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只覺胸口疼得厲害,氣也不敢喘大了。禹司鳳見她似乎站不住,急忙把自己的劍塞進她手裡,暫時充當枴杖,一面輕道:「莫要和她鬥。我看她的身影虛虛幻幻,利器也無法造成傷害,想必真身不在這裡,這只是她的虛像。」
只是虛像就這麼厲害,那找到真身豈不是死定了?璇璣不由心灰意冷。
紫衣美人柔聲道:「其實你們不要害怕,我從不殺人。只是需要借你們一些精血,助我功力大成。」
禹司鳳沉吟半晌,道:「你是采陽補陰的妖……想必不是蛇就是狐狸了,對不對?」
她微微一笑,「這位少俠懂得不少呢。不錯,我是紫狐。」
紫狐?眾人忍不住多看她兩眼,只覺她容姿豔麗,委實不能逼視,更在那豔光之下有嫵媚到了極致的風騷,原來這就是赫赫有名的狐妖。
「你既然能修煉得道成為人身,其過程一定無比艱辛。怎麼成了人之後反而要做下惡事?」
紫狐只是笑,並不說話,過了片刻,似乎有些倦了,將璇璣的劍丟在地上,輕道:「我不愛聽大道理。尤其是從人嘴裡說出來的,你們自己兩面三刀背後拆牆的事情,還會少麼?」
禹司鳳不由默然,過了一會,又問:「你怎知我們是修仙弟子?」
從喚神台到這裡,他們自信沒有露出一絲破綻,也沒人發現他們不是紫狐點名的那四人,誰知拜天地的時候居然被她識破,那破綻到底是露在什麼地方?
紫狐柔聲道:「你問這樣多,是想拖延時間嗎?」
禹司鳳被她說穿心事,頓了頓。這妖果然神通廣大,在她面前什麼手腳都施展不開,興許今日真是要喪命於此了。
「罷了,反正也很久沒有人與我說過話。」紫狐笑了笑,「我既然是要采陽補陰,自然對那陽是要千挑萬選的。人品外貌是在其次,最關鍵是生辰八字……」
禹司鳳何等聰明,她只開了個頭,他立即猜到了意思,當即接口道:「被你選中的人都是陽時陽刻出生,命中帶火!」
「你真是很聰明呀。」紫狐笑吟吟地看著他,似乎有些春情蕩漾,「我竟捨不得先對你下手了。不如養在花園裡,陪我耍子吧。」
說完她下台來,伸手要去挽他,禹司鳳急退數步,躲開了她的手。
紫狐也不逼他,歪著腦袋,盯著他看一會,才道:「你的面具我曾見過,原來你們是離澤宮的弟子。你們那個混賬宮主,居然還死守著這套規矩,我還當他早已看開了呢。唔,等等……」
她將禹司鳳臉上的面具仔細打量一番,忽而露出一絲嘲諷的笑,低聲道:「難得呀,已經很久沒見到這種面具了。想不到……你還真捨得……」
「住口。」他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你既然知道離澤宮,就該明白離澤宮的人不能得罪。你佔山為王,恣意作亂,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紫狐竟似也有些忌諱,身體輕輕一縱,跳回了高台,一面笑道:「好神氣,中了殘陽掌,無論是人還是妖,至少三天都會運不了功。你能如何?不過我可以給你個面子,那小姑娘便放她走吧,你們幾個卻要留下陪我。」
說完她寬大的袖子一揮,璇璣只覺一陣狂風撲面而來,妖氣團團將她圍住,令她動彈不得。不知過了多久,那妖風終於消散開來,璇璣緩緩睜開眼,發現大殿變得空蕩蕩,紫狐也好司鳳他們也好,都沒了蹤影,只剩她一個人,握著禹司鳳的劍,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
卻說璇璣他們四個人被帶上高氏山,只留玲瓏一人跟在後面觀察情況。先前她還能遠遠地跟在馬車後面,一直到了喚神台,見他們換上了嫁衣,被花轎抬著飛起來,她不由大急。
空中沒有遮擋,她要是御劍上去追,必然會被人發現,那就前功盡棄了。但如果不追上去,她又好生不甘。正在焦急萬分的時候,忽聽耳後有人輕輕一笑,聲音低沉,竟是個男子。
她嚇了一跳,急忙轉身抽出斷金劍擺好架勢,誰知身後只有風聲泠泠,黑鴉鴉的參天大樹,哪裡有半個人影!
玲瓏四處看了半天,只當是自己聽錯了,暗暗吐一口氣,卻不敢把斷金收回去,只在周圍走來走去,尋思究竟下一步該怎麼辦。
沒走幾步,頭頂忽然又傳來一聲輕笑,還是那個聲音。玲瓏心中大駭,厲聲道:「什麼人!?」手裡的斷金毫不猶豫地揮出去,只見金光一閃,對面一株碗口粗的大樹立時斷成了兩截,轟然倒地,枝葉亂飄,卻依然沒半個人影。
月色慘淡,林中偶爾有夜梟啼鳴兩聲,周圍十分安靜,靜的甚至讓她汗毛倒立。
「是……是人是鬼?!出來!」她又揮了一劍,對面的大樹便遭了殃,被她這樣胡亂揮劍,也不知倒了多少株。
玲瓏砍了半天,連根毛也沒找出來,自己倒累得氣喘吁吁。
「還是個火爆脾氣,一點也沒變。」
那聲音忽然又在她背後出現,玲瓏頭也不回,身體猛然一轉,將斷金用力丟了出去,只見後面一道黑影閃電般讓開,斷金擦著他的肋下,釘進了一株大樹中。玲瓏快步上前,正要將劍拔出,忽覺月色一暗,那人竟輕飄飄地飛了起來,彷彿一隻烏鴉,無聲無息地站在了斷金劍上,低頭看著她。
彼時林中夜色昏暗,她也看不清此人究竟是何模樣,只覺一雙眼睛亮若星辰,有些熟悉,一時竟想不起究竟是誰。
那人低聲一笑,輕道:「想不到他辦事倒是利索,你這便隨我去吧。」
玲瓏大怒,抬手要去抽劍,然而無論如何也抽不出來。失去了斷金的玲瓏,基本就等於一隻鳥被人縛住了翅膀,任人宰割了。她氣急之下卯足了勁去抽劍,那人卻足尖一點,彷彿沒有重量一般,又飛了起來。
玲瓏這下用力過大,斷金被一把拔出,她卻也收不住勢,往後急急踉蹌,眼看便要摔倒。
肩上忽然被人一扶,她下意識地要用劍刺他,誰知那人出手如電,點了她右肩的穴道,斷金咣噹一聲摔落在地。
玲瓏驚呼一聲,卻被那人摀住了嘴。
他貼著她的耳朵,輕輕在她臉上一吻,冰冷的吻。
「可算捉住你了。」
他說。
玲瓏只覺後頸被人輕輕一擊,登時眼前發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