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著極樂後的餘韻,潫潫瞇著眼,蹭著情傾的脖子問道:「你剛剛做什麼去了?」
情傾眼一睜,竟露出些許羞澀來,跟著伸手撈過自己的深衣,從裡面掏出一個小包,讓潫潫看的眼熟。
「這是上次蕭如兮讓我帶給逐煙的,怎麼?他沒拆麼?」看著包裹完好的小包,潫潫不解的問道。
情傾握住那小包,翻身而起,邊穿衣服邊道:「他沒拆,但是似乎墨淺想要找這個東西,還好他收了東西之後,沒告訴別人。」
潫潫也跟著起來,穿上小衣,「墨淺想要?」
情傾穿好自己的衣服,便來幫潫潫穿著,那動作竟不顯笨拙,潫潫心頭微醋,這傢伙肯定之前給易彥之穿過衣服。而後卻暗笑,自己來這之後,情傾大部分的時候,衣服都是她幫穿的,如今掉了個個,她還有什麼可以抱怨的。
「是,墨淺有問過逐煙,蕭如兮有沒有東西給他。」
潫潫拉著自己的衣襟,遲疑道:「那墨淺為何沒來問我,我可是近期最後一個接觸蕭如兮的人。」
情傾下了炕,拉著潫潫站了起來道:「若他真有什麼圖謀,那他輕易不會妄動。」
潫潫帶著情傾來到榻上梳妝台前,細緻的為他束起發,跟著拿起今早用過的玉冠說道:「你懷疑墨淺?」
情傾看著銅鏡,低語道:「他有嫌疑,但也可能是有人以此混淆我們的視聽,讓我們以為他是叛徒,畢竟按照逐煙所說,墨淺是太子的人,那麼只要我們和他對上,就會讓人有空可鑽。」
潫潫點點頭,摸著情傾的髮髻道:「正是如此,還不如按兵不動,我們勢弱,只能伺機而動,保護好自己為先。」
情傾抬頭,拉住潫潫的手,眼露柔情道:「讓你跟著我擔驚受怕了。」
潫潫只笑不語,若情傾沒有贖她過來,現如今她還不知落的何種地步,他是應該被她感激的人,而非埋怨的人。
兩人重新收拾妥當,本來也都是灑脫開放之人,可偏偏當兩人一同看向朗朗晴空時,都不由羞紅了耳根,難得的覺著白日這般,也有幾分尷尬,都怕對方看輕了自己,患得患失。
情傾帶著潫潫重新回到逐煙房裡,逐煙已然睡了一覺,正迫切的看著障子,等待情傾的到來。此時看到情傾帶著潫潫進來,眼神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幾許羨慕與黯然。
「可是這個?你看可有人打開過?」情傾大步走上炕,跪坐在一旁,將小包交給逐煙。
逐煙露出細瘦的手臂,接過小包,用一種懷念痛苦的神情摸過小包上的結扣,啞聲道:「沒人打開過,她打結的手法,與別人不同。」
情傾和潫潫都沒催促,只等他摩挲片刻後,才緩緩解開那個扣,粗布的小包裡,掉出兩片絹布,從背面看,一個個小小的墨跡,上面應該寫滿了字。
逐煙深吸了口氣,顫抖著手,鼓起勇氣打開了其中一張絹布,隨即大口大口的呼氣,皮包骨的肩頭劇烈的抖動,雙目瞬時含上了眼淚。情傾一看不好,忙過去摟住他的肩頭,再看他手中之物,也驚的愣住了。
「如兮,如兮!」逐煙猛地扭過身,用力的想要推開情傾,掙扎的要往外跑,情傾無奈伸臂狠狠的勒住他,將他固在炕上,好言輕哄。
「你看看另外一張娟,說不定她有什麼交代。」
逐煙身子一震,回頭翻找出被被子蓋住的另外一張絹布,顫著手打開,沒之前那張的字多,卻看的逐煙熱淚盈眶,瘦若柴骨的右手摀住嘴巴,壓抑著悲痛的哭聲,猶如泣血的悲鳴。
潫潫內心冰冷,她有預感,她可能再也見不到那個,自傲如竹的女子了……
「如兮……如兮……兮兒……我的兮兒……」再也抑制不住,逐煙側身撲倒在情傾懷中,悶頭大哭,淚水漸漸打濕了情傾的衣衫,卻怎麼都停止不了了。
回屋的路上,情傾一直沒有說話,他望著遠方的屋頂,神魂不知何去,眼露的迷茫讓潫潫有些忐忑,卻只能跟在後面,無聲的支持。她沒上前看過那兩張絹布,但她看逐煙的樣子,那東西應該對逐煙來說,極為有用,而蕭如兮留下的書信,恐怕與遺書無二,不然以逐煙之前對蕭如兮的灰心程度,他不會哭的那般淒慘,直至暈厥。
潫潫看向前面的情傾,情傾曾經那樣強烈的反對過逐煙和蕭如兮,因為蕭如兮攀附富貴,利用逐煙,她其實也很討厭這樣的女人,但是同時,她也能理解蕭如兮的舉動,一個女人,一個失去父母的孤女,她能夠做的,就是讓自己嫁的很好,未來可以有個依靠庇護自己,逐煙雖然極是愛她,可逐煙自己都身不由己,又拿什麼來保障他們之間那脆弱的愛情呢?
但潫潫沒想到蕭如兮會如此決然……
「潫潫,你說我錯了麼?」進了屋,坐在榻上,情傾抱住潫潫的腰,將頭貼在她小腹上,迷惘的說道。
潫潫摸著情傾細嫩的脖子,低頭道:「每個人的立場不同,你是逐煙的朋友,自然會站在為他好的角度,以你們之前說的來看,蕭如兮與逐煙也真的不般配,只是世事無常罷了……」
情傾拉著潫潫靠在自己懷裡,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在潫潫耳邊說道:「蕭如兮送的東西是朝廷中五皇子黨羽的名單,許多都是世家暗臣,明面上看不出來,如此一來,太子要動手,就容易的多了。」
潫潫也知道那名單是多麼重要,文忠侯是五皇子的岳父,他的嫡女嫁給五皇子,如今生了兩個兒子,地位穩固,所以文忠侯是五皇子的死忠,他為五皇子招攬官員一點都不稀奇,難怪逐煙要入文忠侯府被那個老男人糟蹋,卻沒想到遇見了逐煙這輩子的劫,若是蕭如兮真的死了,那麼逐煙恐怕怎樣都渡不了這個劫數了。
情傾在潫潫耳邊,輕輕的歎了口氣道:「我沒想到,那女人……她曾經那般想要嫁給陳家二少,不惜利用逐煙排除異己,卻到了最後,捨身犯險,只為了逐煙的自由……潫潫,我有些後悔了……」
潫潫握緊情傾的手,搖搖頭道:「與你無關,有時候女人只需要一個衝動,就可以為所愛的人犧牲性命,如此看來,逐湮沒有看錯人,也沒有愛錯人。」
情傾用力抱緊潫潫,彷彿只要這樣,他就不會失去心中的溫暖。
「我不會放手的,我不想和逐煙一樣,若要死,那便一起,絕不要獨留我一個。」
三月就在這暗流湧動中悄然滑過,冬郎君沒有任何消息,漸漸的,園內的小倌們開始惶恐,逐個或者相伴的去楊管事那裡求證,都被楊管事以冬郎君探親未歸做理由,打發了回去,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紙包不住火,遲早有一天,楊管事與小倌們都會知道,甚至有些人還會生出不軌之心。
逐煙期間掙扎了多次,每次都企圖離開園子去尋找蕭如兮,但他身子實在太弱,連行走都有問題,更別提出去找人,情傾無奈之下,只能答應他,讓園內的小廝出去探探風聲,若蕭如兮真的有事,那文忠侯府不可能欺瞞了事,一場葬禮怕是少不了的,她雖與文忠侯陳家是表親,但畢竟蕭如兮還是蕭家的姑娘,他們不是一家人。
逐煙得到情傾的答覆,到也不再鬧騰,反而一門心思調養身體,孫大夫說什麼,再難他都可以照做,只期望在最短的時間裡,恢復身體,出園子,親自尋人。
「你真的決定了麼?」扶著情傾的肩頭,潫潫秀眉微皺的問道。
情傾摸著肩頭的玉手,點點頭,微帶笑意的說道:「不論是不是陰謀,我都要試一試。」
潫潫看向窗外,已然抽綠的樹杈,再過一個月就要夏至了,日子過的真快,若不是現在周圍環境複雜,他們又陷在著泥潭之中,她真想好好和情傾出去走走,看看這個她才來一年的世界。
「我們猶若螻蟻,都是太子的棋子,不論冬郎君是否回來,我們都不得不被動接受,我原想著接替逐煙,做滿組織的任務,就帶你離開,可看了逐煙與蕭如兮的結果,我突然想賭一把,也許我的身世就會成為我們的救命稻草。」情傾也看向窗外,冬寒已過,春意迎來,即便還存有幾許寒意,可卻再也阻止不了那綠色逐漸覆蓋大地。
潫潫出了一回神,低聲道:「若是我叔叔來,你也跟我一起走好麼?」
即便不想打擊潫潫,可情傾還是仰頭回道:「咱們已經捲進來了,還差點丟命,他們恐怕不會讓我們那般輕鬆的離去。」
潫潫洩氣的鬆了肩膀,從後面摟住情傾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不得不接受現實,若是幾個月前,叔叔來了,那時候她還什麼都不知道,情傾也沒因想要離開而去尋求任務,他們說不定真的可以費些周折離開這裡。可現如今,她都擔心因此會牽連自己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