽車喇叭聲響起,她側過小臉一看,一台貨車正快速地衝向她,讓她下意識地想,她要死了嗎?

  「姐姐!」

  下一刻,白雅妍被強烈的衝力撞擊,只感受到全身升起撕裂的疼痛,意識陷入無感及黑暗。

  磅──乓──

  巨大的玻璃破裂聲驚嚇到路上的行人,只見男人抱住女人撞上路旁的電話亭,二人倒臥在地,鮮血緩緩流淌出來。

  膽顫心驚的一幕被後來追上的白品瀚給全部看入眼中,然後………

  他亂了,瘋了,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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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市市立醫院。

  做在手術室外的男人黑眸緊盯著亮著紅光的燈,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只覺得漫長,煎熬得讓他想要衝入手術室內,快要等待不下去。

  終於,手術室上方的紅燈暗了,房門被推了開來,醫生步出時,拿下了口罩。

  「醫生!我…我是家屬,請問他們的狀況!」白品瀚立即站起來,焦急地詢問。

  「嗯,女生流產,大量出血加上血小板不足,還好搶救後傷勢穩定下來,至於男生身體多處割傷,且……雙眼極可能失明。」醫生對於白輕靈的狀況稍微保留,但基本上是已經確定救不回了。

  腦中一片空白,白品瀚愣了下,又問「失明?他不是只有撞碎玻璃而已嗎?」

  「角膜被大量細微玻璃割傷,推測是在意外發生時,可能雙眼來不及閉合,造成被碎玻璃進入眼中,總之,讓你有心理準備,復明的可能微乎其微,不到百分之一。」醫生無奈地搖搖頭,這麼個大好的年輕人,往後的景象只能看見一片漆黑,實在令人感到可惜。

  不久後,白雅妍及白輕靈分別被包紮完畢,推出手術室,送入同一間高級病房中。

  男人坐在一旁,深深地自責起自己,將面容埋進自己的雙掌中。

  造成這一切的凶手是他!是他的錯!是他不該怒氣相向!是他不該明知道自己犯下的錯,卻要她來扛!

  當他們二人醒來時,他逼自己去面對,告訴他們殘酷的事實,他以為他們會罵他,會對他發怒,卻沒想到他們只是靜靜地聽完後,要他離開病房,再也不想見到他,然後,白輕靈的女友黎瞳心趕來,匆匆地進入房內,獨留他一人坐在外頭。

  低垂著黑眸,他怔怔地盯著地板,回憶起六歲那年,初次見到小小白雅妍的模樣。

  「以後你當哥哥的,就要照顧妹妹,保護妹妹,知道嗎?」

  爸爸的話語迴蕩在腦中,當時他信誓旦旦地告訴爸爸他知道,並且將她的快樂視之為他畢生的使命。

  但,他做了什麼?!

  他傷害她,他玩弄她,他折磨她……他並沒有照顧她及保護她。

  他在幹麻?!他到底在幹麻?!

  抬頭,後腦撞擊上後頭的牆壁,他不覺得痛,因為他們一定比他更痛,他只想把腦袋給撞醒……

  喀擦……病房門板被輕輕地打開又闔上。

  弟弟那個嬌小的女友站在他面前,揚手打了他一巴掌,左臉頰立即感覺到一頓熱辣,連帶牽起挨了弟弟拳頭的痛意,他抿唇不語。

  「為什麼傷的不是你?死的不是你?」黎瞳心紅著眼眶,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她多想一拳打死眼前這個爛男人,但,白輕靈要她別激動。

  當她走到床前,看著她心愛的男人纏繞著厚厚的繃帶在上半張臉時,她的心不斷地往下沉,他是個優秀的教授,是個應該站在金字塔頂端發揮自己所長的人,但他卻失明了。

  再也看不見密密麻麻的計算機程序,再也無法享受帶學生的樂趣,再也看不見她為他穿的衣服化的妝。

  他的那句「心心……以後我要靠妳養了喔。」,說的多雲淡風輕,多平靜無恨,可是她知道,她知道他的心破了個洞,她補不回,永遠都補不回來!

  「對不起……」白品瀚緩緩地開口說著,明白即使這三個字是多說無益,挽不回已經造成的悲劇,可是,他還是得說。

  「對不起有什麼用?!你還我他的眼睛啊!你還我啊!」黎瞳心大力地捶著男人的胸膛,淚眼婆娑,「我為姐姐不值,為輕靈不值,他們有你這個大哥是這輩子最糟糕的事,爛人!」

  說完,她用小手胡亂擦去眼淚,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大手矇住眼眸,白品瀚的唇瓣牢牢地抿直,濕潤的液體自他的指縫溢了出來,他只能將罪孽及苦澀往自己的肚子裡吞。

  是……他是個失敗的哥哥……是個惡爛的男人……是個不值得擁有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