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怎麼回事?」情傾帶著潫潫入了蓮音的屋內,隨意身子未好,隨心雖不知內情,卻也精心照顧,金盒銀盒被派去逐煙那裡走動,即便不指望發現什麼內情,可也能幫情傾互通消息,觀察周圍。
孫大夫寫完最後一個字,收了筆,回頭看向情傾,又將周圍閒雜人等趕了出去,才一臉凝重道:「中毒,雖是慢性的,可一次吃的太多,也會出現急症。」
情傾走到炕邊,瞧了瞧昏迷的蓮音,他臉色慘白,嘴唇發烏,呼吸好像都要斷了。
潫潫沒顧得上欣賞蓮音那比女人還精緻的「閨房」,只轉頭對著孫大夫問道:「他怎麼會中的毒?」
孫大夫彎腰從自己帶來的藥箱裡拿出一個碗,那個碗裡空空,只是底子上留有一些殘渣,想必是誰吃完還沒來得及洗,「以老夫之見,恐怕就是這參湯。」
情傾二話不說,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又走了進來,對著潫潫道:「據蓮音的隨侍紅豆說,那人參湯是他親手煮的,並沒經過他人之手。」
潫潫瞄了眼孫大夫,看情傾也不避諱,估計這位孫大夫也是自己人,便道:「若不是紅豆有問題,就是人參有問題。」
情傾點頭,指著那碗道:「還真給你猜對了,這煮湯的人參是逐煙給他的,而且因為蓮音最近體虛,就想著多補補,用量過了……」
潫潫鎖緊眉頭,看著情傾與孫大夫道:「如此,逐煙公子恐怕也……可咱們若是大張旗鼓的去給逐煙公子瞧病,那豈不是打草驚蛇?」
情傾走過來,也不避諱孫大夫,而是張揚的親了親潫潫的臉頰道:「無礙,都交給我吧。」
如此,就在這天下午,忽然傳出情傾入室劫人,將逐煙搶回院中的傳聞,逐煙院中的人都聽到情傾在場叫罵,說逐煙為了個女人不人不鬼,他非要將他打醒不可,他甚至踹開追來的隨侍,只說好好的公子,都讓他們照顧壞了,現在暫時不想看見他們,便讓他們自己留在院裡,而逐煙,他是帶走了。
潫潫是看著情傾將逐煙抱回來的,若不是逐煙已然病的皮包骨頭,潫潫還真能從中看出新的基情光輝。逐煙人剛躺入準備好的廂房,孫大夫就從後門進入,悄無聲息的進屋瞧病,而後那眼刀,恨不得化為實質,全紮在逐煙身上。
情傾自然知道這老頭最討厭有病不看,或者糟蹋自己,可眼下不是追究的時候,便上前問道:「如何?」
孫大夫吹著鬍子,瞪著眼道:「快死了!」
情傾雖不願接受,也氣孫大夫直接,可他也明白,若在這般下去,逐煙可真要喪命了,就又道:「能治好麼?」
孫大夫極不情願的點點頭道:「心有鬱結,舊傷復發,又中了慢性的毒藥,好在這小子諱疾忌醫之外,還厭惡補品,沒吃多少,比蓮音那小子運氣好的多。」
潫潫機靈的擺上竹簡,孫大夫大筆一揮,潫潫就準備轉身出去,讓人去抓藥。
「等等,我去吧。」情傾一把奪過潫潫手中的竹簡,快步走了出去,潫潫看著關閉的障子,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幾天雖然混亂繁忙,但她還是隱約覺著情傾似乎粘她粘的更緊了,不論何地都要一處,只要需要單獨一人辦事的事情,她往往都被留在房內,有時候甚至讓別人陪著她。
經過抓藥拿藥以及熬藥,情傾都讓金盒或者銀盒去做,還務必讓他們動作隱秘,即便去抓藥,也只讓人以為是尋常刀傷內服藥,而真正的藥方,則由情傾親自去孫大夫家中,找可靠之人偷偷弄來,熬好帶給逐煙。
事情忙到了三月底,逐煙總算是解了毒藥,精神也不再如往常那般萎靡,趁著逐煙留在院內,情傾將之前發生的事情,除了他身世和玉牌之外,都告訴了逐煙,包括隨意夜遇細作,丁二被殺。
逐煙拖著病體仔細回憶,卻總是一無所獲,可就在某一天早上,他突然想起一事,叫來了情傾。
「你說,墨淺曾經問你,那個女人來找你,給沒給你東西?」情傾跪坐在炕上,肅然問道。
「嗯……可我覺得沒必要和他說,就沒告訴他。」逐煙說罷,忽得掙扎的想要起來,情傾忙扶住他,讓他可以靠著自己。
「快,快去我房裡,如兮,如兮給我的東西在我平日用的梳妝台裡,放雜物的盒子裡,就是上面畫了梅花的漆盒,我原想著再不見她,就把那東西扔了進去,誰也沒告訴。」逐煙喘著粗氣,極力的想要把話表達清楚,心急如焚。
情傾害怕他過於激動,忙點頭道:「好,好,我去給你拿。」
逐煙又一把拉住他道:「莫讓人看見。」
情傾一笑道:「我與你當年一同學的武,你還不知道我。」
逐煙這才放開手,如泥般癱軟下去,乖乖的被情傾放平,一臉疲倦的閉上眼睛。
情傾轉身出了廂房,卻沒出院,仍是回到自己的房間,看了看裡面的潫潫,然後囑咐潫潫,讓她莫要亂走,便一個人出了院,上了迴廊,直奔逐煙的小院。
潫潫坐在榻上做著針線,看著情傾又是如此怪異,不免疑慮叢生,再一想自己最近沒做什麼讓情傾如此神經兮兮的事情,她唯一瞞住情傾的便是自己的叔叔,可叔叔不是還沒來麼……
潫潫手一頓,針直接扎入拇指,鮮血即刻鼓了出來,一滴滴的浸入雪白的中單,可潫潫完全沒有顧忌到,順手將針扎入笸籮,扔開中單,幾個跨步來到炕上,再瞧炕上的枕頭,心涼了一半,又顫著手去摸枕頭,冷汗都出來了,沒有,什麼都沒有了,她居然忘記了,她將姐姐的信都放入枕頭裡,而那天有刺客來,將炕上砍的亂七八糟,她原來的枕頭也被砍壞了,那麼……那日她出去遇上隨意,情傾當時又在凌亂的炕上……
潫潫欲哭無淚,這怕是……都落在情傾手裡了。
不知站了多久,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潫潫聽著他走了進來,也不敢回頭,只是歉疚的問道:「你都知道了?」
身後的情傾半天沒發出聲音,直到潫潫忍不住想要回頭的時候,才嗯了一聲,竟是極為淡漠的。
潫潫鼻子一酸,卻不敢落下淚來,只是低著頭,不再說話,她現在心亂如麻,面對這樣的情形,只能留一些時間,讓她費心思量。
可情傾這時看到潫潫並不解釋,反而沉默,他到是心慌了,快步來到潫潫身邊,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拽進懷裡,第一次用霸道的語氣說道:「你別想走,你的賣身契在我這裡,你永遠別想離開我。」
潫潫埋在他懷裡,聞著那香氣,眼中酸澀更甚,這語氣她從易彥之那裡聽過,他曾也如此霸道的對待情傾,而得來的則是情傾的無情回應,可現在,情傾也用這樣的語氣對她,她卻覺得滿心的溫暖,一種被人需要,被人渴求的感覺,遍佈了全身,就像過了電一般。
「你別想逃開,我不會給你機會的,不論誰來接你,除非我死,不然……不然……唔……」還沒等情傾說完,潫潫那溫軟的香唇就壓了上來,帶著酸脹的感動,用力的回應這個男人。
情傾先是被吻的一愣,接著難耐的喜悅,幾乎讓他暈厥,雙臂更加緊密的摟抱著懷中的佳人,張開唇瓣,默契的安撫,緊跟著霸道的侵略,就好像只有這樣,懷中的女人才能夠永遠不會離去,成為他永不背棄的伴侶。
「情傾,情傾……卿……」幾乎掛在情傾身上,被從唇吻到頸脖的潫潫,含糊的喚著,直到後來,卻只喚著那玉牌上的單字,潫潫似乎有種預感,情傾真正的名字,就叫做「卿」。
情傾被她喚的情動,一把抱住潫潫就往炕上去,他覺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那滿滿溢出的愛意,他現在就想將潫潫拆骨入腹,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需要一個人,更沒有辦法想像,他會那樣害怕失去一個人。曾經他毫不猶豫的斬斷對易彥之的感情,那時也痛,甚至覺得生無可戀,但他看到潫潫親姐的來信時,那種巨大的恐慌,卻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生不如死。他……已經無法承受失去潫潫的結果了。
「你若要走,便殺了我吧,我給你刀,絕不還手……」情傾撕扯著潫潫的衣衫,急迫的想要宣誓自己的所有權,他的話語認真到令潫潫恐懼。
潫潫一把拉住情傾的肩膀,吻上他的耳廓,如同安慰一隻受傷的動物般,摸著他的髮絲,輕輕道:「我不走了,叔叔來了,我也不走了,就算走,我也同你一起,我不會殺你的,我捨不得……你莫要再說這話了,我心痛……」
說著說著,淚滴滾熱的燙在情傾胸口,情傾用拇指憐惜的摸過潫潫落淚的眼角,目光深深,眼眶微紅道:「好,我信你,你說什麼我都信你,但你記住,你若離開我了,就是讓我去死,我會毫不猶豫的去死的……」
潫潫淚湧的更多,哽咽的無法言語,她對這樣強烈的感情並不如普通人那樣的害怕,反而激動的無法自已,她需要這樣的感情,她需要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愛她,她需要證明自己,她並不是沒有人愛的,她並不是非要使用極端的手段,才能得到一個男人的。現在就有一個男人,用他的命愛她,不論他的愛情中,變態的依戀含有多少,不論他曾經是個愛上男人的同性戀,她也要狠狠的回應與愛上他。
因為,他與她,都是這世上除了相擁彼此外,最孤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