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法老的寵妃Ⅰ》第十三章 圖窮匕現

  拉美西斯放鬆了手上的力度,舍普特的身子漸漸滑落了下去,雙腳一著地,她就開始用力地咳嗽,大口地吸著彷彿無比珍貴的空氣。艾薇仍然死死地拽著拉美西斯持著寶劍的左手,好像擔心他隨時會一劍劈下去似的。她焦急地看著舍普特,不停地用眼神暗示她快走。拉美西斯低下頭瞥了一眼她緊張的神情,冰冷的眼神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溫柔的疼惜之意。

  「不用拉著我,我不殺她。」

  話一出口,艾薇才呼了一口氣,緩緩地把手放了下來。可突然下一秒,她頭上的假髮卻被他一手扯開,裡面金色的發絲,就被狠狠地拽住了。疼!她心裡暗暗叫道。看來他在生氣,自己要倒霉了。

  舍普特擔心地看向艾薇,生怕法老會把她怎麼樣。拉美西斯感到了她焦灼的目光,於是便用餘光掃了她一眼,冷冷地甩出一句:「出去。」

  「陛下,請您饒恕奈菲爾塔利殿下……」

  拉美西斯的臉驟然冰冷了起來,「我的話不說兩次,滾!」

  舍普特噤聲,猶豫地看了看艾薇。艾薇的頭髮被拽著,疼得齜牙咧嘴,忙道:「舍普特,你先出去,我沒事。」她又看了看拉美西斯,臉色寒冷得快要將人凍結。舍普特連忙匆匆拜禮,慌慌張張地退了出去。她心裡想著,自己就站在門外,如果陛下要傷害奈菲爾塔利殿下的話,自己就是冒著被殺頭的危險也要進去。

  房門關上了,拉美西斯拽著艾薇的頭髮,將她拉到自己跟前。

  「你去哪裡了?」

  「我去哪裡又關你什麼事!」艾薇本能地頂起了嘴,話一出口,她就有幾分後悔,分明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說,但是見到他,就總是忍不住逆著他說話。

  拉美西斯冷漠的臉更好像又覆蓋了一層冰霜,「你不怕我殺了你?」

  又是這一套,這個人怎麼回事,昨天說對自己的感情可以讓拉神為證,今天就可以沉著臉說要殺了自己。她可是為了挽救他的小命才回到這個年代的啊,這樣變臉如變天,誰受得了……艾薇不由得撅起了嘴,不滿地抱怨了起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為什麼總是威脅我,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啊。」

  話一出口,拉美西斯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減輕了一些。

  艾薇看他的神情出現了迷惑,便接著說:「我,還有布卡,我們都是為了你啊。但是你居然錯怪我們,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趁這個機會趕緊給布卡說兩句好話。艾薇心裡小小地打起了算盤。但是沒想到拉美西斯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你還敢提他的名字。」

  「什麼?」

  「我說你居然還敢提他的名字,不怕我會殺了他麼?」他說著,語氣輕描淡寫,話語內容荒謬,但卻就是讓人笑不起來。

  「你不會殺他的,他可是孟圖斯的弟弟。目前手裡攥著下埃及兵權的將軍,英明如你,不會辦出這種傻事來吧。」艾薇故作鎮靜地說。

  拉美西斯笑了,笑容映著冰冷的月色,更顯幾分詭異。傻事?他不會做傻事?那麼他瘋狂地渴求眼前這個桀驁不馴的女人的感情是不是傻事?毀壞全國上下的蛇形黃金鐲是不是傻事?把她打入冷宮的第二天就抑制不住地來找她,當見不到她的身影時他焦急得失去理智,這些,都是不是傻事呢?

  他盯著艾薇,她心裡一陣發毛,「為什麼你要保護他?」

  「我沒保護他,我們在保護你。」

  「笑話!」

  「你身邊有赫梯奸細要害你,你知道嗎?」

  話說到這裡,拉美西斯的眼中終於閃現了一絲異樣的光芒。不錯,他想到了,但是她是怎麼知道的?觀察出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艾薇心中微微呼了一口氣。好了,有機會了,自己和布卡能不能翻案,就看現在了。她的大腦飛速地旋轉著,思忖著究竟該如何說明。

  「你收到了吉薩的戰報,發現這次的叛亂,赫梯也插了一腳。」拜託上帝一定要讓她猜對啊。如果這句話想錯了,後面就沒戲了。拉美西斯的眉毛微微揚起來,等著她繼續說下去。艾薇心中一喜,看來應該是猜中了,於是繼續說道,「但是這次叛亂,至多是赫梯想試試你的斤兩,恐怕後面還有更多的計畫等著你,比如……暗殺。」

  拉美西斯看著她,眼中不由得出現一絲讚賞。

  艾薇趁著他臉色緩和下來,靈巧地把頭髮從他的手中拉出來。真得很疼呢!她往後退了幾步,對著拉美西斯說:「暗殺也好、奸細也好,這些都是一場巨大暴風雨的前奏,或許是驚濤駭浪,或許是腥風血雨,如果你活不下去,你就見不到那一天了。」自信、更自信,要語氣堅定,要理直氣壯,「想要害你的人,就是與你最親近的幾個人之一。」

  這話一甩出去,房間裡面就靜默了起來。月光映著拉美西斯冰冷的臉龐,他嘴邊緩緩勾起一絲奇妙的笑容,「奈菲爾塔利,你果然是我看上的女人。你的想法與我所想大半皆同。但是,如果你不知道確切要害我的人是誰,我是不會採取任何行動的。」

  艾薇一低頭,誰說不是呢。這個階段,身為法老,他當然是什麼都不能做了。即使猜到了會是禮塔赫或者馬特浩倪潔茹,也不能做下一步動作。一個錯誤的決定,都會使真正的奸細隱藏到更難以被發現的暗處去,也會給那些心懷不軌的敵人有機可乘。她微微嘆了口氣道:「你應該知道是誰的,對嗎?」

  拉美西斯的眼神閃動了一下,靠近了艾薇幾步,說:「不,我一點頭緒都沒有。也有可能是你,不是麼?」艾薇怒瞪他一眼,這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典範。拉美西斯又接著說,「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

  「為什麼?」

  「你是我的女人,你踏踏實實地保護好自己,乖乖地待在我身邊,這種事情你不用插手。為了好奇心把小命丟了就不好了。」他語氣淡漠,卻說一不二。

  「不要啊,我會幫你。」艾薇連忙反駁。好不容易有了頭緒,為什麼突然叫她半途而廢,她希望能幫助比非圖啊,這才是她回來的意義。

  拉美西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我知道你做這些是希望把那個叫布卡的弄回來,我就讓他回來,有他保護你也好。」

  「不是啊!我是真的希望能幫助你!這才是我在這裡的意義。」艾薇焦急地叫了起來,不是為了布卡,也不是為了好玩,她就是想幫他,不然她為什麼來到這裡……

  話一說出口,拉美西斯就怔住了,「你,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希望能幫助你,這才是我在這裡的意義!!」艾薇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你可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一下子拉了過去,霎時間她便落入了那溫暖的胸膛當中,他結實的臂膀緊緊地圍著她,手中冰冷的劍鞘貼在她的身上,與他炙熱的身體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別說話,就這樣一會兒……」他貼著她的耳朵,輕輕地說著。

  艾薇輕輕地抵抗著,但是卻並沒有用力地推開他,她的臉埋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結實的胸膛隨著呼吸而鼓動,漸漸地,兩人的心跳就好像合二為一了。他無聲地嘆息著,聽到她這樣的話語,即使身邊多幾個赫梯的奸細,又怎樣呢。

  但這件事情,確實是需要解決……

  拉美西斯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中映出了清冷的月光。

  「我也要去。」

  「不行,你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

  「我要去!」

  「我說了不行,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可是你答應過我,我可以參加所有的政治、軍事會議。」

  艾薇眼睛睜得大大的,微微仰視,絲毫沒有懼意地看著眼前的拉美西斯。

  自從那天起,拉美西斯便讓艾薇住回原來的寢宮了。舍普特說得好,就算沒有那件事,拉美西斯一樣會讓艾薇回去的,「不管陛下怎樣對您,他心裡一定是掛記您、疼惜您的。」就這樣,艾薇輕易地就從冷宮裡出來了,就好像當初他輕易地就將她關進去時一樣。她有的時候也搞不清楚,比非圖雖然一天到晚都是一副冷冷的表情,但是骨子裡卻擅變得令人措手不及,難以捉摸。尤其是對她,往往剛才還溫柔得令人感動,下一秒卻讓人不知道在想什麼,這次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明明之前答應過自己,結果遇到真正令人興奮的大事件,反而就要獨斷獨行不認賬了。所以她或許要不停地、善意地提醒他,才能讓他不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他們坐在一張露天的石桌旁,上面擺著各種琳瑯滿目的食物、水果、酒,四周是青蔥的樹木,眼前不遠便是荷花池,炙熱的風吹過來,便會把陣陣清香和著沙土的氣味送過來,中和了令人煩悶的炎熱。今天本是法老宴請艾薇以及她身邊親信的人,結果中途侍者過來報告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消息,這就使兩個人上演了剛才的那出唇槍舌戰。

  旁邊的禮塔赫、布卡、舍普特以及一干侍從看著二人對峙的樣子,心裡覺得好笑但是又不敢笑。法老冷漠的臉本身就叫人退避三舍,而奈菲爾塔利理直氣壯的樣子又好像隨時會爆發,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決定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低著頭,一聲不吭。

  拉美西斯看著艾薇,臉上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艾薇則是堅定地看向他,水藍色的眼眸裡絲毫看不到任何猶豫和可商量的餘地。他終於微微嘆了口氣,帶著幾分解釋地說:「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都會做到,舍普特我沒有怪罪,布卡也給你叫回來了。但是這次僅僅是一個赫梯使者求見而已,不算是什麼政治、軍事會議,所以你沒有必要參加。」

  「當然算是!」艾薇堅定地看著他,自己覺得有著十分正當的理由,但是於其他人看來,她就好像在撒嬌的小孩子,堅持地要著什麼糖果,「你知道我為什麼堅持要參加。」

  拉美西斯瞥了她一眼,心中暗暗地嘆了口氣,然後面色就又恢復了日常的冷漠,「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你!艾薇心中暗暗詛咒了一句。居然可以這樣大言不慚,明明全都知道的!她想爆發,可是餘光卻瞄到了一旁微笑的禮塔赫,張開一半的嘴就又那麼硬生生地合上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布卡、舍普特,我們走!」

  布卡和舍普特愣了一下,面面相覷了一番。這可是法老的宴請,說走就走太不給面子了吧。艾薇見兩個人不動,什麼都沒說,帶著幾分氣急敗壞,憤憤地一跺腳,轉身就走了。二人抬頭看了看拉美西斯,他冰冷的眼神裡竟然展露了一絲笑意,他微微頷首,二人連忙跪拜,然後便朝艾薇離開的方向追去了。

  看著幾個人的身影漸漸在遠方消失,拉美西斯輕輕地揮了一下手,周圍的侍從便會意地一拜,準備離開。禮塔赫正躬著身子往後退,卻被拉美西斯叫住了:「禮塔赫,你先別走,我有話想說。」

  禮塔赫頓了一下,便又走了回來,畢恭畢敬地站到了拉美西斯身邊。過了那麼一會兒,荷花池邊上就只剩二人了。拉美西斯遲遲不開口說話,禮塔赫就一直面帶微笑,不冷不熱地看著他。熱風微微吹過,樹葉便隨之響動,拉美西斯望著池中的荷花,淡淡地開口,「坐。」

  禮塔赫一點頭,「不敢。」

  「客氣什麼。」拉美西斯看向他,「你跟著我也有十年了吧?」

  「是的,陛下。」

  「十年了……」拉美西斯輕輕地嘆到,語氣中卻聽不到半絲情感,他沉默了半晌,話鋒突然一轉,「孟圖斯就要回來了,你知道嗎?」

  「是的,陛下。」

  「孟圖斯和你都跟隨了我十年有餘,你們是我忠實的部下,也是我信任的朋友。孟圖斯這次平亂有功,我一直想找一個方法答謝他。」

  「陛下,可以加封孟圖斯將軍為五大軍團的總督。」

  拉美西斯微微搖頭,「加官晉爵不是孟圖斯喜歡的……我倒是覺得,他如今也二十有七,是否應該賜他一位合適的妻子呢?」

  禮塔赫仍然微笑著道:「是的,陛下,不知道陛下想把哪位公主或者重臣的女兒許配給他呢?」

  拉美西斯掃了禮塔赫一眼,「公主……我心中還沒有合適的人選,重臣的女兒和孟圖斯結婚,不是那麼妥當,我倒是想起我手裡正好有個非常理想的女人。」

  禮塔赫微微一震,「您是說……」

  「那個赫梯的公主,名義上雖然是我的妃子,但是大家都知道我從來沒有碰過她,現在我又擁有了奈菲爾塔利,她也就顯得更加多餘了。她長相漂亮,這兩年也安分了不少,我就把她賞給孟圖斯做偏房吧,你覺得……如何呢?」

  語畢,禮塔赫臉上那溫和的笑容驟然凝結了,就彷彿被定住了一樣,他愣愣地看著拉美西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拉美西斯故作不留意,拿起一粒葡萄放入嘴中,用餘光掃了一下禮塔赫,「我在問你的意見。」

  禮塔赫平靜如流水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慌亂的神色,他呼吸困難一般地將頭低了下來,「卑,卑職覺得……這個……恐,恐怕不妥吧。」

  「為什麼不妥。」

  「畢竟,馬特浩倪潔茹王妃是您的第一個妃子……」

  「那又怎麼樣?世人都知道我從未寵幸過她,況且賞賜個偏妃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是先王指婚給您的……」

  「哼,」拉美西斯冷哼一聲,「父王指婚無數,我還不是一一拒絕,況且,現在的法老是我。」

  「但是……您……有沒有考慮過王妃的心情……」尾音消失在口中,禮塔赫撇過頭去,眼神中隱著淡淡的哀傷,「我是說,您有沒有考慮過孟圖斯將軍的心情。」

  拉美西斯冷冷地說:「馬特浩倪潔茹是敵國的公主,轉嫁給埃及的將領不是對她最大的侮辱嗎?這也是當年父王把她指給我的初衷之一,況且能納赫梯王國最美麗的第十七公主為偏房,孟圖斯也應該會很開心吧。」

  禮塔赫的手慢慢握緊了起來,他死死地看著地面,不再說話。

  拉美西斯揮了揮手,「好了,你下去吧。赫梯的使者就要到了,我會叫馬特浩倪潔茹一起接待,算是讓她見一見故人吧。」

  「……是。」

  禮塔赫慢慢地、恭敬地退了下去,拉美西斯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冷漠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情緒波動。

  「來人,叫馬特浩倪潔茹準備接見赫梯使者。」

  「不讓我去,我難道就真不去了!」艾薇回到房間,把一頂假髮往頭上戴,「喬裝這招雖然老土,但是卻百戰百勝,今天我就非要大搖大擺地去參加這個什麼赫梯使者的晉見。」

  「殿下,殿下我求求您了,別再讓陛下生氣了。」舍普特幾乎快哭了出來,「上次陛下雖然沒有加罪於您,但是他心裡已經很埋怨舍普特沒有好好照顧您了。拜託您,這次就待在寢宮裡吧。」

  艾薇把短短的假髮緊了緊,「上次那個樣子太好辨認了,這次我一定不會讓人看出半絲破綻。」

  「艾微,我陪你去。」布卡倒是瞭解了她的脾性,也不勸她,只要是順著她,幫助她,多少就能報答她把自己救回王宮的恩情吧。

  舍普特小小不滿地瞪了布卡一下,又轉向艾薇道,「殿下,求求您別去了。」

  艾薇轉身,衝著二人堅定地說:「我要去,而且我要一個人去,有布卡陪著太容易被認出來了。我要換衣服了,你們出去吧。」

  二人對視一眼,又看了看艾薇一副下了「逐客令」的臉,只好不情不願地慢慢退了出去。大門關上了,布卡在門口穩穩地站著,一語不發,舍普特則是揉搓著雙手,焦急地走來走去。過了那麼一會,布卡懶懶地開口了:「別晃晃悠悠的了,艾微決定的事情,你見她改過麼?」

  舍普特一聽,怒氣衝衝地站到了布卡的眼前,十分不滿地說:「你不能這樣,如果奈菲爾塔利殿下出了什麼岔子,你是絕對負不起這責任的!」

  布卡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怎麼啦,既然她無論如何都要去,與其費盡心思阻止她,不如好好保護她,你這個小姑娘。」

  舍普特的臉一下子漲紅起來,然後又由紅色逐漸轉變為了些微的青色。她憤憤地睜大眼睛,狠狠地看著布卡,全部的不滿都寫在了臉上。而布卡卻只覺得眼前的小姑娘很可愛、很好笑,他看著她,眼中帶有了那麼一絲輕微的不屑,而舍普特恰恰被這種不屑所激怒了,正當她要開口與布卡理論的時候,艾薇的房門猛然地打開了。

  那一刻布卡和舍普特都不說話了,呆呆地看著艾薇。她頭戴一頂黑色的短假髮,但是卻有著一副恰到好處的長劉海,正好把那雙美麗的水藍色雙眼擋住;她穿著一身男孩子的裝束,好像宮中常見的侍從,手裡還拿了幾棵青蔥的植物;最為可笑的是,她居然還往臉上和手臂上抹了一些奇異的塗料,炭色的肌膚,令她乍一看還真的好像一個埃及的少年。

  「黝黑噴霧沒了,我就用你們的塗料代替了,如何?是不是改頭換面了?」艾薇有幾分得意。

  舍普特佩服地點點頭,布卡卻上前兩步,幫她把扣歪的腰帶弄好,「是看不太出來,但其實和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差不多,法老一定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你。」

  「那怎麼辦啊?」艾薇歪頭想了想,很快,心中就有了主意,「對啦!既然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就不讓他看到我就好啦!」

  這次輪到布卡不明白了,艾薇卻不給他迷惑的時間,直接衝他擺擺手,「快,跟我來。舍普特,你也來。」

  艾薇的策略其實很簡單,她要站在拉美西斯身後,這樣他就不容易發現她。於是她便讓舍普特與法老座位後面舉著大型羽毛扇的男童交涉,由艾薇站這個位子。這樣,只要在會晤前站上去,乖乖地不動,法老是很難注意到的,沒有人會關心自己身後站著的人是個什麼長相的。況且這個侍從本來就很難被注意到,艾薇的裝束又很具有隱蔽性,即使是拉美西斯,一眼也是很難辨認出來的。

  「這個扇子挺沉的,你拿得住嗎?」布卡略帶調侃地說著,雙手抱胸地看著艾薇瘦小的身材和高大的羽毛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奈菲爾塔利殿下,我們,我們還是快回去吧。」舍普特不安地四處巡視了一下,「我真的很怕陛下會發現……」

  「怕什麼,陛下不可能會對艾微怎麼樣的。」

  「但,但是……」

  「好啦!」艾薇喝停了二人的爭執,「你們都快走吧,赫梯使者就要來了。你們乖乖地回房間,有人問起就說我睡了,這樣誰都不會被發現。」

  布卡和舍普特無奈地對望了一下,兩個人好像都有所不甘,在艾薇再三催促之下,才終於不情不願地走了。

  「真是頭疼……」艾薇呼了口氣,水藍色的雙眼漸漸染上幾分冰冷的神色。這次赫梯使者過來是為了什麼呢,試探?接頭?還是……暗殺?想到這裡,她下意識地握了握藏在衣服裡的防狼噴霧和S&W38手槍。不管是什麼她都要保護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保護……比非圖。

  過了一會兒,廳裡陸陸續續過來了幾個臣子,畢恭畢敬地在大廳兩旁站好了。又過了一會兒,就遠遠地聽傳令兵喊道:「赫梯使者到——」

  終於來了。艾薇連忙打起精神,站直身體,扶好羽毛扇,等著赫梯的使者走進大廳。

  艾薇對於赫梯的瞭解是十分有限的,只是在寫論文的時候曾經順帶掃了幾眼。相比起埃及令人炫目的五千年文明,赫梯的輝煌就如同劃過夜空的彗星,顯得格外短暫起來。起初本由數個小村落組成的赫梯,自公元前16世紀後半葉國王鐵列平進行了改革後,國勢才日益強大起來。又過了兩百年,赫梯帝國到達了其最鼎盛的時期,此間,它摧毀了由胡裡特人建立的米坦尼王國,並趁埃及改革之機,奪取埃及的領地,與埃及爭霸。埃及第十九王朝的法老們,都與赫梯交過手。比非圖的祖父拉美西斯,父親塞提,於在位的若干年間,均未放棄過與赫梯之間的領土之爭。

  赫梯王國的生產力雖屬青銅時代,但赫梯是西亞地區最早發明冶鐵術和使用鐵器的國家。赫梯的鐵兵器曾使周邊列國膽寒。亞述人的冶鐵術就是從赫梯人那裡學來的。赫梯王把鐵視為專利,不許外傳,以至其貴如黃金,價格竟是黃銅的60倍。赫梯的戰車因為使用了鐵質的車軸,更是大大增加了其承載能力與機動性能,從而使戰車隊的實力增強起來,逐漸成了埃及的心腹大患。

  不用想,在比非圖的野心裡,赫梯必然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對手,若想重拾埃及若干年前那輝煌的版圖,赫梯王國的土地必然是一塊不能忽略的肥肉;同樣,那個屹立在高原之上的王國一定也想通過各種手段令尼羅河畔的沃土落入自己的手中。雙方已是心照不宣的敵對關係,今日對方卻派了使者過來,真是令人難以想像赫梯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艾薇不由得漸漸興奮了起來,面對未知與挑戰總是令她熱血沸騰,這已經讓她忘記了自己究竟身處何處,為何而來。

  「赫梯使者——穆穆察、塔利求見。」

  呵,這兩個名字還真夠古怪的。隨著傳令兵的一聲令下,兩個打扮得與名字同樣古怪的男人恭敬地走上殿來,二人在大廳中央穩穩跪下的一剎那,四周的臣子不由得嚴陣以待,氣氛剎那間變得凝重起來。艾薇透過眼前厚重的劉海,仔細地打量著這兩個人。

  為首的男子大約有三十五六歲的樣子,身材魁梧,臉上一道醜陋的疤痕由眉心劃至左頰,與其說他是一個外交官,不如說是個武官來得更為貼切。艾薇不由得警惕地多看了他幾眼,他的身上並沒有攜帶武器,只是手中小心地端著一個盒子,應該是要進獻的禮品一類的東西。身後的男子低著頭,艾薇看不到他的面孔,估計年齡應該與比非圖相差無幾,此人身材修長,有著一頭烏黑的直髮,穿著一身相對簡單的服飾,應該是為首男子的隨從。

  忽然,那男子好像意識到了艾薇在打量他的眼神,一下子將頭抬了起來,那一剎那,一雙冰藍的眸子如同閃電一般驟然射入了艾薇的眼睛裡,使她不由得輕輕一顫,在心中小聲叫了起來。是他!那日在街上遇到的酷似艾弦的男子!原來他是赫梯人,難怪有著與埃及人不同的長相。那麼……他這次來晉見比非圖,到底是抱著怎樣的一個心思呢?上次他對自己的態度,是否因為認出自己就是所謂的「奈菲爾塔利」呢?一時間那男子的身形竟然與艾弦混合了起來,艾薇心中驟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思緒都湧了上來。

  艾薇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驟然發現自己這樣實在可疑,便匆匆移開視線,故作鎮靜地看向大門口,那個男子沒有表情地掃了艾薇一眼,便又把頭垂了下去。他是沒有認出她的吧,想到這裡,艾薇卻隱隱有幾分失望了起來,就好像被哥哥忽略了一樣。正在遐想之中,遠處的傳令兵又叫到:「拉美西斯陛下,馬特浩倪潔茹王妃到——」

  艾薇與眾臣望向門口,拉美西斯在前,馬特浩倪潔茹在後,兩個人不緩不慢地向艾薇身前的座位走了過來,後面還跟著禮塔赫等一干隨從。艾薇連忙扶好羽毛扇,抬頭挺胸,鎮定地看著門外,不與拉美西斯的眼神接觸。

  法老快步走向了座位,在看到艾薇的一剎,他的睫毛微微閃動了一下,不過這微妙的神情卻是稍縱即逝,短暫得令艾薇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禮塔赫跟在拉美西斯後面,向廳前走去,走了一半,卻被兩個侍從攔了下來。

  「禮塔赫大人,您的位置在那邊。」他們指著群臣前列的一個空位說道。

  禮塔赫很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拉美西斯允許自己和孟圖斯站在群臣之外、最靠近法老的位置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為什麼今日突然……他抬頭看了看拉美西斯,法老冰冷的眼神裡看不出一絲波動。「你們確定我要站在那邊嗎?」他有些難以置信,於是不由得又重複了一遍。

  「大人,請站到那個位置去。」

  禮塔赫苦笑了一下,想起之前法老對自己說的那番話,看來拉美西斯已經懷疑到自己頭上了。這種非常時刻,自己又是那種身世……這也怪不得陛下啊,他無奈地點了點頭,站進了群臣的隊列當中。

  法老和王妃坐下了,禮塔赫、群臣和使者就在廳下恭敬地向法老及王妃拜禮。繁文縟節過後,拉美西斯便開口了。

  「兩位赫梯的使者,不辭辛勞遠道而來,是因何緣由呢?」

  為首的男子粗聲粗氣地開口了:「法老陛下,我叫穆穆察,他叫塔利。我們這次來到底比斯,是奉了我王穆瓦塔利斯陛下之命,前來探望馬特浩倪潔茹公主,並向貴國獻上一些不成敬意的小禮物,以來表達我國對埃及最真摯的情誼。」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語氣裡卻著實少了幾分敬意。殿上的臣眾們不由得小聲而憤憤地議論了起來。拉美西斯微微伸出一隻手,廳中便又如死亡一般寂靜。

  他緩緩地看向身旁的馬特浩倪潔茹,她的臉色十分蒼白,空洞的雙眼裡竟然出現了幾分畏懼的神色,愣愣地看著殿上的二位使者。拉美西斯又轉回頭去,「那麼,馬特浩倪潔茹就在這裡,你們也看到了,完好無損,安然無恙。」

  「陛下,請允許我握一下馬特浩倪潔茹殿下的手,可以握到赫梯國最美麗的公主的手,將是對我最大的賞賜。」低沉的聲音,略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調侃,說話的便是那名酷似艾弦的男人。他雖然跪著,卻微微仰視,冰藍的雙眼毫不避諱地直視著馬特浩倪潔茹。再轉頭看看馬特浩倪潔茹,那神色全然不像是因為看到故人而帶來的喜悅,反而,倒像是一種徹骨的懼怕。她咬著嘴唇,卻壓不住心底的不安,她的身體不由得輕輕顫抖,向座位裡縮回去。

  這一切都被艾薇盡收眼底,這個號稱叫塔利的人看來絕非善類,僅憑一個普通的使者身份,又怎麼可能讓馬特浩倪潔茹如此懼怕,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淵源?

  拉美西斯卻沒有注意到二人間暗湧的情潮,他微微頷首,「那麼,馬特浩倪潔茹,你便過去吧。」

  馬特浩倪潔茹身子一震,求助一般地看了一下殿下群臣的一角。艾薇眼尖地看到隊列裡的禮塔赫,臉上竟然出現了幾分焦急的神色。那一刻,她突然感到了一股極為強烈的不協調感。

  怎麼會這樣?

  難道自己一直以來都想錯了?如果馬特浩倪潔茹和禮塔赫是要設計陷害法老的人,那麼這兩個赫梯的使者應該就是外應。理論上來講,幾個人不是接頭,就是要當場下手……但是,馬特浩倪潔茹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神色,彷彿那兩個使者是來危害她一般,全然沒有設計好、要合作做什麼事情的感覺。艾薇心中不由得隱隱不安起來。難道自己一開始就想錯了方向?

  馬特浩倪潔茹不情不願地走下了座位,來到跪在廳中的塔利面前,躊躇再三,還是緩緩地將左手伸給了他。

  塔利扯起一絲冰冷的笑容,跪在地上,雙手握住她的手,「陛下時刻想唸著您,不知道您在埃及的生活是否還好,心中是否還有著陛下。」一邊說著話,他一邊不動聲色地將一個小型的容器交到馬特浩倪潔茹手中。冰冷的觸感到達了手心,馬特浩倪潔茹的身體微微抖動了一下。

  「希望您身體安康。」確認已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塔利便鬆開了手,不再看馬特浩倪潔茹。突然,他的視線落在了拉美西斯身後拿著羽毛扇的艾薇身上,那一剎,他的眼中出現了一絲驚愕的神色,很快,那份驚訝就又隱於那寒冷的雙眸中了。艾薇心中暗自嘟囔了一句,難道自己就那麼容易被認出來嗎,不會連這個僅僅見過一面的塔利都認出自己來了吧。

  馬特浩倪潔茹緊緊地握著手,慢慢地退回了座位。這時,下面跪著的穆穆察大聲地說:「陛下,請允許我獻給您我國最優秀的工匠為您所繪製的圖畫,上面繪載了赫梯最宏偉的神廟。這還是用埃及的特產紙莎草製成的,希望您能夠喜歡。」

  拉美西斯不動聲色地挑起眉毛,這個禮物穆瓦塔利斯算是投其所好了,他自幼就喜愛各種建築,瘋狂地學習各種建築知識,能夠見到赫梯建築的圖畫,自是很開心的事情。他微微頷首,示意身邊的侍從幫他拿過來。

  穆穆察並沒有將東西交給侍從,反而更大聲音地說:「陛下,穆穆察也非常熱衷於建築知識,因此希望能親手為您展開,給您講解。穆穆察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所以請陛下不用擔心!」話音剛落,他身邊的塔利略帶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這個微妙的神情沒有逃出艾薇的眼睛。看來這是一出連塔利都不知道的戲碼,不知為何驟然讓她聯想起圖窮匕見那個成語。莫非……

  拉美西斯一抬手,站在穆穆察身邊的侍從便開始對他進行搜身,片刻之後,侍從回報:「稟報陛下,沒有發現武器。」

  拉美西斯便點點頭,「把你盒子裡的圖拿出來,然後便准你過來。」

  不可以啊,艾薇心頭一慌,這一幕太接近小時候在課本上讀過的荊軻刺秦王那段了,她心裡暗暗大聲叫停,但是卻沒有辦法表現出來。想到這裡,握著羽毛扇的手竟然微微顫抖起來了。

  穆穆察從盒子裡取出畫卷,一步步地走上前去,走到拉美西斯面前,他深深一拜,就開始慢慢地將圖展開,「陛下,這上面繪畫了我赫梯王國數十座輝煌的神廟,他們的建築形態不一,希望陛下能夠喜歡。」

  穆穆察慢慢地展開著畫卷,一座座華麗的神廟就躍然紙上,拉美西斯聚精會神地看著,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欽佩的神情。艾薇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強壓心中的緊張,緩緩地從衣服裡拿出那把S&W38手槍,暗暗地將保險拉開。希望那個什麼穆穆察不會想到把匕首放在圖卷裡這樣愚蠢的刺殺方法,即使得逞,他也是必死無疑,希望他不會傻到單單是為了個兩敗俱傷的結局而大費周張。

  圖畫眼看就要展開到最後了,殿下的塔利突然大叫一聲:「穆穆察,別做傻事!」

  那一秒,圖畫完全打開了,在畫的最後赫然出現了一把短小的寶劍,那是一把樸素的、泛著冰冷光輝的鐵劍。

  大家全然沒有反應過來,穆穆察就抓起眼前的短劍,快速地刺向拉美西斯。拉美西斯下意識一躲,短劍就刺進了他坐椅的靠背,靠背上潔白的駝毛驟然黑了一塊。只聽殿下有人驚叫:「劍上有毒!」

  穆穆察的眼裡泛起了血紅的光芒,那是一種不顧一切的仇恨,以及失去理智的眼神,「拉美西斯,我殺了你!」他拽出劍來,又向法老刺去。拉美西斯連忙起身,邊躲避他的攻擊邊向殿下走去。手中的寶劍因為劍鞘稍長,慌亂之中竟然不能順利地拔出。穆穆察步步緊逼,情況甚是驚險。

  殿下的群臣亂作一團,沒有法老的許可,不可以攜帶武器入廳,更不能貿然上到前殿,一直以來擁有這兩項特權的只有孟圖斯與禮塔赫。而如今,孟圖斯不在場,禮塔赫又被命令不許上殿。全心躲避穆穆察短劍的拉美西斯,竟然忘記呼喚武士上殿護駕,這時大家緊張地看著拉美西斯和穆穆察之間的周旋,心中分外焦急,但卻實在是愛莫能助。

  雖然預料到事件可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但是卻沒有想到會如此突然。艾薇忙亂之中丟下扇子,將子彈上膛,雙手舉槍,朝向穆穆察,但是二人的位置變幻無常,她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射失,一時間竟不能果斷地開槍。

  「奈菲爾塔利,你給我好好待在那裡別動!」拉美西斯與穆穆察纏鬥之際,竟用餘光瞥見了一旁想要幫忙的艾薇,他怒吼一聲,讓艾薇一下子愣住,不知所措了起來。

  該死,只要數秒,能有數秒時間,他就可以將劍拔出來,將眼前這個下賤的赫梯人碎屍萬段!但是穆穆察絲毫不給他放鬆的機會,招招直逼要害,顯然是想要一鼓作氣,將他置於死地。因為是毒劍,著實不得不格外小心。究竟什麼辦法,可以讓他瘋狂的攻勢暫緩,從而得到數秒時間讓他拔出劍來呢……

  驚險混亂當中,突然一襲白色的身影衝了上來,擋在了拉美西斯與瘋狂的穆穆察之間。

  此人的舉動,為拉美西斯贏得了寶貴的數秒。他利落地從劍鞘中拔出寶劍,飛快地砍向穆穆察持劍的手臂。隨著一聲慘叫,穆穆察的手臂與他的身體分了家。緊接著,拉美西斯又毫不留情地砍向他的腿,一剎間,這個壯碩的漢子倒了下去。紅得幾近發黑的鮮血在殿上噴湧了出來。拉美西斯喝令:「把穆穆察拉出去,亂刀砍死。」

  霎時間,門外湧進了數名手持利器,身披厚甲的西塔特村勇士。原來拉美西斯早就有所安排,只是沒有想到還有圖窮匕見這樣一招。他們沖上前來,抓住了還在狂亂掙扎的穆穆察,將他向門外拖去。

  「拉美西斯!我詛咒你!你的爸爸害死了我全家!我就算下了地獄也饒不過你!」穆穆察的喊聲逐漸遠去,拉美西斯的臉上彷彿籠罩了一層冰霜。

  大廳裡逐漸恢復了寂靜,接著突然,眾人就好像被什麼東西震驚了一般,輕微地叫了起來。拉美西斯聞聲低下頭,那一剎,他的表情凝固了。

  地上還殘留著那個漢子被砍掉的左腿,但是卻沒有看到他的斷臂。

  因為他所殘留的那隻斷手,還死死地握著短劍,而那把毒劍,深深地插在剛才幫他爭取了寶貴時間的人的身體裡。殷紅殷紅的血,流了出來,因為毒物的影響而逐漸變成了黑色,染在那一襲潔白得不帶有半點瑕疵的衣服上,漸漸暈開,彷彿一朵象徵著死亡的花朵,顯得格外刺眼。

  這時,王座上的馬特浩倪潔茹不受控制地跑了下來,她大聲地哭著,伏在了血泊中的人的身上。

  那一剎,拉美西斯、艾薇、大臣、侍從全部都噤聲,他們並非想要沉默,而確實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空闊的大廳裡只能聽到馬特浩倪潔茹撕心裂肺的抽泣聲,一陣一陣,傳出了大廳,顯得格外淒涼。

  「禮塔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