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默許

——

聽了萄萄的話,唐棗才知,司竹是被蛇妖所傷,如今身重蛇毒,性命堪憂,且這蛇毒會逐漸侵蝕司竹的身體,讓他喪失理性。這毒委實厲害,司竹知道救治的機會渺茫之後,為了不傷害到常禹山上的弟子,才偷偷出來,打算找個地方獨自待著,卻不知為何到了這千寧鎮。

唐棗知道司竹心善,眼下見他這副模樣,她自然想著有什麼法子可以救他。唐棗看了一眼身側的師父,心想:師父既然是魔尊,自然是修為極高,區區蛇毒,因是能治的。

可是師父不喜司竹。

唐棗知道,師父不僅不喜歡司竹,連帶著房內的其他人,皆是不喜。如今好不容易讓他安安靜靜的坐著,她可是厚著臉皮答應了他的要求。

三次呢。

唐棗想想就覺得臉紅。可是除了這個法子,她不知怎樣才能讓師父消氣。她瞧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紫衣男子,聽萄萄介紹說,那是常禹山的大師兄——蕭慕深,而一旁的紫衣姑娘,名喚碧蓉。

方才那蕭慕深看她的眼神委實奇怪,如今想起來心裡都有些異樣的感覺……又恰巧被師父看到了,也難怪師父會生氣。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唐棗怕師父又鬧脾氣,便同他出去,走到客棧的長廊上。雖然答應了他的要求,可這麼多人,師父的臉色還是有些不大好。

「師父,要不……你救救司竹?」唐棗仰起頭,小聲道。

聽言,重羽皺起了眉頭,不悅的哼了一聲,瞧著小徒兒期待又忐忑的眼神,心裡是愈發的生氣。他素來不喜管別人的閒事,那竹子死了不是更好,省的小徒兒心裡念著。

唐棗知道師父一向是吃軟不吃硬,抱著他的手臂蹭了蹭臉,聲音甜糯道:「如今師父帶徒兒出來玩,不就是圖個開心嗎?眼下若是司竹出了什麼事,徒兒哪裡開心的起來呀。」

這話聽著頗為不順耳,什麼叫「司竹出事,她開心不起來」?

和他待在一起,莫不是不開心?重羽的下巴繃得緊緊的。

唐棗沒了法子,踮起腳親了親他的下巴,央求道:「師父……」

被親了,重羽整個人幾乎都快飄起來了。原是陰沉的臉如今卻是陽光燦爛,之後卻是一臉無奈的瞧著唐棗,道:「就算為師相救,也沒法救,你以為……他身上是普通的蛇毒?」

唐棗心裡「咯登」一聲,眸色微漾,猶豫道:「連師父也沒辦法嗎?」師父這麼厲害,居然都救不了司竹,這蛇毒,果真有這麼嚴重。

重羽伸手撫著她的腦袋,淡淡道:「為師何時騙過你。」他的確不想救他,可如今,他也的確救不了他。

雖然和司竹相處的時間不久,但畢竟都是曾經生長在鳳御山的,如今不過惟有萄萄和司竹二人,眼下卻要眼睜睜看著……

重羽低頭,瞧著小徒兒這副模樣,便伸手將她抱在懷裡。小徒兒個頭嬌小,饒是如今長成了大姑娘,也只到他的胸口處。這般抱在懷裡,便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上的柔軟。

嬌嬌弱弱的,讓他不敢太用力。

「為師帶你出來是讓你開心的,這副模樣做什麼?」早知道昨晚不該同意讓小徒兒將那竹子撿回來,不然也不會引來這四人。看著心煩。

唐棗沒有說話,只安靜的靠在師父的懷裡,像一只乖巧的小兔子。

身後一陣開門聲,唐棗察覺有人,便想讓師父鬆手。可師父卻察覺到她的動靜,手臂收攏了一些不肯鬆,反而將臉埋進了她的頸脖間。

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像羽毛輕輕撓過,而那柔軟的唇便靜靜貼著她脖子上的嫩肉,讓她不敢動。

「師……」這大白天的,如今親暱的舉動難免惹人非議,唐棗不想招人說閒話,便使勁的推了推,掙脫開來。她轉過身,見不遠處立著一個紫色的身影,不是別人,而是慕蘅的師妹碧蓉。

碧蓉看著眼前這對男女,想起方才這二人的稱呼,便知他們是師徒關系,可眼下這舉止分明是……她自有教養良好,一時有些看不順眼,漂亮的眸子一彎,心想著:真是一對有悖人倫的師徒。

唐棗卻是臉頰有些燙,平日與師父親暱慣了,自然不覺得有些不妥,如今被外人看到,才後知後覺覺得有些出格。

可是……她與師父,更出格的事情都做了。

碧蓉走了,重羽不免有些擔憂,微微低頭道:「生氣了?」他知道小徒兒怕羞,剛才故意抱著她,想來是生氣了。

師父話語中的小心翼翼,唐棗哪裡會聽不出來,可是她生氣嗎?唐棗搖了搖頭,彎唇笑了笑,「師父和徒兒親近,是理所當然的。」

其實,她根本就不用怕別人怎麼說,只要……師父開心。

這話雖是好話,可重羽卻想到別處去:師徒師徒,他才不要一輩子都以師父的身份和她在一起。

·

多日不見,本來應是好好說說話的,可如今司竹性命堪憂,自然是沒了那個心思。

趁著師父午睡,唐棗便過來看看司竹,一進來發現房內無人,走了幾步才看到窗前立著的紫衣男子。唐棗步子一滯,不知該出去還是繼續過去。

畢竟之前這蕭慕深看著自己的眼神,此刻想起來都有些不舒服。

蕭慕深難得出神,一回頭便看見正走過來的小姑娘。這小姑娘模樣生的嬌俏,看著比他師妹更小一些。他想起之前的無禮,怕是嚇到了她,如今這小姑娘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瞧著自己,滿是忐忑和猶豫。

「唐姑娘不必害怕,之前只不過是看著姑娘有些眼熟,才有些失態。」蕭慕深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

唐棗頓時明白了,怪不得他會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是因為她的長相。唐棗彎唇笑了笑,心頭算是舒了一口氣。

如今面對面站著,唐棗才打量起這蕭慕深的模樣,看著比慕蘅大一些,不愧是大師兄,果真是老成許多。

不過……這幾年,唐棗皆是繞著自家師父轉,接觸的人統共也不過這麼幾個,如師父這般清俊,扶宴那般溫潤,而扶月亦是美艷至極的女子。

蕭慕深雖然英俊沉穩,但在唐棗的眼裡,也不過是個初見的男子,外貌也沒有覺得特別看好,身份上也只不過是萄萄和慕蘅的大師兄,所以她才應客氣一些。

唐棗看完司竹之後便出去了,她怕師父醒來找不到她會生氣。剛打開門,便見碧蓉進來,大抵是見了自己有些驚訝,唐棗回之一笑,出了房間。

碧蓉長相極好,特別是一雙丹鳳眼,水色瀲灩,平添幾分嫵媚。

常禹山上女子極少,她又是在那兒長大的,從小便是師兄弟間最小的一個,便是備受寵愛和關照,性子不由得嬌氣了一些。

自情竇初開以來,她便對這青梅竹馬的大師兄芳心暗許,且爹爹亦是有意將自己許配給大師兄,她自然是心中歡喜。大師兄身邊沒有別的姑娘,所以她不用擔心大師兄會喜歡上別人,而且大師兄一向專注於修煉法術,是常禹山最出色的弟子。

這麼優秀的大師兄,她哪裡能不喜歡?碧蓉看著眼前的男子,臉頰微微有些發燙,淺淺緋紅的小臉似是盛開的三月桃花,嬌妍明媚。

她一顆心落在大師兄的身上,自然時刻看著他,方才她便察覺到大師兄看那個唐棗的眼神有些奇怪,如今又見兩人單獨相處,不免心中有些擔憂。

「剛才那位唐姑娘,長得可真可愛。」碧蓉似是隨意的說著這話,眸子卻有意無意的看著身側的蕭慕深,見他有所動容,便繼續道,「不過唐姑娘的那位師父卻是個厲害的人物,我都感覺不到他是妖是仙……」

這卻是實話,蕭慕深想起剛才那個白袍男子,以他的修為,都無法感知,更別說是碧蓉了。不管如何,都是個厲害的人物,是他們惹不起的。

「而且兩師徒感情極好,在長廊上便擁的難捨難分耳鬢廝磨,瞧著哪像是師徒,分明是……」後面的話不言而喻,尋常師徒不會如此親暱,況且男師女徒,更加應該避諱,在大白天便是如此,私下不知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大師兄最注重這些,饒是如今有意,定然不會再多看那唐棗一眼。

「這種事,不必再多言。畢竟是萄萄和司竹的朋友,且那男子性子不大好,若是被聽去了,只怕到時候惹惱了他,我也幫不了你。」他本就是因為那個原因才多看了一眼,碧蓉的心思,他哪裡察覺不出來,不過他志在修仙,對於男女情愛提不起一絲的興趣,她是多慮了。

大師兄的話讓她頓時啞口無言。

雖然是實話,可她聽著卻頗為不適。她說的本就是事實,那對師徒關系曖昧,行為放蕩,壓根兒就不曾在意過別人的眼光,說幾句又如何了?不過……那白袍男子的確是個難惹的主,師兄雖然厲害,可她還是覺得有些害怕。

她惹不起。

·

萄萄和慕蘅不知去了何處,唐棗四處瞧了瞧,便回了房間。

師父還在睡,唐棗躡手躡腳走到榻邊,撐著下巴靜靜瞧著他,兩側的青絲瀉下,有幾縷落在師父的枕邊。

倏地——

原是榻上安睡的人卻突然一伸手,稍稍用力,便將她卷入了懷裡。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唐棗微微訝異,而後下意識的伸手抱住,埋怨了一句:「師父你騙人。」

居然裝睡騙她。

重羽薄唇一彎,捏著懷裡小徒兒的臉,輕輕扯過被子,兩人便擁在被褥裡頭。重羽一雙黑眸帶著些許慵懶,看著卻極是黑亮誘人,語氣委屈道:「為師剛醒。」所以他沒裝睡。

唐棗哪裡會信,張嘴故意咬了一口捏著她臉頰的手臂,雖然咬的不重,卻還是留下了兩排淺淺的牙印。

看上去卻是整齊可愛。

重羽收回手,看了一會兒,而後低頭將唇覆在了牙印處。看著這一幕,唐棗頓時羞紅了臉——師父又開始欺負人了!

「小野貓。」重羽輕笑一聲,聲音愉悅。

唐棗嬌氣的嘀咕了一句,重羽看著愈發的歡喜,問道:「方才去哪兒了?」

「去看了一下司竹。」雖然怕師父生氣,唐棗還是如實回答。

果然,重羽的面色頓了一下,繼續捏著她的臉,「還有呢?」

還有?唐棗想了想,道:「碰見了蕭慕深,就是萄萄的大師兄。」

蕭慕深?

重羽皺起眉頭,他素來記不得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但一想起那男子盯著自己的小徒兒看,便是心頭窩火,手上的力氣亦是大了些,一字一句道:「若是他再看你,為師就剁了他!」

唐棗失笑,解釋道:「師父你想多了,蕭慕深只不過是看徒兒有些眼熟,怕是長得像他認識的人,所以才多看了一眼。徒兒又不是扶月,哪有這麼多人喜歡看啊?」

這話重羽聽著卻不舒服了,一本正經糾正道:「扶月哪裡比的上你。」

「師父!」自己雖是師父的徒兒,可要偏袒也不是怎麼偏袒的吧。

她和扶月,差太多了。

重羽湊近了一些,雙眸靜靜看著她,聲音溫柔,認真道:「在為師的眼裡,小棗是最好看的。」

他重羽的徒兒,是最好的。他重羽看上的姑娘,自然也是最好看的。

哄人的話,哪有不愛聽的,唐棗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聽師父這般說話,雖然面上有些燙,可畢竟是開心的。她垂了垂眸,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儼然一副嬌羞少女的樣子。

重羽哪裡受得住這般的誘惑,眸色一沉便湊上去親了上去,他一親,便察覺到小徒兒的身子顫了顫,剛想忍著,卻感受到小徒兒沒有如意料之中推開他。

——這……是默許了?

重羽不禁喜上眉梢,欺身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