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案子遠比想像中複雜。
女被告人小腹上有一條剖腹產留下的疤痕,醫生推出手術時間至少過去一年,至於孩子平安出生與否未能做出準確判斷,這需要女方親自給出答案,棘手在,原告也就是孩子父親無法獲得關於孩子的一切消息。
簡單點說,原告看到剖腹產疤痕,堅持認定孩子已出生並且被女方藏起來,所以採取法律手段逼她交出孩子。
因為案子才剛找上門,正在洽談階段,暫時還不能用原告與被告的定義,應該直接稱呼男女方的名字:狄羽,言菡。
這對新晉小律師池向向而言無異於一個晴天驚雷。
她已經兩年之久沒見過狄耀的那位好朋友加好工作夥伴,沒記錯的話最後一面應該是在雙胞胎的滿月酒上,言菡穿的很風情,銀色的修身長袖禮服,料子上一絲多餘的裝飾未有,全靠穿它的人來稱,主人美衣服則美,而當晚言菡確實完美無瑕,引全場側目。
當時沉浸在為兒子們舉行的盛大滿月宴會氣氛中,完全沒在意賓客們的穿著,就連她自己穿著是否美貌都不在意了,況且狄耀對她有限制,產下雙胞胎比頭一胎所耗精力過大,池向向很注意保暖,隱約記得是一套暖和的針織裙。
唉,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當時她太幸福了,得公公婆婆歡心,得老公寵愛,還有人人羨慕的一長子加雙胞胎兄弟圍繞,過的十分順心,也就不需要外表的錦上添花。
現在想來,當時的言菡應該恰恰相反,強大的外表下掩蓋的是崩潰的內心,她喜歡狄耀,來參加他雙胞胎兒子的滿月酒心裡肯定不得勁或許還存著求而不得的恨,所以當天晚上和狄羽發生關係有點自我放飛的意思。
得不到你,那就成你弟媳?
「我的天。」偌大的辦公室,響起女主人抱頭驚嘆的受不了聲,當律師必須得有豐富聯想力,而且事實真相往往需要你往狗血的方向所推想。
「不對。」池律師搖了搖頭。
如果存心給狄耀添堵,言菡完全可以藉著孩子嫁進狄家來,而不是瞞著狄羽在外調期間生下孩子。
不管如何,當事雙方太特殊了,當務之急先找言菡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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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廈時天空飄了雪,還是初雪,下雪對於池向向而言是好天氣,陪兒子伴老公日子不要太愜意,尤其是下班往家飛的狀態能令她興奮的像磕了藥。
今天司機沒有往綺山開,而是進了市中心。
在車上,池向向用手機向驕傲的受傷男青年溝通自己去言菡家的目的,不管怎樣,都是熟人,先談談再說。
「談什麼?」狄羽像哭過但又強撐著的冷漠嗓音。
小可憐樣兒,出事了就找嫂子,平時就嫌她霸佔狄小池時間多,但池向向還是軟了聲音。
「她剛回來一個星期就被你逮到了,而且你連肚子上那麼隱秘疤痕都看到了,所以你倆肯定驚雷勾地火的鬧了一番對吧?你為什麼鬧,肯定是放不下她對不對?一旦上法院,就是兩家族的對峙,二叔要是知道言菡把他孫子藏起來了,以後你就娶不到她了啊!一定百般受阻撓!」
「誰說我要娶她?」狄羽冷笑了一聲,「你把我當小孩?這什麼語氣,律師這樣的?」
「我現在用嫂子身份跟你溝通,愛聽不聽,不聽滾蛋!」
「……」那邊默了半天沒聲音。
狄羽明顯留有餘地,真想鬧,直接找顧黎清,屆時十個言菡也擋不了他們父子相見,池向向嘆了聲,繼續對他說。
「小羽,你既然找我,那必須聽我的話對不對?」不聽也得聽,「你現在掛斷電話吃晚餐吧,我已經到了,晚上回去再聊。」
「你聊不出什麼結果。」狄羽說完就掛了。
「……」池向向聽出他語氣裡的悲涼,他們肯定溝通無數次了,雙方能解決掉的事情,何須外人插手,何況外人還是個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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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菡外調了兩年,一星期前回城,現在住的地方屬於鬧中取靜,車子彎彎繞繞的拐了不知多少個小街,終於有到達目的地的跡象。
「少夫人,到了。」
「好。」說了好卻捨不得下車,捧著手機新聞看。
芬蘭的赫爾辛基正在舉辦世界人類基因研究第十一屆成果會議,已經進行到第七天,這種專業性深奧的會議受到的關注不多,不像娛樂性質強一點的經濟文化會議,一開起來就滿面的新聞。
國內消息匱乏,只能翻牆用不利索的英文解讀外媒發的消息。
「少夫人?」又過了幾分鐘,司機提醒了一下。
「嗯,好。」池向向有條不紊的收回手機,下了車。
司機大叔在下面等。
言菡住在一樓,一個大台階上去,池向向敲了敲門,外面下雪了,真冷,門一打開一股暖氣撲來,她迫不及待的鑽了進去,女主人有沒有驚訝她是沒看見,也不想琢磨這點無關緊要的小事。
開門見山。
兩人坐在沙發上,來意不必說,言菡那麼聰明早知透。
「好久不見。」池向向打了個招呼,看著沙發對面的女人。
「兩年。你一點都不跟我客氣。」言菡神情淡漠,特別稱她的名字諧音。
「我們的關係不需要假客氣。」池向向笑了笑,「孩子們滿月時謝謝你的大紅包,我正愁著什麼時候還你,眼下機會就來了,恭喜啊言菡,你當媽媽了。」
這個切入點好,言菡的冷漠一下子就碎裂了,有些複雜的口吻,「狄羽讓你來的?」
「他讓我去的是法院,我覺得可以跟你談談。」
「談不出結果。」
「你們對我說了一樣的話,但我是律師,唉,我其實很不喜歡與你們用這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話。我就這麼說吧,言菡你對小羽有感覺嗎?如果沒有當初為什麼發生關係,還生下孩子?沒錯,都市男女發生關係很尋常,但你瞞著他生下孩子,是否對小羽太不公平?」
池向向厲害了很多。
言菡的心思被對方攪的七零八落,對狄羽公不公平,對,是不公平,沒有他就沒有孩子。
可那是一場情緒崩潰後的意外,第二天醒來她整個人都驚呆了,曾經一直當做弟弟的男人被她睡了,而且還是自己所愛之人的弟弟。
可怕的是她當時瘋狂至極,事後沒有吃藥,幻想懷孕後嫁進狄家,整日生活在狄耀的眼皮底下,他明知自己喜歡她還嫁給了他弟弟,這是一種很成功的挑釁。
他們兄弟關係十分好,狄羽小時成天跟著狄耀後面,即使當時哥哥並不理他,他看上柔弱中帶著陰暗,但狄耀是在意他的,言菡很敏感的發現到了這點。
也許因為複雜的上一輩恩怨,造成了兄弟倆人的感情隔閡,這給了言菡強烈的同情心,她願意代替不善抒發感情的狄耀照顧弟弟。
記得印象深的一次,陪狄羽靜坐看夕陽,時間太久了,夕陽從橙黃紅落到山腳,天色變黑了,狄羽不肯走,穿著黃色的雨衣凍的像顆冰塊,當時看向她的眼神非常可怕,陰鬱的比深山的夜還噬人。
他生病了,像在夜色中甦醒過來的惡鬼,當領悟到陪伴弟弟不好玩時,已經晚了,十三歲的狄羽拖著言菡進了深山,那裡有個屬於他的帳篷了,很舊了,裡面堆了很多黃顏色的東西。
言菡當時穿了一件黃色的裙子,至此,再也沒敢在狄羽面前用過黃顏色。
那次,狄羽受了很大的傷,他躺在散發霉味的舊帳篷裡高燒到驚厥抽搐,在其他人趕來前,他一直拽著言菡的手腕,死死不肯放手,好像她只是一個物品,如他身上那件常年不離的黃色雨衣,永遠永遠的屬於他。
「我只是同情他,一個特別可憐的病人。」言菡對池向向喃喃強調著,「孩子的事情是意外,我被嫉妒沖昏了頭腦,想利用他而已,後來清醒了,實在不想折騰就出國了。我對不起他,你說對,這對狄羽不公平,但沒有感情的勉強結合更加沒有好結果,他會像兒時一樣因為不幸的婚姻而再受傷害。」
「你還是關心他。」池向向真佩服自己,在聽了言菡給狄羽發的一大堆好人卡後,她竟然從百萬信息中提取了重點,是言菡的最後一句話,不希望狄羽因為不幸的婚宴而再受到傷害。
也就是說狄羽在言菡面前發病,深深刺激了她,那之後一直對狄羽好,可能有同情,但可能也有真情,誰沒事會對一個陌生人花那麼多心思,花到情緒極其不定的狄羽都能對她產生感情,這功夫得花的多深啊?
但是她依舊在犟。
「轉告狄羽,要打官司奉陪,其他的就這樣吧。」
言菡站起來到桌子上弄咖啡,從天花板上伸下來的圓燈照著她脖頸,顯得很皮膚柔和安定,可池向向敏銳的看到她弄勺子的手在微微發抖。
「我不喝咖啡了,孩子還在家等。」池向向拿包起身,走到門口,關門之際殺了回馬槍,她的對背著自己的言菡言辭懇切道。
「其實不用感到內疚,一開始你的確利用了他,但一個女人能為男人生孩子,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情感付出,我想在孩子成長過程中,你已經回想過小羽無數遍了吧?」
血脈相連,孩子身上有父親的模樣,如何能視而不見?
小心翼翼替裡面的人關上門,抬頭看天,雪花已經飄的極大,但還不夠大,池向向需要厚重的白色裝點冬天,那樣才夠美麗。
她又拿了手機翻牆,看赫爾辛基此時的模樣,此時,一通電話打進來,池向向捧著手機縮到了牆根底下,是助理打來的問她一個小時後飛赫爾辛基的行程是否繼續,因為她此刻本該往機場去的。
當然飛,家裡倆兒子正嗷嗷叫的等著和爸爸見面,行李準備好了,專機航線接洽好了,就等媽媽回家匯合,可她目前卻飛不了。
不放心情緒不穩的狄羽和情緒更加不穩的言菡,事情趕一塊了,唉,池向向想了想,還是給了回覆。
「先把航線取消。」
「好。」
助理的電話一掛,沒等池向向唉聲嘆氣夠,遠在芬蘭的男人就得知消息撥電話過來了。
這速度,讓她連隱瞞不飛的藉口都沒想到,畢竟這是全家期待的一次旅行,但狄耀根本沒怪她。
「國內下雪了?讓秦叔開車慢一些,來我這邊的事不急,等兩天沒關係。」末了,他還笑了,「你工作要緊。」
池向向想問他是不是生氣了,又沒出口,她現在心情差極了,聽他的聲音就受不了的想被他擁抱。
「不開心了?」狄耀察覺到了。
「兒子們都很期待,唉,算了,別說了,兩天,只要等兩天我一定帶著他們過來,麼麼噠!」說完趕緊對著手機親了一口,沒他回親的機會就掛了。
速戰速決,否則,痛苦個沒完,池向向唉聲嘆氣的又重新縮回牆角裡,繼續守株待兔。
她覺得狄羽找上自己,不是真的要打官司,他只是需要一個催化劑的角色來提醒言菡,不必感到愧疚,狄家人完全歡迎她帶孩子歸來。
狄羽簡直妖孽,攻心又攻人。言菡已經很不好對付,高學歷高智商閱歷又廣闊,完全碾壓一般的女人,因而心氣高,認定的事情不曾回頭。她對狄耀轟轟烈烈的愛過,再去招惹他弟弟,別說外人怎麼看,頭一個做不到坦然的就是她自己。
但一山更比一山高,狄羽自小就聰明,現在病好了簡直所向無敵,言菡能逃第一次,逃不了第二次。
果然,出了言菡家十分鍾不到,一輛黃色的超跑像艘箭一樣停在了公寓門口,狄羽計算好了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招。
池向向看著他撿現成的敲響了言菡家門,言菡已經在剛才一番前程往事的講述中情緒晃蕩的厲害,這下門一開,自己孩子爸就站在家門口,還是公子哥脾氣濃厚的孩子爸,你給他多少委屈受,他就加十倍返還的那種壞傢伙。
上頭傳來動靜。
「你?唔!」
接著,咚,砰,轟的一陣門板砸牆聲。
狄羽這個小畜生把言菡堵的呼吸接不上來,斷續的渴求氧氣的急喘傳到台階下池向向耳朵裡,她為言菡捏一把汗,怕對方成為第一個因接吻過激缺氧而死的人。
戰況簡直激烈。
嘿嘿嘿嘿嘿嘿。
現在事情解決了,她就可以放心的帶著孩子們飛赫爾辛基,即使專機航線取消了,也不能阻止這趟旅程。
池向向奸笑著跑回了車上,一邊吩咐司機開車,一邊馬不停蹄的打電話給助理。
「馬上定兩個小時後飛芬蘭的機票,什麼艙不要緊,能把我們三個塞進去就行,貨倉也可以噠!」
「是,是。」助理忍笑的答應。
這位助理辦事手腕相當牛掰,這般大雪夜的,十分鐘後就給她傳來消息,不但有飛機飛,還是頭等艙,這給孤身帶倆個孩子出行的池向向帶來太多舒適和方便啦,要知道飛行時間長達十個小時呢!
回到綺山,行李全部收拾好了,把倆娃子揣上就行了,但由於非專機,沒有隨同人員,她孤身一人帶兩娃一切從簡,只帶了一個箱子,一輛雙座的摺疊推車,其他的全部留後再飛。
「你真一個人帶他們兩個?還是那種地方,狗熊呆著都冷的北歐國家啊,池向向,你自己跌了不要緊,把倆孩子弄傷了,你看我怎麼打你!」
老媽的話言猶在耳,池向向左右保證後堅持己見的打包完倆蘿蔔頭坐上了往赫爾辛基的飛機。
一切兵荒馬亂,到了飛機上終於歇一歇了。
老媽是在關心她,畢竟陌生的北歐冰雪國裡,兩個小的可憐的孩子加一個女人的出行的確不易,池向向覺得自己沒問題,她甚至決定到了赫爾辛基再與狄耀聯繫,給他一個完美的驚喜。
原本被取消了,接著又飛來了,嘿嘿,多浪漫。
池向向帶著狄小池和雙胞胎中的一個在飛機上睡覺時,北歐的冰雪國家芬蘭的首都赫爾辛基正在持續進行一場國際基因研究成果探討會議。
會場座無虛席,發言者是一位年輕的男性,近年風頭大盛的中國科學家。
他的英文十分流利,因工作量的過分充裕而微微熏啞的嗓子讓人聽著別具一番魅力,眾人正入神時,忽地,台上忽然上來一位小小男童,晃噠晃噠的抱住了主講台上的男人大腿。
「su!」一個看起來像照顧孩子的女人撲著跑上台來,但演講已經被打斷了。
觀眾席上哄堂大笑,大屏幕上放著小男孩和中國科學家如出一轍的父子臉。
小男孩笑的特別開心,一點不怯場。
「爸爸抱。」
狄耀俯身單臂把孩子抱起來,面對全場世界各地的同行們,他歉意的笑了笑,然後現場交給助理,自己則帶著孩子先行下來。
到了休息室,關上門。
小傢伙立即被爸爸舉到了半空,這樣太好玩了,孩童希望自己能被這樣甩一輩子,他樂的差點掀了屋頂。
「狄蘇。」狄耀嚴肅的叫他。
「爸爸抱。」狄小蘇長了一張甜笑臉,無時無刻的都愛笑,兩排小牙齒雪白的對著狄耀,他立即沒辦法的樂了,把兒子從半空收回低頭一個猛啵,小傢伙臉頰上立即紅了一個暈。
這就小把戲,狄小蘇能樂此不彼的玩上百回。
「好了,你跟著阿姨,爸爸工作完帶你滑雪。」
「哼嗚,媽媽。」小孩表示不高興,人家找媽媽去了!
「你媽媽……」狄耀眸光痛了一下,學著兒子的口吻,「哼嗚,不要我們了。」
演技太強,薑還是老的辣,狄小蘇直接被嚇哭。
「哈哈哈哈。」禽獸爸大笑。
「哼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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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向向連打了三個噴嚏才止住了,一定是狄耀父子在召喚她。
十個小時的飛行結束後,到了地是凌晨五點,赫爾辛基沉浸在一片黑暗中,這座城市每天上午十點才日出,白晝只有六小時,下午四點就日落了。
黑,除了黑就是黑,氣溫零下六度,對於生在南方的母子三人簡直夠嗆。
現在正在往酒店方向而去,司機特別坑爹,中途壞車,母子三人在寂靜如雞的異國大街上前行。
「哈,哈,哈!」池向向在夜空裡哈出一團團白氣,特別好玩。
「噗,噗,噗!」忽地,被遮蓋的嚴嚴實實的推車裡冒出倆兒圓球似的小腦袋,同款的黃色外婆手工帽,兩人小鴨子似的伸著脖子對著空氣噗了三口氣。
「哈哈哈哈哈!」池向向笑的不行,連忙把倆兒子的頭壓進車裡,「冷,別出來!」
「我出來。」狄小池已經四歲了,完全不能被控制的年紀,但他可以控制別人了,「康康別出來,冷!」
此時,叫康康的小孩兒看不到樣貌,因為正被親哥用手壓著腦袋伸不出來呢。
的確太冷了。
好在走了十多分鐘,給小孩子認知了深夜行走雪國大街的凍人場景後,出現了一個奇蹟,竟然有一家已經營業的便利店,白色的亮燈在雪地裡簡直異常親切。
池向向帶著孩子衝了過去,等熱熱的巧克力下肚後,三人均找回了生命感。
暖氣比較足,狄小池穿著姥姥牌高領羊絨衫靠在媽媽身上認真的與她一起看手機。
「啊。」池向向大悟下,「我們走錯路了,爸爸的酒店在東區,我們在北區,得穿過好多條像剛才一樣冷的街。」
必須打電話給狄耀了,驚喜不了了,池向向有點失望。
狄小池摸摸媽媽的臉,認真的說,「不冷,剛才好玩。」
「還不冷啊?」池向向笑了,摸了他的手來回搓。
狄小池繼續認真的搖頭,一邊問,「我們還走嗎?」
「歇會兒。」池向向算看出來了,狄小池這種精力過剩的小傢伙最喜歡新鮮玩意了,但的確不適宜行走了,老二畢竟太小了,雖然身體一直棒棒的,就怕個萬一生病了可真夠吃一壺的,她想到老二忽然驚叫了起來,「康康?康康!康康怎麼不在了!」
四處轉頭找,結果近在天邊,小老二正捏著小餅乾坐她右邊吃著呢,他對於走錯路需要大家密切商討這種大事毫無參與興趣,如此沒有存在感的兒子啊!!!
狄小池已經在店裡勾搭女服務員了,並且得到重大好消息,這店後面有桑拿房,池向向立即去溝通,得到的結果十分喜人,母子三人可以在這裡休息到天亮,太棒了,給狄耀的驚喜得以繼續!
豈料,這一睡,直接倒起時差來了,再睜眼都下午一點了,此時,距離天黑僅有三小時。
酒店總統套房裡。
「什麼?」
「驚喜吧!我距離你僅有三條街,正帶著兒子們徒步而去,快帶狄小蘇出來與我們玩一會兒,馬上就天黑了!」池向向在電話裡狂叫。
狄耀頭疼的按按太陽穴,有種想把孩子媽日暈的衝動,她竟然單獨帶著孩子來了芬蘭,聲稱給他一個驚喜,驚喜個球。
掛上電話,片刻不敢耽誤,撈起在地上玩耍的狄小蘇就出門,跑門口才想起穿外套,真是擔心的快不能呼吸了,池律師越來越厲害了啊,異國他鄉敢帶孩子夜間行走,不怕凍不怕搶的一身好功夫,不在床上多利用幾趟簡直對不起他身為男人的人格尊嚴。
「爸爸,走,我走!」出了門,冷風狂冒,但太陽和雪組成的景色讓狄小蘇打了雞血,狄耀沒辦法只能放他下來走。
心裡的擔憂就在孩子時走時玩的開心氛圍裡煙消雲散了,取代而至的是一家五口重逢的喜悅。
狄耀在前引路,誘一歲半的小兒子。
「往這邊走,媽媽哥哥們在那邊,去見他們。」
「媽,哥,哥,哥!」狄小蘇簡直瘋了一樣往前衝,過於興奮連摔兩跟頭,本就穿的胖乎,再往雪地上一滾,整個人和球沒啥區別了。
「哎,我的天。」狄耀完全笑彎了腰,他屬於那種惡作劇的爸爸,任孩子摔了又爬起來,沒有危險的位置絕對不會先護過去。
狄小蘇開心壞了,也不知是得知媽媽哥哥來了開心,還是滾的開心。
父子倆的笑聲時不時的飄在赫爾辛基大教堂廣場上,那麼引人羨慕的平凡的美麗畫面。
赫爾辛基的建築整體呈濕潤的青灰色,被雪長期壓抑所致,這座城市白天的街頭十分熱鬧,因為日照短,大家趕緊出來嘚瑟的嘚瑟,公幹的公幹,偶有不正經的冷風厲害的像玻璃片兒似的,但總體是激動雀躍的!
這麼短的時間,池向向已經融會貫通的在街邊小店買了個大紅色的雪橇給狄小池,她一手推著毫無存在感的某康康,一邊朝著狄小池翻滾不斷的雪橇滑行方向前進。
「噢媽媽!我屁屁受不了啦!」狄小池在遠處叫,接著,消失於與一個下坡了。
「哈哈哈哈!」池向向看到兒子滑沒了,發出了禽獸般的狂笑,她推著小車飛奔過去,看到坡下的狄小池在雪地裡吃雪,「別!髒死啦!」
狄小池一抬頭,噴了一嘴的雪花出來。
真的玩的太瘋了,這是一個小公園,七七八八的小孩子在玩雪橇,池向向走不動了,發了地址給狄耀,讓他自己找過來。
等待的時間,畢竟孩子太小了,所以池向向一手抱著康康坐在雪地裡,一邊盯著坡下的大兒子,大兒子是真的大了,自己玩自己鬧還會交朋友了,最近也到了語言噴發期,句子說的長而整,有時完全像個大人能嚇了她一跳。
「媽媽水。」狄康伸了戴手套的小手到池向向臉上。
「小壞蛋。」她嗷嗚嗷嗚的咬了小傢伙的手套,逗的康康喝水都快嗆著了,喝完了水,他繼續沒存在感的皮蛋一樣的窩媽媽懷裡。
可不是小壞蛋麼,最有主意,這種一歲多剛學會走路的年紀得珍惜,以後大了,就沒啥機會窩母親懷裡了。
池向向愛憐的把狄康抱緊了,孩子多了,整天過的像熱鬧的戰場,累又幸福著。
「媽媽!」
咦,狄小蘇?
池向向回頭,看到那邊迎著光走來的一大一小,小的是堅持要跟爸爸來出差的狄小蘇,大的自然是給她生命中添三個孩子的心愛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