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唐棗起的比往常更早了一些,在院子裡摘了許多新鮮的花草,除了給師父做早膳之外,特地給扶宴準備了好幾碟糕點。
昨日見扶宴師叔喜歡她做的玫瑰酥,她便準備了兩碟,還有玉團酥和玲瓏糕,想來師叔一定會喜歡的。
唐棗提著食盒去扶宴的住處聆水居。聆水居四面環水,湖上開滿了紅色的蓮花。唐棗雖然有法術,可是生怕飛到一半就不小心落入湖中,那委實有些丟人。她環視四周,並未發現有什麼小舟,不過想想也是,仙人哪裡用的著什麼小舟啊。
只是,她不是仙人,只是一個小小的棗妖。
唐棗試著運用法術,讓自己的身子慢慢騰起,朝著湖對面飛去,可是底下是一片湖,她看著覺得有些嚇人,剛飛了不過幾尺的距離,便掉了下來。
唐棗的懷裡抱著食盒,心裡卻緊張的不得了,一落下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掉進水裡,她睜開眼下看著腳下,發現她底下踩著的正是這湖上漂著的紅蓮。
唐棗覺得新奇,又抬眼看去,見朵朵紅蓮排成一排,形成一條特殊的水上小徑,通往對面。
紅蓮的對面,正立著一個一身青衣的男子,墨髮俊顏,衣袂飄飄。
——是扶宴師叔。
見到扶宴,唐棗立刻定了神,小心翼翼的踩著足下的紅蓮,一步步朝著對面走去。
「看來我師兄這個師父真是不稱職。」唐棗走到對面的時候,扶宴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如此。
唐棗想到方才自己的糗樣被這扶宴師叔看到了,不由得有些難為情,又見他這般說著,愈發是不好意思,突然覺得臉有些燙,又想起昨日師父剛剛告誡過的事兒,便立刻低下了頭。
師父說過,不許臉紅的。
扶宴看著眼前這個低著頭的小姑娘,一時來了興致,彎了彎唇道:「低著頭做什麼,你師叔我長得很難看?」
唐棗忙搖頭,立馬將手裡的食盒遞了過去,道:「昨日我答應過師叔的。」
這小姑娘委實有趣,扶宴看著愈發的喜歡,便伸手接過,將其放在一旁的石桌上,食盒內的各色糕點皆是精致小巧,看著頗有食欲。扶宴又見唐棗一副要走的樣子,便將她攬到一側,道:「既然來了,就陪我用完早膳再走吧。」
「可是……我還要伺候師父呢。」唐棗為難道。
扶宴挑眉,將唐棗按到石凳上坐好,而後坐到她的身側,淡淡道:「放心,以前沒你的時候,我師兄照樣吃好喝好。」也不知他那師兄給她灌了什麼迷湯,這小徒兒竟是這般的聽話,心裡頭除了師父還是師父。
唐棗心想,反正她已經將早膳做好放在了桌子上,便留下來陪陪扶宴師叔好了。
扶宴只不過是揮了揮手,石桌上便出現了一壺酒,扶宴拿起杯子替唐棗斟了一杯,唐棗忙拒絕道:「扶宴師叔,我……我不喝酒的。」雖然她在鳳御山的時候釀過桃花釀,卻也是只敢喝小半杯,如今這是天界,若是喝醉鬧了笑話可就不好了。
似是知道她會拒絕,扶宴便含笑解釋道:「這是果酒,不容易醉,而且……這酒我珍藏多年,像你這般若是喝了,可是會增長不少修為的。」
增長修為啊?
唐棗眼睛一亮,頓時心動了。不過想來也是,這天界的佳釀,若是她這小妖喝了,增長修為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而且……唐棗看著眼前的扶宴,心想:扶宴師叔如此熱情,若她再次拂了他的意,豈不是太失禮了。
如此,唐棗便沒有拒絕,乖巧的接過酒杯,眨了眨眼睛道:「那……那我只喝一杯。」雖然可以增長修為,可是若是被師父知道了,許是又要生氣了,只喝一杯的話……應該看不出來吧。
而且,扶宴師叔說了,是果酒,不容易醉。
扶宴點頭,自顧自先飲了一杯。這酒的確是他珍藏多年了,可是……卻不是果酒。他側眸瞧著身邊的小姑娘一雙小手青蔥白嫩,看上去愈發是水嫩嫩的。不過這般小的年紀,也不知他師兄是否會憐香惜玉。
扶宴伸手摸了摸下巴,表情有些疑惑。
酒香醉人,唐棗只不過稍稍抿了一口,便覺得一股芬芳沁入心田,帶著一絲火辣,喝完一杯,扶宴師叔卻在第一時間給她滿上了,唐棗猶豫著翕了翕唇,而後又乖乖的喝下。
到了最後,也不知是喝了多少,唐棗覺得腦袋已經暈乎乎了,便忙起身,準備回去。扶宴見她整個身子都晃晃悠悠,快摔倒了,這才起身將她扶住,待碰觸到她的手,才笑笑道:「還真是個不能碰酒的。」不過幾杯,就成了這副摸樣了。
「唔……師叔,我……」唐棗小臉酡紅,雙眸蒙著一層薄薄的水汽。
「別你呀我呀的。」扶宴歎了一口氣,有些發愁了,喃喃道,「醉成這副模樣,我那師兄定是要找我算賬了。」如今若是親自送她回去,他哪裡還有命回來,想到此處,扶宴將食指彎曲放於唇邊,一聲口哨,天邊就飛來一只的丹頂鶴。
扶宴將懷裡的小姑娘放到了丹頂鶴上,又施了法術讓她安安穩穩的躺在上面,做好了這些,才伸手摸了摸丹頂鶴的羽毛,語氣憐惜道:「送到了就趕緊回來,小命要緊,知道嗎?」
扶宴憂傷的摸了摸下巴——師兄可就很早之前就想把它烤來吃了。
·
事實上,重羽這個早膳吃的一點都不舒心,雖然桌上早膳精致可口,可是……小徒兒竟然不在。
重羽皺起了眉頭,一張俊臉黑沉黑沉的。
待看到小徒兒被一只丹頂鶴送回來的時候,重羽的臉又黑沉了三分:又是扶宴。
丹頂鶴怎麼說也是鳥中貴族,可是一見這魔尊大人臉黑沉這樣,趕緊將人放下就走——這種差事,以後它再也不幹了。
小徒兒身上是濃烈的酒氣,重羽上前就將她扶起,卻見她闔眼抿唇,滿面潮紅,而後又翕了翕唇,喃喃著也不知在說些什麼。重羽看著極是氣惱,卻也不知為何氣惱。
重羽將人抱起,喝得醉醺醺的小姑娘就這般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懷裡,他心裡生氣,便疾步走到浴室邊,猛地鬆手就將懷裡的小徒兒扔進了水裡。
不伺候他用早膳也就算了,居然跟著扶宴喝酒?重羽越想越氣,扔完之後便轉身就走,走了才不過幾步,便聽到小徒兒噗通噗通在水裡掙扎的聲音,一時步子卻走不動了。
——這水自然不會傷她性命,他也只不過想讓她醒醒酒,可是眼下……他卻心軟了。
重羽歎了一口氣,而後折了回去,將水裡小徒兒小小的身子抱了起來。小徒兒身上濕噠噠的,如今正睜著眼睛看著他,垂了垂眸,睫毛上沾著水珠子,朝著他怯怯的喊了一聲,「師……師父。」
……看來是清醒了。
重羽瞧著她白皙的小臉,臉上仍是面無表情,明知故問道:「去扶宴那兒了?」
師父生氣了。唐棗抿了抿唇,點了點頭。
「為什麼喝酒?」重羽又問。
唐棗想了想,小聲如實回答,「扶宴師叔說,說這個酒喝了會增長修為,所以徒兒才……」
「增長修為?」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重羽原是緊繃的下巴如今緩和了幾分,一雙黑眸染上了淺淺笑意。
唐棗扯著自家師父的衣袖,趕緊說話讓師父消氣,道:「師父,徒兒再也不敢……唔……」
尾音漸消,欲說的話生生吞入腹中。
唐棗感覺到一陣柔軟貼在了唇上,一時愣住,之後才傻傻的發現是師父俯下了身子,正……她睜大了眼睛,感覺到一股涼涼的氣息鑽入口中,傳至四肢百骸,之後便全身滾燙了起來。
——師父在……做什麼?
許久,重羽才鬆了口,方才他已經渡了整整一千年的修為。他見小徒兒愣著不說話,臉色尚未緩和,一雙眸子陰沉的不像話,厲聲道:「你不是想要修為嗎?為師給你了,現在……還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