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那人不語,居然再刺,情傾在一旁雖鬧不明白,卻也抓住時機,緊跟其後,欲奪被刺之人的兵刃。被刺之人腹背受敵,左躲右閃,實在怒極,竟跳出圈外,直取炕旁潫潫的性命。

情傾頓時嚇出一身冷汗,身子一下躥了出去,就要拉著那人的衣擺,想要將其甩離潫潫。潫潫自知躲閃不靈,條件反射的滾向炕內,一骨碌躲過刀鋒,縮在炕後,跟著想起炕後的那個空隙,便又鑽了進去,趴在裡面,嘴露苦笑,自己似是第二次藏於此處了,還都是為了躲避刺客。

那刺客刀下砍空,只劈得炕上一片狼藉,絲絮亂飛,情傾隨後而上,見潫潫已躲,便由爪變掌,一把拍在那人後心,直震得那人踉蹌欲倒,好容易站穩腳跟,便知今日定是不成,也就不再糾纏,一個虛晃來到窗口,又看了眼情傾背後的黑衣人,眼中閃過凶光,身子一翻,幾個縱身便消失在黑夜中。

情傾並未因那刺客消失而放鬆警惕,側身而立,盯著那後來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到收了劍,也不說話,只是上下打量情傾,似要從他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情傾覺著費解,便先一步問道:「閣下有事?」

那人從情傾臉上收回視線,神秘道:「公子可記得豈國?」

情傾嗤笑,看著那人道:「全宸國哪個不知豈國?閣下問的到有意思。」

那人到沒動怒,只是直視情傾的雙目,見他並無不妥,便歎了口氣道:「可否讓那位姑娘出來。」

情傾收笑,怒目冷對,微瞇著那雙桃花眼,露出危險的殺氣。

那人被那殺氣逼退幾步,無奈道:「想問,那位姑娘脖子上的玉牌是哪裡來的?」

趴在屏扆後的潫潫聽個仔細,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牌,那還是情傾給她保管的,不知這人與這玉牌是個什麼緣由。心雖好奇,卻不敢貿然出去,事情不明,萬一是仇家,那可要追悔莫及。

情傾沉了沉氣,重新審視面前之人,雖然全身漆黑,可那雙露出的眼眸,卻流光四溢,內含勁力,恐怕武藝在自己之上,何況他還帶著劍,兩較之下,他佔不到便宜。

「閣下從何得知,她身上有玉牌。」情傾微微緩和語氣,鬆下了肩膀。

那人見情傾不似之前那般目露敵意,到有幾分高興道:「我與那姑娘有一面之緣。」

潫潫趴在地上,先是疑惑,而後恍然,難怪這人聲音有些耳熟,竟是在上元節劫持自己,害自己差點被馬踐踏之人。想必自己之前沒說實話,他也花了不少功夫找到這裡,但……他又為何要這玉牌,莫非與情傾的身世有關?

情傾生來聰慧,也朝那個方向思索,只是不能確定,卻已經滿腔的怒火,差一點,就差一點點,若不是他自己及時找到潫潫,現如今潫潫恐怕早已香消玉殞了。

那黑衣人見情傾沒由來的又染上了幾許殺意,心下泛苦,卻只能好言道:「我想知道,那枚玉牌可是公子的?」

情傾即便此時忌憚此人的武力,可對於他可能傷害過潫潫的事實,又讓他不自覺強硬起來道:「無可奉告。」

黑衣人被話一噎,卻並不動怒,只是抱拳一禮道:「之前是我冒犯過那位姑娘,在下給那位姑娘賠罪,只是這枚玉牌對於我和家主來說,都至關重要,若是公子肯定食言相告,日後事了,在下隨公子和姑娘處置。」

情傾理都不理黑衣人誠摯的眼光,只邪佞一笑道:「此話當真?」

潫潫一聽便知不好,她活的時間要比情傾長,早就懂得審視適度,即便她也憤怒此人差點害了自己,可在這個時代,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她和情傾都沒有根基,如今又沒有冬初庇佑,再瞧這人語氣,到是真有隱情,所以,潫潫再不顧躲藏,從裡面爬了起來,喚道:「情傾,你就聽他一言。」

情傾見她出來,也不再原地放冷氣,而是走到炕上,將潫潫拉了出來,藏在自己身後小心保護著。

「這位公子,你要看的可是這枚玉牌?」潫潫仗著躲在情傾身上,便從脖子上拉出一條紅繩,紅繩上掛著一枚綠油油的玉牌,正是情傾贈她那塊。

那黑衣人一見玉牌,猶如打了雞血一般,激動的散亂走動了兩步,顫著聲音道:「上面……上面可是刻了一個『卿』字。」

潫潫看著她與黑衣人的距離,又瞧著自己舉起的角度,他恐怕看不到背面的字跡,便抬頭看向情傾,不知他有何打算,既然這人什麼都知道,那麼極有可能知道情傾的來歷,只是這人的目的到一時瞧不出來。

「你想怎麼樣?」情傾伸手握住潫潫的小手,並不正面回答。

那黑衣人欲要上前,但又怕引起情傾反彈,只能來回走了兩步,激動的對情傾道:「公子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情傾絲毫沒有被這人的情緒帶動,甚至對自己的身世也不大感興趣,只是平淡無波的說道:「我是孤兒。」

那黑衣人急忙擺手道:「不……不是的,公子並非孤兒,公子有家,而且……」

情傾當下一揮手,露出幾分不耐煩道:「我不知你說是真是假,但我對你將要所說,毫無興趣,你若不是來取我命的,那便離開吧,我要休息了。」

那人驚訝的瞪直了眼,他沒想到自己還沒說,就被拒絕的如此徹底,也沒想到這個男人竟對身世淡漠到如此地步,不由鼻子一酸,眼眶微濕道:「我不是壞人,公子要信我,那日我劫持你身邊的姑娘,也是一時情急,家主找公子已有數年,中間曲折,公子實難想到,無論如何……公子不能待在這裡了。」

情傾抖了抖衣袖,好笑的看著那人道:「你不怕找錯了人麼?」

那人急用衣袖擦了擦臉,搖頭道:「公子長相與家主親人無二,再加上那日姑娘脖子上的玉牌,我雖沒看清字跡,可那樣式是獨一無二的,若不是那日有別人暗中窺視,我定不會放手而去的。」

「你說那日你沒看清,就沒看清了?誰知道你又是誰的人,還是那句話,好走不送……」情傾毫不在意,就要放下帳帷,潫潫在他身後,只是看著,並不多嘴。

那黑衣人心焦如焚,卻又怕隔牆有耳,只能道:「公子的身份,已經不僅我們發覺,家主的敵對也已發現,公子之前遭人埋伏,又暗中設計欲要公子性命,還有剛剛……那便都是證明,公子若不盡快離開這裡,性命將有危險。」

情傾拉著帳帷的手微頓,撇眼看他道:「你要帶我離開此地?」

潫潫呼吸一緊,握緊了情傾的手。

「自然,公子千金之軀,怎可還留在此處,何況危險已至,刻不容緩啊!」那人攤手,目露焦躁,到並無游移,坦蕩的很。

情傾內心衡量片刻,低聲道:「現在是不是不方便談我身世?」

那黑衣人點點頭道:「這園子高手不少,請恕在下不能明說。」

情傾側頭看了眼潫潫,看她臉色無異,嘴唇微勾道:「那容我想想好了,你先走吧,以後怎麼聯繫?」

那黑衣喜上眉梢,從懷裡掏出一塊絲帕小心的遞了過去,壓低嗓子道:「這上面有地址,只要你派人說一聲,我當夜就來,不需公子出去。」

情傾只看了一眼,便塞入懷中,點點頭,又揮揮手,示意那人離開。那人這次到不矯情,拱手過後,翻身出了窗戶,也消失不見。

潫潫看人真走了,心也跟著放下了,掙脫了情傾的手掌,來到床幾前翻出一個新的牧童騎牛的銅油燈放到案几上,小心點燃,火光頓時讓房間裡亮堂起來。潫潫站在榻上四處瞧去,房內果然一片狼藉。

「太晚了,不好驚動別人,我就喚了金盒銀盒來稍稍收拾下。」潫潫看著情傾站在炕上一動不動,明瞭他此刻正在思索,雖然剛剛瞧著情傾對身世毫無興趣,可潫潫能感覺到自己的小手被他無意識的握緊。情傾畢竟還是個17歲的少年,也許,父母的拋棄就是他最大的夢魔,也是他沒有安全感,隨時想要找人依靠的原因。

轉身出了門,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這才發現她出來忘記帶斗篷了,不過,好在金盒銀盒走的不遠,她快步就能過去。潫潫看了眼天上的明月,便低下頭,縮著脖子,藉著月光就朝對面的屋子跑去。

可沒跑幾步,剛剛路過後院的角門,就被不知哪來的人狠狠的撞了一下,潫潫腳步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定睛一瞧,心下納悶。

「這麼晚了,你幹什麼去了?」

那小人兒沒撞倒人,自己到翻個跟頭,趴在地上,好一會兒沒動彈。

潫潫見他不回答,便上前想要扶他,可手剛一碰上,就覺著這孩子渾身顫抖,彷彿抖得都要抽搐了。

潫潫趕緊將其抱了起來,翻過他的小身子,藉著月光一瞧,這孩子雙目睜大,極為驚恐,嘴唇也跟著抖,她再用手一摸他的額頭,一手的冷汗。

「隨意,你怎麼了?」潫潫害怕再驚著這孩子,自然的放緩了語氣,壓低了音調。

「潫……潫潫姐姐……」隨意猛地拉住潫潫的手,抖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就像受到極大的驚嚇。

潫潫見此狀況,也知不好多問,便抱著隨意往回走,眼下這種情形,還是不要驚動金盒銀盒,隨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