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小謝八卦

  這是唐塘回到醫谷後睡得最安穩最滿足的一夜,睡夢中在笑,睡醒了還在笑,整個人都快瘋癲了。一睜眼就見到師父放大在眼前的睡顏,覺得心裡的甜味兒直往外竄,都快把牙給蛀掉了。

  師父極少在他後面醒來,難得幾次比他醒得晚,他也只能偷偷看一看側臉,這還是頭一回看到師父沉睡中的正臉,刺激得他一睜眼心裡就跟養了七八條小金魚似的活蹦亂跳開了,眼珠子差點脫離眼眶黏到對面的臉上去。

  屋裡的光線極為明亮,將師父的一張俊臉照得纖毫分明,線條也比平時要柔和許多。唐塘怕把他吵醒,呼吸放得很輕,手腳都沒敢亂動,就拿視線在他的眉眼鼻唇間來來回回地隔空描摹。

  唐塘這還是頭一回這麼明目張膽清清楚楚地打量師父,連睫毛都一根一根地仔細數過了,看得非常過癮,心裡樂開了花。雖然師父昨晚是在他的誘拐下不明真相地表白的,但這毫不影響他的激動心情。

  從今往後,師父就是我的了!

  師父是我的!!!嘿嘿嘿……

  唐塘一邊看一邊樂呵,一不小心笑出了聲,把自己給嚇一跳,連忙收聲,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剛把嘴巴合上就見到師父墨黑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眼簾慢慢挑開,愣了半秒才逐漸恢復清明。

  唐塘送上一個大大的笑臉:「師父早!」話音剛落後背突然一緊,接著人便被摟了過去。

  他眨了眨眼慢慢回神,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剛剛一瞬間的師父,眉宇間似乎流露出一些讓他心疼的情緒,雖然沒來得及看清讀懂,可還是心口輕微地抽了一下。

  柳筠將他抱得很緊,雙眼緊閉,下巴在他額角的碎髮間輕輕蹭了兩下才將他鬆開,嘴唇在他眼皮子上碰了碰,低聲道:「醒了多久?」

  唐塘被他的親暱動作和睡醒時特有的聲音勾得一陣酥麻,心裡就跟被太陽烘烤過一樣,又暖又蓬鬆,咧著嘴笑起來:「師父,我還從來沒見你睡得這麼沉過呢,我已經醒了有一會兒了。」

  「嗯,從未這麼好睡過。」柳筠手指在他臉上蹭了蹭,「今日不用補覺了。」

  唐塘一愣,手指忍不住收緊:「師父以前都睡得不好?」

  柳筠將手伸到腰上,抓住他的手捏了捏:「習慣了。」

  唐塘胸口有點窒悶,抬起眼睛認真地看著他:「所以師父白天在躺椅上休息是因為夜裡睡不好?」

  柳筠將他重新摟緊:「不礙事,以後不會了。」

  「以……以後……」唐塘臉上發燙,舌頭又開始打結。師父的意思,不會是說,因為有我在吧……會不會自我感覺太良好了?

  唐塘瞪直眼狠狠嚥了嚥口水,強迫自己鎮定。

  柳筠摸了摸他滾燙的臉,心裡一陣悸動,忍不住湊過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你由東來伺候慣了,讓他也搬過來好了。」

  什……什麼?

  唐塘瞬間失語,開始和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較勁:冷靜!冷靜!淡定!淡定!

  媽呀!冷靜不了淡定不能啊!一大清早的就來這麼大刺激!師父都不問我的意見就直接宣佈同居!!!這跟我原本設想的每天賴在這兒,完全不是一個概唸好不好!!!

  唐塘被強烈的驚喜衝擊得金星亂冒,等不及什麼冷靜淡定從容思考就拚命點頭。點完頭突然一愣,腦子清醒過來,頓時悔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被子裡悶死。這麼迫不及待幹什麼啊?好歹假裝思考一下啊!太丟人了!

  短短十二個小時丟人丟了那麼多次,沒臉活了!某人欲哭無淚。

  唐塘回去跟東來下達命令時心虛得臉紅脖子粗,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吵架呢。

  東來聽到他的吩咐,頓時一臉驚悚瑟縮,可憐巴巴抽抽噎噎:「為什麼要搬到公子那邊去呀?我好怕……」

  唐塘不自在地拿起書把臉擋住:「問那麼多幹什麼,反正你又不用伺候師父,還是跟著我。」

  東來一聽還是跟著四公子,大半顆心放下來了,可整天在公子眼皮子地下轉悠還是挺嚇人的啊,最終還是哭喪著臉膽顫心驚地收拾東西去了。

  唐塘剛鬆口氣就見到謝蘭止大搖大擺地搖著摺扇走進來,頓時冷汗如雨,拍了拍額頭趴到桌上裝死。

  謝蘭止盼他回來打牌一直盼到夜深人靜,最後大夥都散了,他又一個人躺床上盼他回來嘮嗑,結果迷迷糊糊睡到天亮,半個人影子都沒瞧見。吃過早飯,晃蕩了一會兒,禁不住那顆騷動的八卦之心,終於還是晃蕩過來了。

  「乖弟弟,抬起頭來。」謝蘭止摺扇一合,輕佻地抵在唐塘下巴處抬了抬。

  唐塘裝死不成,強作鎮定地坐直了身子,一看謝蘭止笑得賊兮兮的就忍不住想揍他。

  謝蘭止賤賤的笑了一會兒,把頭湊過來:「我昨晚沒看錯吧?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吧?」

  「你在說什麼?」唐塘底氣不足地瞪他。

  「你和你師父啊!」謝蘭止在他旁邊坐下,「兩個大男人手牽手,你可別跟我說什麼師徒情深啊!」

  唐塘一臉鎮定,耳根卻開始發燙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謝蘭止扔下扇子一把捧住他的臉,左右端詳了一會兒:「嘖嘖嘖……老子這麼目光如電,愣是沒看出來你是個gay……老子的一世英名就這麼毀了……」

  「什……什麼……?」唐塘心頭一跳,傻愣著看著他。

  「老子的一世英名……」

  「前一句!」唐塘迅速打斷他的話。

  「老子目光如電!」謝蘭止簡短有力地說完,露出天上地下捨我其誰的自得神情。

  「然後?」

  「這就是前面一句啊!」

  唐塘一掌朝他腦袋上招呼過去:「你丫故意的吧!你剛才說我是什麼?」

  謝蘭止不滿地揉揉後腦勺,丹鳳眼朝他一斜:「你激動什麼?我又不歧視你。我們學院就有好幾個gay……」

  「等等等等!」唐塘雙手交叉做了個卡住的動作,側頭盯著桌上的書緩了一會兒神,「你說的是g-a-y的那個gay?」

  謝蘭止笑嘻嘻的:「你是想讓我誇你英文學得好還是怎麼滴?」

  唐塘愣了一會兒鄙視地瞟了他一眼:「切!我不是!你少給我亂扣帽子!」

  謝蘭止眉毛高高挑起,一臉驚悚:「不會吧!難道你師父是女人?!這太逆天了吧!哪兒哪兒都不像啊!」

  「受不了你了!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師父是女人了!」

  「我就是沒看出來才覺得驚恐啊!我這麼英明神武帥氣非凡的眼睛不會又看錯了吧!」謝蘭止跳起來跑到鏡子前面使勁翻眼皮子。

  唐塘扶額:「你眼睛好著呢,如電!如炬!反正是發光的!亮著呢!」

  「我也覺得。」謝蘭止又跑回來,得意洋洋地坐下,捅捅他胳膊,「你真牛掰!真夠膽量!」

  「好好說話!」唐塘把胳膊收回,瞪他,「再擺出這麼八卦兮兮的樣子我就喊三兒過來砍你!」

  「好吧好吧。」謝蘭止迅速換了一張正直臉,重複道,「你真牛掰!真夠膽量!」

  唐塘斜眼看他:「什麼意思?」

  「我這麼貌美如花的你都不喜歡,竟然喜歡你師父這種類型的。你師父看起來又冷漠又凶殘!」

  唐塘踹了他一腳:「不是!我師父很好!」

  「你看看你看看,護短了吧!」謝蘭止手指指著他,話音未落突然一發力,迅速伸過去扯開他的衣服領子以光速瞄了一眼,看到他脖子上一片光滑的肌膚,眼珠子瞪得老大。

  唐塘猝不及防被他嚇一大跳,一掌將他打開:「幹什麼你!」

  謝蘭止揉著手腕子一臉驚訝地看著他:「你都睡那兒了,你師父竟然沒把你給吃了?!」

  「神經!」唐塘一張臉頓時漲成番茄紅,撿起桌上的扇子往他懷裡狠狠一塞,「你要不要學溜冰啊!學的話就快點滾出去!」

  「嘿嘿!當然要學!」謝蘭止被成功堵住了嘴巴。

  結果兩人溜冰鞋拿手裡還沒來得及出門,東來就過來傳話,說醫谷來客人了。

  到了前廳一看,不光師父師兄在,連離無言都在。謝蘭止湊到唐塘耳邊小聲道:「這就是昨天來的絕世大美女嗎?真是太養眼了!」

  離無言朝他看過來,拋給他一個嬌媚無比、豔麗無雙的媚眼。

  唐塘汗滴禾下土,恨不得跳開三丈遠以顯示他跟謝蘭止這個二貨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咬牙切齒地在他頭上扇了一下,一字一句狠聲道:「少給我丟人!你是覺得你聲音很小還是別人耳力很弱?內功厲害點的都能聽到!」

  謝蘭止頓時想起了江上的慘痛教訓,「啪」一聲打開扇子將臉擋住,躲在後面無語地擦了擦冷汗。

  來的人雖然是家丁扮相,但身上的衣服布料做工都十分考究,一看就是極有錢的大戶人家來的。唐塘過來的晚了些,沒見到他投的帖子,但從他跟師父一來一去的談話中已經聽出來了,這人是連家堡的,來邀請醫谷師徒幾位參加年後連老堡主七十大壽的壽宴。

  這人雖是下人,地位卻似乎不低,看樣子連家堡對流雲醫谷極為客氣,換種說法就是對流雲公子相當重視。唐塘後來問過師父才知道,師父當年在江湖上一夜成名就是因為他將連老堡主的不治之症給治好了,再加上連家堡聲名赫赫,流雲醫谷一下子便門庭若市,後來開了天價才漸漸清閒下來。

  唐塘偷笑不已:師父果然還是喜歡清淨啊!

  連家堡的家丁送完了請帖就離開了,結果還沒出山谷又和外面進來的人碰上。來的人竟然是鸞鳳鳴和謝蘭止的姐姐謝蘭煙。謝蘭止一見他姐姐就以光速躲到了唐塘的背後:「肯定是來催我回去的!哥們兒替我擋擋!」

  唐塘正無語著,就見連家堡的家丁笑呵呵地走過去作揖打招呼:「想不到小的竟會在此處得遇鸞掌門,可是巧了!」

  鸞鳳鳴略一打量便認出了他的行頭,對著他溫文爾雅地拱了拱手,微笑道:「原來是連家堡的管事!有禮了!不知巧在何處?」

  「小的正要派人去貴派送請帖,可不是巧麼!」

  「哦?請帖?」

  那人連忙從一旁的隨從手中將帖子拿過來遞到鸞鳳鳴手中:「年後是我們老堡主的七十壽宴,老堡主喜愛熱鬧,略備濁酒恭候各路英雄豪傑大駕光臨。屆時還請鸞掌門賞臉啊!」

  鸞鳳鳴連忙客套著將帖子收下了。

  那邊二人正你來我往的寒暄,這邊謝蘭煙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過來,跟柳筠打了個招呼就直奔貓在唐塘後面的謝蘭止,正要伸手將他弟弟揪出來,突然感覺耳後呼呼生風。

  謝蘭煙極為敏捷地閃身躲開,一扭頭就見離無言目露凶光地將他剛剛甩出來的袖子收回。

  謝蘭煙杏眼怒瞪,拔出了腰間的佩劍:「你是何人?!」

  離無言繞了繞頭髮嫣然一笑,突然冷下臉來再次朝謝蘭煙發起了進攻,以極快的速度呼出一掌,掌風直掃謝蘭煙的面門,拋出的袖子朝她的劍尖纏過去。

  謝蘭煙的劍輕而易舉便被他抽得脫了手,心下大駭,聲音不由自主拔高了些:「哪裡來的潑婦?!我與你並無仇怨,你是不是太無理取鬧了?!」

  離無言一臉的狠毒之色,袖子收回,將謝蘭煙的劍握入手中,揮著劍便朝她刺過去,竟是一副要致她於死地的架勢。

  謝蘭止大吃一驚,雖然謝蘭煙並不是他親姐姐,而且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可看到劍尖戳過來的時候還是心頭一跳,條件反射地衝出去便要替謝蘭煙擋住。

  不過他的動作遠遠趕不上一派掌門鸞鳳鳴。鸞鳳鳴飛速擋在謝蘭煙身前,正要將抬手隔開離無言的攻勢,劍卻突然頓住了。

  柳筠兩指捏住劍尖,冷著臉看向離無言:「這是何意?」

  離無言眼睛一眯,知道鬥不過柳筠,面色不爽地將劍收回。

  柳筠面色沉沉:「我不管你們有何恩怨,這是我的醫谷,便容不得你肆意妄為!」

  連家堡的人一看這邊起了衝突,不便久留,便匆匆告了辭。

  唐塘見他給師父送貼又給鸞鳳鳴送貼,卻獨獨漏了離無言,便猜到離無言在江湖上估計名聲不怎麼好,一定不屬於名門正派那一類,至少上次的伏魔大會就沒見過離音宮的人。

  唐塘對所謂的正派邪派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好惡,目前對離無言唯一的不滿也就是昨天的戲弄,除開這一點,倒也並不討厭這個人,不過眼下倒是挺好奇的,不知道他這是唱的哪一出。

  心裡正疑惑著,就見師父奪了離無言手中的劍還給了謝蘭煙:「抱歉!各位既站在這山谷之中,便都是我的客人,還望給分薄面,互讓一步,進去再談。」

  柳筠話中客氣,語氣卻是不容商量的強勢。

  離無言嬌嗔地瞥了他一眼,施施然轉身,率先往裡走去,婷婷裊裊的身影看得謝蘭止直咋舌,湊到鸞鳳鳴耳邊小聲道:「未來姐夫,這會不會是你哪一年欠下來的風流債啊?我姐姐可不像是有仇家的人啊!」

  謝蘭煙一聽頓時紅了臉,伸手就擰他耳朵:「再胡說八道就將把你耳朵剁下來下酒吃!」

  謝蘭止捂著耳朵嗷嗷直叫:「姐姐饒命!不敢了不敢了!」

  鸞鳳鳴溫雅一笑:「蘭止兄誤會我了,此人我並未見過。」鸞鳳鳴雖是在跟謝蘭止說話,眼睛卻看向謝蘭煙。

  謝蘭煙垂著眼並未說話,臉頰紅暈未消。

  唐塘嘿嘿一笑,在謝蘭止背上狠狠拍了一下。

  謝蘭止吃痛差點跳起來,憤怒吼他:「下手輕點啊混蛋!」

  「嘿嘿,你多慮了。」唐塘湊到他耳邊小聲道,「鸞掌門喜歡的可是女人。」

  謝蘭止聽了這話眨了半天眼愣是沒弄懂他要表達什麼意思。

  鸞鳳鳴笑道:「雲四公子既然這麼說,那看來在下是猜對了。剛才那位想必就是離音宮的宮主離無言了。」

  唐塘笑嘻嘻的:「嘿嘿,鸞掌門好眼力!」

  「過獎!實在是離宮主扮相過於特異。」

  謝蘭止拉拉他們倆:「哎哎,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謝蘭煙也是一臉迷茫。

  唐塘在謝蘭止肩上拍了拍,莊重道:「離無言是個男人啊!男人!」

  「吧噠!」謝蘭止的摺扇掉在地上,眨了眨眼愣住了。

  唐塘嘿嘿笑了一聲轉身走開。

  謝蘭止撿起扇子追過去打他:「你不是說是個絕世大美女的嘛?!」

  唐塘聳肩:「是你說的!我說的是美人……」