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兩點,燈光迷人,一點點被調暗。
「你喜歡我啊?」女人的雀躍聲微微收斂著,顯得語氣越發的嬌柔,這一句,從路上到家,她已經重複了不下二十遍。
狄耀從櫃子裡找了毛巾,一下把她濕漉漉的頭頂蓋住,一通揉,「該睡覺了。」
「你再說一遍,咯咯咯。」笑聲從毛巾底下飄出來,池向向有了作妖的資本,「再說一遍,我是你聽到名字就動心的女人。」
池向向沒等到他的回覆,嗡嗡的吹風機聲響起來,他的手指在她髮間穿梭,自然的像給她吹過很多遍,她又咯咯咯笑,嘴巴上揚的都酸了。
「你害羞了,狄耀。」
狄耀沒辦法堵住那張小嘴,只好用被子把她裹起來,然後,認真的看她,「有沒有不舒服?」
他的臉挨的她好近,能看清睫毛在翕動,這樣好看的狄耀完全歸自己所有了,池向向的頭髮蓬鬆著,她用手把頭髮往自己臉頰上蓋,想想就害羞的不得了。
「如果你喜歡我,我願意和你努力看看。」
「只是努力看看?」狄耀似笑非笑地睨著她,「知道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對女人表白過。」
表白!
這個詞有一天居然會被狄耀用到她身上,池向向做夢都沒想到過,她又傻傻的咯咯咯笑,這笑聲好奇怪,開心的像一桶爆米花炸裂了似的,她裹著被子滾到床上,往床裡縮,羞羞的大方慈悲聲。
「睡覺吧。」明天再和他說。
她這麼開心,臉頰都染著紅暈,比剛才在街頭看到她濕漉漉的樣子讓他動心太多,狄耀臉色還有點白,他坐上床,仔細的看她的臉,始終擔心她在寒夜裡跑太久,會傷到產後不久的身體。
他抿著唇,沒再多問,「睡覺吧。」他要看著她一會兒。
池向向把自己裹成蠶蛹的被子又拆開,給他留了一半,她緊張著,等他躺下來,狄耀沒有動,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
他是在生氣?
池向向一個機靈,知錯就改的良好態度,「我很幼稚,一生氣就跑,對不起,讓大家都擔心。」她想著,是不是當時從狄家跑出來也有衝動的因子在。
「不是你的錯。」狄耀搖頭,彷彿她在想什麼,「是我不會愛人。」
明明是道歉,竟然還順帶表白,她轉移話題。
「秦鬆去哪了?」
「應該和言鄒在一起。」狄耀尋思怎麼跟她說過去一年在美國的事,望進她等待著眸子裡,他總結了幾點,意思很簡單:「我跟言菡還沒有你和蔣宴親,同學加前同事的關係,我的職業信譽已經破產,不可能回到實驗室,現在,最想做的是和你這裡定居。」
「定居?」池向向愁眉苦臉的,忍不住的想是不是因為事業斷了才留下來。
狄耀一眼看透的心思,她所有的事情都寫在臉上,可他以前偏偏不會解釋,今天如果不是她跑出去,讓那個風雨夜的晚上再次重現一番,他又會停頓到什麼時候?
狄耀突然很難受的俯下身,隔著被子把她抱住,這個動作讓池向向渾身都僵硬,他的眉頭皺的更深。
「論文沒有失敗,我們的確會生活在S市,現在是重新的抉擇,你在那邊住不慣,我就過來跟你,不好嗎?」
能說不好嗎?
池向向整個人都化了,他從來沒有和自己說過這麼多話,「好,好。」
她覺得狄耀今晚很不一樣,他的手很冰,不比她凍的輕,於是,池向向用被子蓋住他,不敢看同一個被窩裡的男人,她就把大部分視線擺在他的胸口下,回想了下他們的結合,此刻,心裡平衡了很多。
他們的確彼此不瞭解的就結婚了,一如張楠所說,如果有愛做為前提,接下來的一切摸索與摩擦都可以攜手渡過的。
池向向不經期待了起來,大著膽子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裡,那裡溫度很燙,她覺得臉燒了起來,狄耀擁抱了她,雙臂把她的腰扣的很緊,兩人在被窩裡相疊的抱在了一起。
這麼全面的擁抱,有點刺激,她的心砰砰胡亂跳起來。
夜很靜,懷裡的人很軟,狄耀動了心,低頭尋到她櫻紅的唇,一旦碰上了,欲罷不能。
「向向……」
這一聲沙啞的讓池向向覺得一股暖流衝向了小腹,呼吸急促的喘起來,她軟了似的被動與他吻著,隨著暖流越來越集中,池向向喘息出聲,完蛋了,只不過是個親親,她色的褲子都要濕掉了。
「狄耀……」想叫他停止,又可恥的住聲了。
一切都在控制範圍內,親五分鍾睡覺,狄耀這麼對自己說,然後,虛趴到她上方,用他最喜歡的姿勢把她的下巴抬上來,慢條斯理的探進她的口中,捲著她的舌尖轉,池向向很會叫床,她嗯哼著孱弱的像落了水的小皺鳥,掐著他胸口的小手無意識的鬆開又抓緊,撩撥的他無法克制的捧著她的臉頰一陣火急火燎的猛攻,她叫的更厲害了,一聲聲燒了他的理智。
「向向,向向……」
「狄耀!」別叫她名字了,好麻,池向向窘迫著臉,脖子上好癢好熱,那裡刷了蜜似的被他一陣狂吻,狄耀只是吻她而已,並沒有要把事態擴大的意思,因為穿著他的t恤,寬大的領子把她整個胸都出賣,躺著的姿勢,她低頭瞥了一眼,覺得波濤洶湧,但狄耀並沒有碰那裡,他粗重的呼吸隱忍克制著。
「狄耀!不行了,我要去衛生間。」她也必須克制!
狄耀紅著眼角從她脖子裡抬頭,聲音低啞性感,「怎麼了?」
「我下面濕了!」她叫了起來。
若不是她的聲音帶著驚恐,打斷了一切的綺麗,狄耀真的會想歪,「什,什麼濕了?」
「肚子好痛。」池向向說完這句,立即在他身下蜷縮了起來,「疼,好疼。」
狄耀臉色白了,一言不發地從她身上起來,掀開被子一看,頓時,白色床單上沾著刺目的血紅,她的雙腿間的灰色布料染的濕噠噠的一片。
凌晨三點,在這座城找一家24小時便利店特別困難,最終,車子開到網咖一條街,總算燈火通明著,狄耀下車,找了看似最大其實不過五十平方的小超市,裡面坐著兩個縮著脖子正在吃泡麵的男生,看他進來直接往女性用品區跑都用揶揄的目光看著。
狄耀想,他的經驗可能還沒門口兩個小男生多。
池向向說買最大的那種,最大,他根本不懂,但狄小池用的尿不濕非常大,正巧一款衛生巾上寫著,女性經期尿不濕,狄耀覺得神奇,一下子拿了三包塞進袋子。
往前走兩步,給她買了兩條內褲,付賬的時候,他把一開始選的棉質款換了蕾絲的過來。
小男生笑的更加厲害。
狄耀迅速付錢,上車離開,回去的途中到一家藥店買了布洛芬,他出來時池向向疼的在床上打滾,一點不誇張,就知道她會凍傷,果不其然。
如果疼的過於厲害,必須要帶去醫院。
醫生囑咐過,產後休養不可受凍原來是這個意思。
女人真的很弱,外界的風寒加上心靈上的風寒,池向向跑了一趟下來,把姨媽凍來了,狄耀出去後,她疼的哇哇叫,十分沒形象。
門響時,等他進門,她迴光返照的伸手到衛生間外面,「給我……」
狄耀拿了一包東西給她,然後,撕開了內衣盒子,跑到廚房接熱水一陣揉,蕾絲的布料十分輕透,吹風機火力全開三分鍾吹乾,他把那條淡紫色的小布料從門縫伸進去給她。
裡面嘩嘩的一陣熱水響,她在洗澡,遲遲沒接。
狄耀皺眉,「洗過了。」
池向向這才接過去。
狄耀拿了布洛芬仔細看,其實,不用看,也知道哺乳期禁用,「好點了嗎?」疼的厲害必須用,她最怕疼。
「還好……」
她的聲音都在抖。
狄耀的眼睛暗的像漩渦,他抿著唇,把布洛芬捏碎了。
鬧的凌晨四點,池向向躺進重新換過的床鋪裡休息,以後再也不亂跑了,她太疲憊了,睡前拉了拉狄耀的手,視線朦朧。
「你上來啊。」
狄耀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就守在她跟前,那雙黑眸靜靜的望著她,「你先睡。」
「你快點哦。」池向向緩緩叮囑了一句,眼皮疲憊地磕上。
她原本該前進在職業的道路上,因為結婚生子,畢業一年閱歷一片空白,這就是他喜歡的女人,其實沒有任何特殊的模樣,留下的只是為他孕育子嗣後的無盡虛弱。
狄耀握著她的手,慢慢的用拇指摩擦著,他心裡一片空曠,默默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然後,無窮無盡的迴響。
「狄耀。」池向向睡夢中回應了他。
狄耀俯身到她臉頰邊,聽到了她後面的囈語。
「我喜歡你啊。」
用手指抵上她不知疲憊的唇,狄耀慢慢地笑出聲,他的眼中有晶亮的光芒,似嘆息似滿足。
傻。
狄耀把她的手臂放進被子裡,從椅子上離開,他走到床邊,冬夜的凌晨漆黑一片,路燈也全部關了,樓下有暗暗的光,一點一滅的,似香菸,狄耀的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他看著樓下那個火星點,暗數著蔣宴在那裡抽了多少根菸。
到底數不清。
似他從前撕毀掉的數不清的筆記本。
狄耀拉上窗簾,滅掉燈,也滅掉樓下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